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一直到陪著老夫人用了午飯才回去。

雖然江浸月葷素不忌，但是宋子杭到底是個外男，說出去也確實不好聽，所以侯夫人授意，讓人先回去了。

侯夫人走了之后，江浸月服侍老夫人小憩。

近日天氣漸漸的熱，老夫人子沒大好，加上年紀大了，上了床便有些昏沉。

不過還是強撐著跟江浸月說話，“月丫頭，今日你姐姐所作所為，你可有什麼看法？”

“嗯，看法多了，怕是姐姐對宋子杭的又死灰復燃了。”

“死灰復燃？”老夫人聽著江浸月說著這詞，失笑半晌，“那你可有什麼準備？”

“好像也沒有什麼應該準備的，侯夫人對我放下了見，即使侯爺當年對母親那樣的事，都能為著兒子選擇忘記，想來真是個能屈能的人，可比我明白的多了。”

江清歌想著宋子杭想著遠山候府，可人家遠山侯府能不能瞧得上還說不定，只要宋子杭傷口大好出去走走，之前那些病膏肓的謠言自然可以不攻自破，到時候不照樣還是滿京城的眷婆金往上蹭？

王媽媽端著一碗湯藥進來，提醒老夫人喝了藥再睡。

老夫人坐了起來，接過了湯藥，跟江浸月說道：“人年紀大了，會筋是正常的。”

這湯藥是江浸月關照王媽媽熬的，老夫人這幾日夜里一直筋疼，所以江浸月就配了藥給老夫人喝幾副。

王媽媽在旁邊笑，跟江浸月說道：“小姐您瞧，老夫人臥病在床十幾年，每天都要喝幾副藥的日子也不是沒有，如今在小姐面前竟越發的像個孩了，吃藥前還會鬧脾氣的。”

老夫人喝完了藥，笑著手去掐王媽媽，“你還笑話我，我看你才越活越回去，越發沒個規矩。”

江浸月笑瞇瞇的從瓷碗里了一塊桂花糖，舉著糖故意調笑說道：“外祖母快張，藥藥太苦了，吃了糖就好啦，聽話……”

老夫人笑的睡意全無，氣的拍了拍江浸月肩膀：“你也越發頑皮了！”

王媽媽看著老夫人沒有睡下的意思，端著藥碗，彎腰湊著，小聲說道，“老夫人，陳國公府發來喪帖了。”

江浸月著桂花冰糖，心下一跳，卻垂下了眼睛，耐心的聽著。

老夫人轉過臉去，聲音沉沉的問王媽媽，“可是那陳老國公？”

“......不是，我接到喪報就派人出去打聽了，說是兩日前，陳國公府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山匪仇家，一夜從上到下滅了門，這消息封鎖的死，也就今天才敢放出來，出去打聽的人說是，現在府尹還沒查到兇手是誰。”

“這兇手，怕是永遠找不到了。”老夫人拿著錦帕摁了摁角。

江浸月把冰糖放回了瓷碗里，沒忍住，問了聲老夫人：“外祖母，陳國公府這事？”

“陳國公是前朝重臣，一個兒是前朝皇后，另外三個兒子才干都還不錯，前朝覆滅，當今天家新朝剛立，自是不好拿著這幫投降了的老臣家族開刀。”老夫人看向了垂著眼睛思考的江浸月，笑著說道，“這事怕不是什麼山匪仇家，月丫頭你要越發當心，天家怕是要為他心中的人選日后鋪路了。”

江浸月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朝代更迭，牽扯最大的就是這些前朝重臣大族，老皇帝開朝留著人，博得仁好名聲，穩固人心，等江山穩固了，一點點的鏟除周邊的連枝勢力，為著下一任新皇做打算。

如今老皇帝年紀越來越大了，這些前朝的老臣怕是拿著什麼東西蠢蠢，就等著老皇帝一命嗚呼趁造反，這才讓人忌憚，順手連拔掉了這顆智齒。

而陳國公手里著的東西，此刻正在侯府，正在院子里梳著丫鬟髻，并且還改了名，綠籬。

“只是可惜了……”老夫人忽的嘆了一口氣。

江浸月正想著事，順就問了一句：“可惜什麼？”

“月丫頭你可記得，國公府有個小重孫？”

江浸月一個激靈，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有了些困意，揮手讓王媽媽下去了，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應該是不記得了，那小重孫我也只見過一次，我記得源哥兒，好像是這麼個名字，人圓滾滾的很是可，那孩子年早慧，前些年我與老國公夫人走的近了些，時常聽國公府人夸，三歲能文，四歲詩，五歲能用奇巧發百斤大弓，不過后來這孩就慢慢的沒了消息。”

老夫人又打了個哈欠。

江浸月輕輕的拍了拍老夫人的被子，小聲說道：“外祖母若是困了，便睡吧。”

“說到底，月丫頭你應該有點印象的，我記得有一年元宵燈會，你跟著大夫人和清歌出去玩，回來就帶著這麼一個小人回來，那小人誰也不讓，只讓你牽著，說是跟家人走散了，這才讓你搭救回來的，后來才知道那就是陳國公的小重孫，家里都快把滿京城都翻遍了，回去肯定是不得一頓手板。”老夫人說著說著，便笑了，似乎回憶的不是這麼個人，而是回憶當時的自己。

江浸月坐在床邊，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哎人年紀大了，就回憶這些，說到底還是那孩子太過讓人過目不忘了，那樣小的年紀便能有那樣的見識，如今算算，也是十八九歲了，年早慧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慧極必傷大抵就是如此吧。”老夫人說完，便是乏了，慢悠悠的睡了過去。

江浸月從老夫人院子里出來，渾已經涼。

離源沒有跟說過他們早就認識的事，難怪他從來沒有問過是誰，江浸月還以為是不是綠蘿提前給他解釋過了。

回了攬月軒，綠蘿正拿著抹布花盆，并且指揮離源掃地。

江浸月神復雜的看向了拿著掃把并沒有多生疏，埋頭掃地的離源，也不確定是自己多想了還是離源是故意靠近的。

可是如今京城，能讓離源靠近保命的人太多，為什麼會選一個不起眼的？

綠蘿跑到了江浸月的面前，指了指屋檐下落的一只白鴿子。

江浸月之前代過綠蘿，看見鴿子提醒。

這鴿子是李宗煜的信號，晚上得出去找他。

所以，必須把有些事跟離源代清楚。

“綠籬，我屋里有一臟了，你跟我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