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眉眼微抬，似是沒料到他會如此干脆，默了片刻才道：“有件事跟家主談一談。”

　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去我的書房吧。”

　夜紅綾沒說話，只淡淡點頭。

　兩人一并轉往家主院走去，予熙留在錦蘭院，沉默地注視著守在懷瑾房門外的綾墨。

　月朗星稀，夜風輕拂，風中夾雜著縷清冽花香沁鼻尖。

　沿著曲折的回廊往主院走去，廊上燈火氤氳，襯著年的容格外致。雖眉梢寒峭依舊，卻總覺得這張臉漂亮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尤其對于一個男子來說，得太過。

　珩下心頭想法，沉穩地開口打破了沉寂：“凌公子是否清楚東齊皇族目前的局勢？”

　東齊皇族？

　夜紅綾眉心微蹙，想到前世所了解的種種，漫不經心地搖頭：“我對東齊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小皇帝即將親政，而攝政王似是握著大權不想放手……這叔侄二人之間，也許即將迎來一場激烈戰。”

　珩聞言，神微。

　他敏地察覺到，凌公子在談及朝政局勢以及東齊小皇帝時，語氣里并無毫敬畏或者忌憚，只是以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在敘事。

　東齊攝政王榮威手握大權三年，如今可算是權傾朝野，滿朝文武對他都敬畏又加，而東齊臣民更是沒幾個人敢公然談論朝政，更不可能這麼無所顧忌地說出“這叔侄二人之間，也許即將迎來一場戰”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

　這位凌公子卻敢說。

　珩斂眸：“如果真的迎來戰，凌公子覺得小皇帝和攝政王二人誰更有勝算？”

　誰更有勝算？

　夜紅綾負手徐行，凝眼前霜白夜，襟在夜風吹拂下起一角，無端顯出了幾分不屬于該有的桀驁灑。

　“若單看表面……”漆黑幽深的眼底似有淡淡的嘲弄浮現，卻轉瞬消失了無痕跡，只余一片平靜冷寂，“自然是攝政王榮威更有勝算。”

　單看表面？

　這意思是說，表面之下另有乾坤？

　珩心里一沉，皺眉道：“攝政王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執掌三年朝政，握了大半兵權在手……小皇帝就算順利親政，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年，還有翻覆天地的本事不？”

　“沒有本事翻復天地，卻可以在悄無聲息間扭轉乾坤。”夜紅綾語氣淡漠，“不到最后，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是最大贏家。”

　珩腳下頓住，眼底有一閃而逝的冷沉：“凌公子是否知道小皇帝手里擁有何種籌碼？”

　夜紅綾默然片刻，紅揚起清冷的弧度：“我的報很值錢，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得到。所以若非必要，家主可以不用跟我打探太多消息。”

　珩聞言一噎，“可若是我很想知道呢？”

　“我方才已經說過，我的報很值錢。”夜紅綾偏頭，語氣淡漠沒有緒，“家主，我們的易目前只限于解懷瑾的毒，若還需要其他易，條件都需要額外另算。”

　珩默然片刻，無奈地搖頭淡笑：“凌公子真是一個談判高手。”

　談判高手？

　夜紅綾不置可否。

　珩也沒再說什麼，兩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主院，進了書房并關起了門。

　早晨剛下過雨，燈火通明的夜下仿佛還殘留著雨后特有的清新氣息，閉的書房里沒有一點聲響傳出，除了夜紅綾和珩，沒有人知道他們關起門來談了什麼。

　而此時的錦蘭院中，一陣冗長的靜默之后，予熙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綾墨公子有沒有見過一對生得很漂亮的孿生兄弟？”

　很漂亮的孿生兄弟？

　綾墨眸心微閃，細不可查的一抹異樣澤劃過瞳孔，起細微的漣漪，隨即如風過了無痕般恢復淡漠平靜。

　沒有得到回答，予熙似乎也并不著惱，頓了片刻，又道：“綾墨公子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只是他現在不知所蹤，著實讓人擔憂他的境。”

　綾墨還是沒說話，眉梢眼角盡是寒峭。

　“我能不能知道，你家公子是什麼份？他來到家是否會對家不利？”予熙抬頭直視著綾墨的眼，“或者說，會不會因他的到來而給家招來禍端？”

　沒有人理他。

　予熙就像在自說自話一樣，從始至終綾墨都把他當了空氣。

　家三爺終于皺起了眉。

　到了此時，比起凌公子的來歷，他顯然更想知道綾墨如今的份是什麼，手快得出奇，又是這般冷漠到骨子里的……這絕不是一般隨從會有的樣子。

　想到方才被他殺死的兩個死士，予熙眉頭微皺，心里不斷猜測著綾墨的份。

　電石火間，以讓人看不清作的速度殺了兩個訓練有素的死士，綾墨的強悍著實讓人心驚。

　這也是凌公子之所以放心讓他守住錦蘭院的原因……憑這樣的手，僅綾墨一人，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阻擋所有魑魅魍魎的侵。

　可這樣的手，究竟該是什麼份？

　予熙抬眸，目靜靜落在年的面上，他的強悍無，他的沉默寡言，還有他不同尋常的忠心……在在都顯示，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武者。

　“綾墨公子。”予熙甩去心頭所有不該有的緒，語氣沉沉，“我能不能進去看看大哥？”

　綾墨不發一語，神冷得像冰雕。

　予熙抬腳走上庭前石階，正要手推開房門，卻被綾墨攫住了手腕。

　低頭看向抓著他手腕的這只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是一只好看的手，可這只手同時又是殺人的手。

　藏在遙遠記憶里的一句話此時忽然從腦海里浮現上來，予熙心頭微，鬼使神差般開口：“我有明珠一顆……”

　綾墨面無表。

　“久被塵勞關鎖。”

　綾墨冷漠，繼續面無表。

　“而今塵盡生……”

　綾墨皺眉，眼底閃過冷峭而又帶著些許迷惘的澤。

　“照破山河萬朵。”

　綾墨松開他的手腕，嗓音著蝕骨的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