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端著水杯出來的時候遇著李署令，他拿著一張反復斟酌過的藥方過來，要等皇上過目之后再去煎藥。

　青荷有些惴惴不安的上前一步，屈膝行禮后小聲問：“李大人，我們主子沒有大礙吧？”

　李署令認得是謝人服侍的心腹宮，點頭說：“不用太擔心，謝人并無大礙。”

　青荷笑著道了謝，讓開路讓李署令進門。

　李署令轉頭看了一眼，心說這姑娘肯定不知道，自己在今天夜里已經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了。青荷也是與手爐有關的人，可白洪齊并沒讓人，剛才不過傳過去問了幾句話。

　可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命。白洪齊之所以對青荷網開一面，肯定不是青荷自己有面子，那是看在謝人的份上。李署令不到三十歲就進了太醫院，現在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這些年間聽的不見的也不。宮里的太監們自有一套刑求拷問的手法，足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署令進去呈上藥方，待皇上說了一個可字之后又出來，親自看著人去煎藥。

　剛才皇上還多吩咐了一句，以后謝人的請脈由隔日一次改一日一次。

　看來皇上真的很重視這個孩子。

　謝寧喝了水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再

　醒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先聞到了一藥氣。

　質一向很好，連風寒都得。宮這幾年請太醫的次數屈指可數，藥湯更是很久沒喝過了。

　皇上把藥碗端了過來，一聞見那苦的藥的氣味，謝寧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皇上拿出了十萬分的耐心哄勸：“良藥苦口，服了藥子才能好轉。你現在是雙子，可不能任怕苦就不吃藥。”

　謝寧小聲解釋：“不是怕苦，是一聞見這味道，就覺得惡心勁兒又犯了。”

　不怕苦，也知道李署令斟酌再三開出的藥方一定是對癥下藥，是一定要喝的。

　皇上還想喂吃藥，謝寧趕自己把藥碗接過來。皇上可沒伺候過人，要是真讓他使調羹來喂吃這碗藥，那是真不可能吃得下去了。

　“青荷，再端碗水來。”

　青荷連忙應著，倒了一盞溫水端了過來。

　謝寧屏著氣吹了吹藥湯，用試了試熱，覺還有點燙，仰起頭來咕咚咕咚一口氣把藥灌了下去，一放下碗，青荷麻利的把溫水遞過來，謝寧把水接過來也象灌水一樣幾口就喝了下去，青荷候在一旁接過空碗下去收拾，把皇上都看的呆住了。

　他見過旁的子吃藥，沒有一個是這樣吃法。比如賢妃，從前

　還在王府的時候就有個“病西施”的綽號，一年到頭的湯藥不斷。吃藥的時候是小口小口的啜飲藥湯，眉尖微蹙，時常藥喝到一半就氣咳嗽起來。至于旁人也都各有講究。總而言之，沒有一個象謝寧吃藥吃的如此干脆豪邁的。皇上想了好幾句勸的話還沒來及說，甚至還想著要不要許兩件好事，哄乖乖吃藥。好比說進宮三年多了一直悶在后苑，等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時候，可以帶去同樂園賞燈。那可是子們一年里頭唯一能明正大出門的日子，同樂園原來是公主府苑，公主無子，待去世之后就改做皇家別苑，在上元節的時候會開放園門許百姓也進園觀燈賞景。當然了，也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

　皇上登基這幾年，也只去過兩次。一次是剛登基的頭一年，為了昭示天家恩典，盛世氣象，同皇后一起去了一回。第二回是添了大皇子，心里高興才去的。只是節還沒過完，就聽太醫院診出大皇子羸弱，極易年夭折。

　第三年的時候，皇后就病倒了，此后皇上再也沒去賞過燈。淑妃有孕的時候倒是求懇過他，上元想去同樂園賞燈，那時正不趕巧，最后也沒有如愿。

　這些都沒來及說，謝寧這

　邊藥都下肚了。

　皇上心中一時間是百般滋味上心頭。往回翻一翻，似乎謝寧從開始就沒恃寵生驕，向他索討過什麼。穿戴也好，賞玩之也好，更甚者，比如位份，遷宮這種后宮子做夢都在盤算的大事，似乎從來也沒有放在心上過。而和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總是皇上在盤算這些事。琢磨著穿一件什麼樣的宮裝會很，想著給遷宮，以免總是來來去去將時白拋費在路上。

　遷宮的事迫在眉睫，原本想等生下孩子之后再辦這事，可現在的勢，不把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皇上實在難以放心。想想他還曾經夸獎過那個玲瓏別致的蓮花手爐，誰能料想其中藏著那樣惡意的算計？

　謝寧努力平復口那種窒悶的覺，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藥，真吐出來可前功盡棄了。多忍一會兒，覺得不那麼難了才敢開口說話。

　“這會兒什麼時辰了？皇上也該安歇了吧？”

　皇上替把頭發理了一下：“朕不困，這會兒也不用睡了，等下預備一下就該去太廟了。”

　謝寧想起來了，已經過了午夜了，這會兒已經是新年的頭一天了，大年初一，皇上是要去祭祀天地祖宗，這可是大事，萬萬不能出差錯。

　謝寧頓時有

　點發急：“那您趕去歇著，臣妾這里沒什麼事兒，再說還有太醫、尚宮們在呢。”

　“這會兒回去也睡不了。”皇上心知肚明，就算他現在回去也合不上眼。再一想，他在這兒謝寧也沒法兒安心歇下。

　“朕到偏殿去靠一會兒養養神，你也累了，趁天沒亮睡一會兒。”

　皇上替把被子掖好，起又囑咐兩句才轉走。到了門邊忍不住回頭看，謝寧正眼的著他的背影。

　上說著讓他走，其實心里還是舍不得。

　皇上出了殿門，偏殿里已經鋪陳好了被褥，皇上直接就這麼靠下了，兩個太監近前伺候，替皇上把靴子了，頭冠取下。

　“白洪齊若是回來了，讓他直接來見朕。”

　皇上閉上眼，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過了約半個時辰白洪齊一路快走的回來了，小太監連忙迎上去：“白爺爺，皇上說讓你一回來就進去回話。”

　白洪齊點了點頭，站住腳先低頭看看自己上有無不妥，又抬起手在臉上使勁兒了幾下。剛才一路過來整張臉連著耳朵都要凍僵了。

　讓小太監替自己再查看了一下沒有什麼紕，白洪齊這才邁步進殿，隔著一道云母拼嵌山水屏風就跪下來叩頭：“回皇上，奴才有話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