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簡雨先出的手臺，但居然是許如竹恢復得更好。

按照醫生的話來說就是，都是他自己作的！

緒劇烈起伏，傷口被撕裂，裂開還不人，愣是掛了兩瓶，這麼不惜自己，遲早得廢。

“小雨，小竹來看你了。”許如君推著椅進來，用手掐了把椅上的人。

許如竹漲紅著臉，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后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謝、謝謝。”讓他哥哥他真不出口，能把這兩個字說出來就不錯了。

簡雨朝他們看了眼，微點了下頭。

他目游離，想在這漆黑的夜中找到閃亮的星，哪怕是一顆。

頭一次被這麼忽視，兩姐弟有些尷尬，許如君又對許如竹使了個眼，許如竹縱百般不愿還是著頭皮上。

“簡雨，謝謝你救了我。”

淮海是什麼時候沒星的，他已經忘了，手出窗戶，就是滿手的黑暗。

黑暗在他指尖跳舞。

簡雨沒聽到許如竹在說什麼，卻聽到了夜的聲音，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許如竹看他閉眼，覺到了強大的侮辱，二話不說怒吼過去:“簡雨我在跟你說話！”

這次簡雨總算是聽到了。

真累啊。

他又睜開了眼，看向聲音來源地，眼睛也如黑夜般黑。

簡芳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皺著眉頭習慣訓斥:“小雨，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滿，也不應該不回人話，這樣會讓人說你沒有家教。”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云層，這下天是徹底沒有了。

簡雨勾起角，似笑非笑:“說得好像有人教過我一樣。”

“你怎麼說話的！”簡芳怒了，正準備發火，看見他還在掛著瓶的手，生生憋了回去:“小雨，這些都是常識，媽媽小的時候……”

突然噤聲，意外發現不太記得簡雨小時候的事。

“三歲之前是吵架，你和父親無時無刻都在吵架，”倒是簡雨說了出來，“你那時候顧著吵架，爭取利益，哪有時間教啊。”

三歲的記憶特別模糊，但他還是能記住人尖銳的聲音和男人的怒吼，就像個種子一樣在他心中生，兩個人的長相像魔鬼。

所以他發誓，若是結了婚，該退則退，絕不吵架，吵架的樣子真的好難看。

“三歲之后七歲之前，你天天把我關在海邊小屋子里，要我學習各種理數，也沒有時間教我禮儀。”

所以他理數不好！因為學怕了，從逃出那小屋子后，他就能他躲理數時就躲。

“七歲之后，你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你有了你的人和繼，你有了和人的結晶，你還有了事業，你終于實現了你的夢想，然后你開始忙，忙得腳不沾地，我被送去了住宿學校，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了。”

簡雨說完了，無聲嘆息:“我早就不知道被多人說了沒教養。”

“夠了！”簡芳沖過去:“我再對不起你也生了你！”

抬起頭手想給床上的人一掌，卻被許如君一把抱住:“媽，媽！您消消氣。”

說著給簡雨使眼:“小雨，你怎麼能這麼跟媽說話呢？”

“不然我該怎麼說？”簡雨反問。

一個個的都讓他好好說話，他明明說的都是真話，還要怎麼說？

“姐推我回去！”許如竹努力轉著椅，他沒有力氣自己回，只能求助。

“小竹，你別添。”

“我添什麼？是他不識抬舉！”許如竹瞬間暴怒，指著簡雨眼里盡是鄙夷:“別以為給了他一個腎就可以騎在我頭上了，別說我不想要他這顆腎，就算是想要，他也必須給！這是他欠我們許家的！”

簡雨掃了他一眼，很輕的一眼。

突然，吊瓶被一把抄起砸了過去，針頭瞬間帶出管。

“彭！”剛好砸在許如竹椅上，四分五裂。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呆。

“你是不是又想翻陳年舊賬？”簡雨對著呆住的人冷笑:“沒錯是你們許家當年因為我的原因放過了邢青鋒，讓他免于牢獄之災，但你真的以為他就會被一場刑事毀了一生嗎？”

簡雨比了個數字:“三年，就算他去坐牢也頂多三年，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他給姐姐下藥，你們只能依附自己的權勢讓他在牢里呆三年，然后呢？”

沒有人回答，簡雨諷刺一笑，自顧自說:“然后等他出來，就是地獄式的報復，你們也看到了，邢青鋒心狠手辣起來就不是個人！他是個畜生！還是個非常有商業頭腦的畜生！他為淮海龍頭是遲早的事，你覺得到時他會放過你們許家？”

依舊是沒有回答。

這個向來溫和的男人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說得人無法反駁。

“你是不是打心眼里特別看不起我，覺得我一個男人一天到晚躺在另一個男人下特別惡心？我告訴你，我是同，我不覺得惡心就好，你沒資格來嘲笑我，因為你們許家現在是依附我而活！

“如果我跟邢青鋒不是這層關系，你許家怎麼可能起死回生？他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你還真以為你媽你姐你爸有多厲害了！”

“啪！”簡芳終是沒控制住，一掌甩他臉上:“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這一掌很重，簡雨被打出口唾沫。

他不哭反笑，笑得不能自已:“說得好像我很期待出生一樣，要不你把我塞回去吧，我絕對選擇死在你腹中。”

“你！”簡芳被氣得手抖，咬著牙道:“原來這才是你真實面目。”

他推過許如竹椅，拖著驚呆的人:“我們走！”

許如君終于回過了神，在出門那一刻下意識回頭，剛好對上簡雨死一般寂靜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寒。

那目，就像是死了。

人啊，就是這樣。

平時待人極盡溫又隨和講理的人，一旦將脾氣擺了出來，旁人都會難以接。

他不能焦躁不能憤怒不能沒禮貌。

被寵慣了的對方如果到了這份突如其來的陌生，通常都會問:“ 你怎麼能這樣，原來從前那都是裝的嗎?”

不，那不是裝，那是因為——你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