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雨做夢了，夢中的肖辰溪毫不猶豫跳了下去，他在樓下，眼睜睜看著他摔在自己腳邊，濺出的鮮染紅了他。

肖辰溪出猙獰的笑容，他說:“簡雨，邢青鋒，我要你們記我一輩子，記我一輩子！”

他嚇得手去搖他，可肖辰溪卻打開了他手，眼神最后轉變為憐憫。

“簡雨，你真可憐，你怎麼能這麼可憐呢？”

突然，地上人的臉變為了自己的臉。

“彭！”

尸裂，一地鮮。

“啊！”

夢中的他尖，連帶著夢外的他都驚醒。

支離破碎。

簡雨大口大口息氣，平復著心的翻騰。

“啪！”邢青鋒被他吵醒，打開了床頭燈。

“做噩夢了小雨？”

簡雨點頭:“我夢到肖辰溪死了。”

“傻瓜，說什麼胡話，你忘了？你白天救了他。”邢青鋒將他摟進懷里輕聲安。

簡雨閉了閉眼，許久才道:“青鋒，我還夢到我死了。”

邢青鋒手驀然一:“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別瞎想。”

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一樣，時間慢慢流失，簡雨埋在邢青鋒懷中閉上了眼。

邢青鋒以為對方睡著了，小心翼翼將他放下，沒想到放下的那一刻簡雨猛的睜開了眼睛。

“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邢青鋒幾乎想也沒想反駁:“不許說胡話！”

頓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你只是刺激了，別多想，你不是說了嗎，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走到那一步。”

“是啊，不會走到那一步，”簡雨凄涼一笑:“我最多會放棄你，而不會選擇放棄自己。”

這句話聽著有點怪怪的。

邢青鋒摟著人翻了個，將他在下:“也不許放棄我，我們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你舍得嗎？”

舍不得啊，就是因為舍不得所以這麼久才不放手。

你看啊，看外面的人都把我說什麼樣了？

邢青鋒，你不聾不瞎，還怎麼聰明，怎麼就看不到我為你付出了多呢？

簡雨打了個哈欠，慢慢閉上了眼睛:“是啊，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這麼多年，都跟著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過來了，再熬熬吧，熬著熬著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邢青鋒指尖探進他服，發現他像是真睡著了一樣沒有半點反應，自覺沒趣，便側躺下。

小雨最近好像沒有以前那麼積極了，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夜晚，邢青鋒像往常一樣翻，想把人撈進自己懷里時卻到了一手冰涼。

他瞬間驚醒。

屋子里黑漆漆的，半邊床已經沒有溫度，指針指在凌晨四點。

“小雨？”他披了件外套起，將客廳燈打開。

客廳空一片，沒有人的痕跡。

“小雨？小雨！”他慌了，急急忙忙掏出手機。

突然一陣風吹來，最里面那件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里面傳出昏黃的暖。

簡雨就拿著畫筆戴著耳機安安靜靜站在暖下，披了一件薄長，沒有穿鞋，邊勾起一弧度，在燈下畫著什麼。

似乎是覺到有人在看他，他轉過頭，就撞刑青鋒如墨般濃重的眸子。

就像是星依次破滅，螢火蟲盡數死去，白得發黃的宣紙被染上了烏黑，那抹弧度慢慢消失，眼睛里的星星逐個裂，最終變為一潭死水。

簡雨變了。

邢青鋒終于發現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那個眼睛里總是盈滿星星的孩子，那個在見到他時會無聲雀躍的孩子，已經消失，留下的只是溫順平和。

“小雨……”邢青鋒嚨滾，走過去將他耳機摘下:“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他的到來是簡雨意想不到的，手中的調盤在這走神中被水筆劃為一團漿糊。

簡雨有些可惜的將調盤放進水桶，指了指畫板:“睡不著，索就來將以前畫完的畫上個。”

只是最終，還是沒有上完。

畫板上面的容很簡單，兩個男孩，一顆大樹，一片花園，還有個小小的孩子，上完的和沒上完的撞，看起來稚可笑，就像是小學生的手筆一樣。

“這是什麼？”

“我曾向往的生活。”

“曾？”邢青鋒仔細看了看，確實是兩男子，他指著小孩問:“這是誰？”

“我們收養的孩子。”

簡雨笑了，指著畫上的兩個男孩問:“你不認識他們了嗎？這是曾經的我們。”

邢青鋒一愣:“我們？”

歲月這個東西最是無，你看，連自己本人都會忘記自己曾是什麼樣子。

“對啊，”簡雨邊點頭邊向外走，說得很愉快:“那時的我們都很年輕，都很帥。”

畫室只剩下邢青鋒一個人，風吹過，窗口千紙鶴無聲撞，卷起了畫紙一角，男人這才看到在這張畫下，還有很多張素描。

不是水彩，而是單純的素描。

素描容都是他。

畫得活靈活現。

誠然歲月總是無，但它不會篡改向往。

“為什麼要說曾經呢？”邢青鋒拿起那張唯一上過彩卻沒上完的簡筆畫來回:“你想要，我給你就是了。”

畫室裝飾得很舒服，邢青鋒第一次發現家中還有一個這麼心曠神怡的地方。

他圍繞著桌邊拐角走了一趟，小心翼翼將畫放回原，又重復了句:

“你想要，我給你就是了。”

一月，簡雨搬了新家。

那是一棟大別墅，里面帶了一個巨大的花園，花園旁還有噴泉，在別墅的另一頭是個小型泳池，一眼去，舒適好。

像極了那張畫里面的模樣。

“你看，玫瑰、月季、茉莉、扶桑……”邢青鋒牽著簡雨的手給他介紹花園中的花:“四季的花我都給你湊齊了，相信我的小雨不管是在什麼季節都會將它打理得好好的是吧？”

簡雨驚喜看著這一幕:“你準備了多久？”

“也沒多久，就是看到你的那張畫起，”邢青鋒拉著他到樹下:“現在，我們只剩下個孩子了。”

簡雨“噗呲”一聲樂了:“我可沒法給你生。”

邢青鋒挑眉:“那就包在我上。”

遠暮微涼，風吹起一片花香。

我想要的，你終于給了我。

可惜已過十八年，我們都已經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