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龐家門口的胡瑤, 朝著遠看了好幾次了。在屋外看一會兒，然后再進屋。再看一會兒，再進屋。

　龐團長媳婦在廚房刷鍋呢，屋都都收拾好了, 讓四娃五娃躺在被窩里睡下了。

　可胡瑤不放心其他的娃, 尤其是大娃和三娃, 是今天去拿自行車的時候, 都與吳大夫發生了沖突的。

　而二娃是跟著壯聲勢去了, 也還沒回來呢。

　龐團長媳婦把屋里的活都做完了，朝著胡瑤喊了兩嗓子。

　“進屋來吧, 有彭家兩姐弟呢，不會有事的。”

　確實沒大事，因為三娃快, 把當時搬自行車的事說得很清楚。

　“那就是我家的車, 還有我爸在上面刻的字呢。我認得的。”

　等三娃把前因后果都說完了，彭小興也補充了兩句。

　“那輛車之前被向副營長保養得好好的，可劉連長在副營長出任務前借走的，不僅沒還，還在外面讓風吹日曬的, 我同劉連長說過好幾回的, 所以這車我認得的, 就是副營長家的。”

　指導員姓連, 他把事也聽明白了，是吳大夫誤會了幾個孩子。

　指導員對著吳大夫時是一臉的嚴肅,

　“吳大夫，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怎麼這麼魯莽, 咋還搶人家孩子了。”

　吳大夫覺得自己才冤枉呢，本來是一片“好心”。

　“我哪知道他們是向副營長家的孩子，而且那車到底是向家的還是劉連長家的，現在也沒個證明嘛。”

　指導員聽后立即就呵斥了吳大夫，

　“吳大夫，你聽不懂彭小興的話嗎，他就是有力的人證。你要是覺得人證不夠，我們可以多找一些認識向副營長自行車的人來。”

　“可以的，我們連好些人都認識向副營長的車。”彭小興愿意提供更多的人證。

　見吳大夫不再說話，連指導員繼續說，

　“吳大夫，你回去要深刻反省自己今天的行為，要寫個詳細的檢查，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給軍人家屬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和困擾。”

　“嗯。”吳大夫淡淡地應著。

　連指導員在這和營是有聲的一個人，而且做事很有法子，一般人不敢和他擰著干。

　“吳大夫，這是你的頭一個檢查報告。”

　“指導員。”吳大夫一聽就知道自己這麻煩大了，趕就要再想解釋，卻被指導員用手給制止了。

　“吳大夫，你的職業雖然是個大夫，可你的本職卻是一名軍人。哪有在你傷害了別家軍屬的時候，還有你先說話的份呢，你先聽著。”

　連指導員這話說得厲害啊，吳大夫一個字都不敢吭，不過的兩只手卻攥了拳頭。

　連指導員先看向了大娃，語調就是很緩很輕了，

　“你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就說你弟弟被搶的事。”

　大娃點點頭。

　“我抱著弟弟從屋里出來，剛出來時就沖過來一個人，把我弟給搶走了。”

　其實是當時四娃愣是要讓大娃抱著，用兩只手摟著大娃的脖子，而大娃本來想同他說，背上更方便些。

　“然后呢？”連指導員心說，向家的大娃也太實誠了吧，咋說這簡單呢。

　大娃想了下，“然后我弟就哭了，很多人就來了。”

　連指導員：這娃子是不是被嚇到了啊。

　彭小興：這事得我說。

　彭大興：咋還不讓我說呢。

　而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指導員媳婦，卻先說話了。朝連指導員看了看，就見對方點頭，才說的。

　“確實是這樣的，我看向家大娃也因為頭一次到這事，被嚇到了。”

　“我當時從家里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四娃被龐團長抱走了，不過我還是看到了孩子先前是被吳大夫抱著的。”

　指導員媳婦手了大娃的腦袋，一臉的憐。

　“我看這孩子當時都傻了，可憐天的，大概從來沒到過還有人敢在部隊搶娃的事吧？”

