淑妃并不怕死,從進了王府之后,有好幾次險死還生。只是心里有牽掛放不下。的父母親,的兒。
玉瑤公主是夜里被抱走的,淑妃和攔住的太監廝打了兩下,白洪齊站在一旁十分和氣的勸了兩句:“淑妃娘娘,公主年,這會兒更深重,還是讓公主早些去歇息的好,萬一凍著、嚇著,您可不就更擔憂了?”
淑妃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音,怔了片刻松開了手,看著兩個太監小心翼翼的將玉瑤公主抱起來放進轎里,輕悄無聲的抬出延寧宮。
的兒,的骨,淑妃當時就有一種覺,再也見不著這個孩子了。
雖說虎毒不食子,皇上一向又疼玉瑤。在置的這件事上,皇上把們母分的很清楚,是,公主是公主,他當然不會不顧親生兒的命安危。
可是這宮里是個吃人的地方,除了親娘,誰還會對一個非親生的公主真心的照顧養?玉瑤將來怎麼辦?誰管吃的合不合口,穿的暖不暖和,心里高興還是難過,將來長大了如果該找駙馬了,誰又能真心替打算考慮?
皇上?皇上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余睱一一關注。如果皇上真那麼明見萬里,這宮里何至于冤魂無數呢?
延寧宮現在象一座古廟荒宅一樣,淑妃邊只有一個宮還在,其他人都不在了。堂妹林佩清被拘在偏殿后面的空屋子里,起先幾天還能沉得住氣,可是這幾天似乎已經嚇瘋了,夜里淑妃常聽到那屋鬼哭狼嚎的。不過這種時候守門的太監也不能放任如此,就只能把的堵上了。
淑妃想知道宮外的消息,所以一直安靜的在等著,哪怕度日如年也要等下去。
“這滿月宴,該是在千秋殿辦的吧?”淑妃的一雙眼睛早不復清澈,渾而無神的
盯著窗欞隙進來的亮:“記得大皇子出世的時候皇上就想在千秋殿熱鬧一場,可惜大皇子那時候病的差點斷氣,這才按下了念頭。”
但這回沒什麼人,沒什麼事能阻攔皇上了。他一定格外志得意滿,且毫不吝惜的要讓旁人知道這一點。皇上平時看起來就十分英威嚴,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又會讓人覺得可親。淑妃極力回想才剛進王府的時候,那時候皇上還沒登基呢,那時候的他什麼樣子?
淑妃已經想不起來了。
正巧到了中午時分,提膳來的小太監把提盒拿了進來,碧月過來擺膳。
和平時的相比,今天的膳食更盛。一道雀舌羹是名副其實的的富貴菜,也正是淑妃平時吃的。在被囚的一個月里,雖然不著,可膳房也不會為做這個。
“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菜?”連碧月也納悶了。
平時總是一聲不吭的小太監今天卻說了一句:“今天是二皇子滿月,宮里各都加菜。”
碧月連忙擔心的轉頭看,淑妃神卻很平靜,指著雀舌羹說:“想不到是沾了二皇子的,那就給我舀一些吧。”
碧月忙挽起袖子侍奉淑妃用膳。
這些天淑妃都無心飲食,今天終于發話說想吃東西了,碧月趕替盛了一碗飯,又將雀舌羹舀了兩勺在碗里。
淑妃接過碗,一口一口吃的很仔細。
碧月心里難,這些天茶淡飯的,是奴婢還沒什麼,淑妃娘娘打小錦玉食養大的,哪里過這樣的罪。
幸好淑妃這一頓吃的不,和一個月前平時的飯量差不多,甚至還要稍多一些。用過飯收拾了膳桌,淑妃吩咐碧月:“看看能不能跟外頭的人要兩桶熱水來,我想沐浴。”
碧月雖然覺得有些為難,還是出去說了。不知是不是真是二皇子滿月,連門口的太監都好說話了
,不多時果然送了熱水來,碧月打起神服侍淑妃沐浴。
從前淑妃沐浴的時候伺候的人得有七八個,澡面子花油卵蜂各種梳洗用擺開來讓人看得眼花繚。現在只有碧月一個,手忙腳的張羅不開,淑妃看急的臉都紅了,輕聲說:“不用這麼張羅了,洗干凈就行了。”
碧月應了一聲,站在背后淑妃看不到的地方抹了下淚,開始認認真真替淑妃洗頭發。
這個澡洗了大半個時辰,洗完后淑妃換了一兒全新的衫,坐在鏡前認真的梳妝打扮。頭發挽起了高髻,打開了首飾匣子,將平時不怎麼用得上的頭面首飾簪滿發鬢。
碧月剛才還覺得今天會不會是個轉機,皇上終究會網開一面放過娘娘,可是看著淑妃現在的舉,心里不祥的預越來越重。
看著淑妃在幾只眉黛里挑了又挑,挑出一只青黛來描眉時,碧月實在忍不住了,撲通一聲在淑妃腳邊跪下來:“娘娘!娘娘您可別做傻事啊!”
