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的事暫時告一段落，長侯的事也沒了后續，縱然遭重創，崇峻也只能獨自吞下這記悶虧。

　誰讓他不長眼地開罪了夜紅綾？

　天子腳下從沒有可言。

　夜紅綾前腳踏進宮門，暗中就不知有多雙眼睛在關注著，待后腳踏出皇宮，眾位暗自關注的人心里已然明了……

　跟護國公主為敵，在當下來說是最愚蠢的一個決定。

　畢竟連當今太后都奈何不了護國公主，其他人還敢怎樣？

　對于諸位皇子來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足以讓他們重新審視，夜紅綾這個人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麼。

　不過不管別人怎麼想，夜紅綾還是以前的夜紅綾，對于外面的猜測議論依然沒有一點興趣。

　用了午膳之后，去看了羅辛的傷勢。

　“皇上沒有為難殿下吧？”羅辛皺眉，看到夜紅綾回來才心安，“太后那邊怎麼說？”

　“沒怎麼說。”夜紅綾語氣平淡，“你不用擔心。”

　羅辛沉默了會兒：“太后會善罷甘休？”

　“不想善罷甘休，又能如何？”夜紅綾平靜地開口，反問的語調也顯得波瀾不驚，“你安心養傷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羅辛只得點頭：“殿下什麼時候走？”

　夜紅綾道：“等你能下床之后。”

　皇帝的速度很快，在慈安宮提了選側夫和侍君的事，當晚就讓侍把幾個容貌不俗的年送來了護國公主府。

　大概是不想白天里興師眾惹人注意，也給幾位年留了面子，所以趁著晚上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就送了過來。

　六個人，年紀在十六到二十出頭的不等，容貌皆不俗。

　夜紅綾聽到顧管家稟報之后，命人把他們帶去沉香榭候著，則獨自待在紅菱苑聽翎影稟報：“年紀最小的兩個年是一對孿生兄弟，段紅裳，段白，宮中樂師段黎是他們的義父。”

　夜紅綾眉眼微，孿生兄弟？

　想到了上次陸衍之給看的畫像，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對兄弟。

　“甘塵，十八歲，憑欄閣當家頭牌兼幕后老板。”

　“憑欄閣？”目微抬，“什麼地方？”

　翎影微默片刻，答道：“憑欄閣是帝京最大的一家勾欄院，很有名氣，許多達貴人喜歡去的地方，里面的花魁和小倌皆是難得一見的人，這位甘塵公子更是人中的極品，但他有個規矩，賣藝不賣。”

　話音落下，空氣似乎有些詭異的安靜。

　夜紅綾沉默片刻。

　甘塵公子，應該是個男的？

　“賣藝不賣？”眉頭微蹙，視線落在翎影上，“憑欄閣經常有世家千金顧？”

　“……不是。”翎影輕咳一聲，面無表地解釋，“帝京有很多富貴老爺其實口味很特別，有的人喜歡小倌，去憑欄閣的客人中至一半以上是沖著這位甘塵公子去的，這部分人中又有至三對甘塵公子抱有特殊的想法，所以甘塵公子才定了這個規矩。”

　事實上，這位甘公子規矩大得很，本又兇殘，不允許有任何人對他懷有骨的想法，不管什麼客人，只要敢對他有毫無禮，直接就是斷手斷腳或者干脆喪命的下場。

　夜紅綾沒再說什麼，心頭大致有了個印象。

　憑欄閣的人老板，生得一張好看得過火的臉，規矩大，追逐的人多，脾氣不太好，但說到底，也不過是靠出賣相為生的伶人。

　夜紅綾不由皺眉，眉眼間浮現一抹幽深，父皇把這樣份的一個年送到府中，不知是什麼目的？

　“楚瑜，楚閣老的孫子，二十歲。楚閣老曾是皇子們的老師，跟四皇子的關系最切。”

　“梅玄瑾，二十二歲，當今肖淑妃的表侄。”

　“榮廷，十九歲，乃是……齊國質子。”

　六個人，并不需要太詳細復雜的介紹，除了那位憑欄閣老板甘塵之外，其他人夜紅綾多多都知道一些。

　此番也算得上是四方齊聚。

　那對孿生子是陸衍之提前打好招呼的，夜紅綾雖不知道他們的真實來歷，但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居心叵測之人。

　楚瑜為楚閣老的嫡孫，在帝京跟寒玉錦并列三大貴公子之一，出顯貴，是個真正集三千寵于一的天之寵。不但生得一副好容貌，更是楚家三代人捧在掌心的寶貝疙瘩。

　這樣的一個天驕，竟甘愿以男兒之公主府？

　夜紅綾可以篤定這絕不是皇帝的意思，皇帝還沒有蠢到主張這個，去辱沒這樣一個人。

　所以他為何來？自愿的？

　為了四皇子？

　夜紅綾冷冷一哂，若當真如此，這份忠誠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梅玄瑾是肖淑妃的表侄，且還是梅家庶子，這沒什麼可說的，必定是朝中有人替二皇子舉薦上來的人選。

　最后一個榮廷，齊國質子……一個來了穆國兩年，卻已經低調得快要讓人忘記的人。

　夜紅綾抬手示意翎影退下，沉默地盯著窗外一顆高大的梧桐樹，清冷如畫的眉眼染上了幾分薄涼，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斂了眸子，起往外走去。

　一襲黑錦袍的年侍衛沉默地跟在的后，一道往沉香榭的方向而去。

　不管是穆國帝京土生土長的兩位公子，還是來穆國為質的榮廷，亦或是憑欄閣里的頭牌當家兼老板甘塵，都絕不可能料到，有一天自己會如世家貴宮選妃一樣，被當朝公主篩選。

　而且還只是側夫或者侍君。

　這種覺……對于這幾位來說，倒也說不上是辱沒，反倒是新奇的覺多一些。

　而且最近這位護國公主的風頭太盛，太高調，關于的事幾乎已經鬧得整個帝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事一樁接著一樁發生，這樁剛消停，那樁又起來，讓人想不關注都難。

　走在通往沉香榭的回廊上，夜紅綾遠遠看到花廳里六個人各自沉默地或站或坐，或是闔目小憩，或是憑欄欣賞湖景，沒有人談。

　似乎都沒有把彼此放在眼里，個個都是一副孤傲得不屑跟對方說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