淑妃側轉頭看了一眼:“什麼傻事?”
碧月心中滿是惶恐:“您千萬替公主,替大老爺和夫人著想。這回的事兒不算什麼,他們只有些奴婢口供,兒沒有什麼證,您千萬要想開些,留得青山在才好圖將來。”
事到了現在,跟人證或是證已經沒有多大關系了。林家的勢力這幾年來急劇膨脹,族人弄權,貪贓枉法,這些皇上或許還能容忍。但是林家的手進了后宮,向了皇上的子嗣,皇上絕不會再容忍下去了。
可碧月不明白這些。
淑妃握著眉黛微微出神:“你起來吧,我自有主張。”
不再管碧月,自顧自的對鏡描眉,涂敷脂,最后還以指尖挑了緞似的亮晶晶的脂,緩緩的在上涂開。蒼白的被脂妝點的飽滿起來。
對著鏡子
一看,還是原來的模樣,似乎沒有太大變改。
然后淑妃就坐在那兒,安靜的一不。
碧月問要不要用茶,只搖頭。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啊?”
淑妃想了想,說:“等。”
等什麼?
日影漸漸西斜,最后一抹亮從窗下消逝,天暗下來,碧月知道了淑妃在等什麼。
等的是皇上。
碧月被從殿里帶了出來。惶惶不安,不知道皇上最后會怎麼決定置娘娘。
淑妃站起,行了一個大禮:“臣妾恭迎皇上。”
這句話說過無數次,從前皇上也都會說一句相同的“妃平”。
但今天皇上步子微微一頓,緩緩坐了下來。
淑妃沒聽到那一句平,自己站起來,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白洪齊悄然上前,把一疊紙放在淑妃手邊。
紙上面是一條條供狀,一個個畫押,有些地方還濺著目驚心的漬。
大皇子,玉玢公主,還有曾經小產和產下死胎的嬪妃們的名字,都赫然在上頭。
淑妃把那些供狀放下,輕聲說:“臣妾有話想問皇上。”
“你想問林家現在怎麼樣了嗎?”
淑妃抬起頭正視著他:“是。臣妾想問皇上,怎麼置他們的?”
“你父親流放秦州,你堂叔與你伯父斬首,林家家產抄沒,眷和未年男丁發賣為奴。”
淑妃的眼閉了一下,又重新睜開。深吸了口氣:“多謝皇上恩典。”
皇上看了一眼,殿只點了兩盞燈,照的人并不清楚,影影綽綽,淑妃大半邊子和臉龐都籠罩在暗影中。
同床共枕十余載,皇上卻覺得從來沒有看清過枕邊人的真正面目。
“臣妾這些年來的所做作為,雖然瞞過了皇上一時,可終究還是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臣妾不想為自己辯解,只是懇求皇上一事。玉瑤年紀還小,求皇上
找個妥當人養。等懂事了,將臣妾的作為全告訴也無妨,讓別記恨誰,也別想著仇啊怨啊的事,讓平平安安出嫁,好生的過日子。”
想到玉瑤公主,皇上心中也是一酸:“朕答應你。那也是朕的兒,你做的事,林家做的事同沒有干系,朕自然會好生看待。”
淑妃點了點頭。
皇上最后看了一眼,起走了出去。
從頭到尾淑妃沒有問皇上要怎麼置自己,皇上也沒有說。
皇上一走,碧月連滾帶爬從外頭奔進來:“娘娘,娘娘,皇上怎麼說?公主呢?公主還能回來嗎?”
淑妃抬起頭著殿門外,今天倒是好月亮,殿門外灑著一片銀輝,霜也似的白。
“我要是活著,那不管誰收養玉瑤都要顧忌重重,絕不會真的對視如己出,就怕我這個禍有一天還會再壞了事。玉瑤很快會長大的,得面面的出嫁,不能有個拖累的罪人親娘……”淑妃轉頭看著碧月:“咱們主仆十余年了,想不到你跟著我落得這麼個下場,早知道應該早早把你放出宮去的。”
碧月搖頭說:“奴婢不怕死,活著奴婢聽娘娘的吩咐,到了地下奴婢要侍奉您。”
淑妃抬了下手,落在的頭上,輕輕了一下:“過去我也被權勢迷了眼,總覺得自己這個淑妃了不得,將皇上玩弄于掌,覺得林家威勢赫赫,手可遮天。可天子一怒,這些都本不堪一擊。早知道這樣,早知道的話……”
終究還是沒有說出早知道會如何。
現在說那些也沒有意義了,示意碧月拉開床頭的格柜,里面整齊的疊放著素白斜紋綾羅帶。
離延寧宮很遠,在宏徽殿之后的宮室中,玉瑤公主忽然驚醒過來,啼哭不止。
當夜三更時分,有人發覺淑妃林氏自縊于延寧宮偏殿,宮婢碧月柱殉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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