　“嗯。”大娃乖巧地點點頭。

　在家里著急的胡瑤，其實心里有點虛。

　雖然今天的事是吳大夫不對，但是想想大娃那脾氣，再想想大娃那，還有現在聽說在練拳呢。

　要不然也不會從其他娃口里知道，大娃最近手更好了。

　“喝點水，別急啊。”龐團長看著胡瑤在抹頭上的汗，以為心里快急出火來了，要不然能出那麼多汗。

　胡瑤出的是虛汗啊，是怕大娃的小脾氣上來了。雖然大娃這孩子平時都是淡淡的，但是卻也是個脾氣的。

　別說跟人低頭的事了，別人隨意指責一下，也能想辦法讓對方后悔一輩子的。

　要不然大反派的頭頭，那威信是咋建立的，還不是修理了一拔又一拔的呢。

　胡瑤不由地又抹了下頭上的虛汗，龐團長媳婦不知道是虛的，就以為是急的。

　“唉，你也別急，你家的娃一個比一個乖，尤其是你家大娃。什麼時候都看小人書，對弟弟妹妹可照應了，”

　龐團長媳婦忽然還有點羨慕呢，“你家大娃太有當哥哥的覺了，這麼懂事，只要有孩子的都羨慕呢。”

　胡瑤：這話聽著咋不信尼。

　可有這樣想法的還不只一個人呢，見大娃的小腦袋越來越低，連指導員又想到部隊里的傳聞，心頭都有點發苦。

　窮人的娃早當家啊。

　尤其這親爸失蹤個沒完的。

　連指導員自個都可能沒有察覺，他的心已經全偏到向家這頭了。話還沒都問完呢，立即冷冷地對吳大夫說，

　“現在，回去，馬上，再寫一份檢查報告，要把你怎麼欺負軍人家屬，怎麼搶別人家的娃，都寫得清清楚楚。檢查要深刻，檢討要認真。”

　吳大夫整個人都發懵的，聽都沒聽說過，嚴重的檢查還要同時寫兩份的。

　當然是不樂意的。

　“指導員，我又沒做錯什麼，我又不認識向家的大娃，我還以為他別人家的孩子呢，我是好心啊，我完全是好心。”

　一旁的三娃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看大娃連著遞過來好幾個眼神兒，他早就說話了。

　可現在卻是沒忍住，他立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一只手叉著腰一只手指著吳大夫。

　“呸，你還是個大夫，看你哪像個大夫啊。我都聽鄰居們說了，你在給劉二妞尋個娃養呢，你是不是一眼就看中了我弟弟，你就是要搶我弟弟回去，呸。”

　“拉住他。”連指導員用一只手摁了下太，沒想到這事里面還有事呢。

　連指導員就沒想過，三娃是聽風就是雨的節奏，反倒是認為吳大夫就是這麼想的。

　大概人的心偏到沒邊兒的時候，看不順眼的人做什麼事都是不合理的。

　吳大夫是個斯文人，被三娃這種出口就“呸呸”的，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了合，合了又張，只剩抖了。

　連指導員和他媳婦，對這種事見多了。三娃這算啥啊，那些個軍屬很多人罵人吵架比這兇猛多了。

　尤其是指導員媳婦看站吳大夫，這麼個假模假樣的人，居然還繼續裝。

　現在是沒有報導員的允許，不能隨意話的。但是，孩子除外。

　三娃被指導員媳婦拉進了懷里，了三娃在激得發紅的小臉兒，并聲地說，

　“不急啊，沒人敢在部隊大院搶孩子的，你弟會沒事的。”

　一直不說話的二娃，突然說了一句，

　“我弟弟從來沒這麼哭過呢。”

　連指導員媳婦有個小閨，現在5歲了，那是疼到骨子里，當眼珠子呢。

　更是知道小孩子這麼又驚又嚇的，得多傷呀。所以，就有了個想法。

　“吳大夫，你不能寫檢查吧，那孩子被嚇壞了呀，驚魂不定的，你買點營養品吧。”

　“我？”吳大夫在吃驚了，張著指著自己的鼻子。

　“讓我給那小子買營養品？”

　連指導員覺得也很在理，馬上表示支持。

　“要是買營養品不方便，你去給留下點錢，讓他們自個兒買。”

　“我，居然讓我買東西給他？”

　吳大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指著穿得破裳的大娃。

　“就他這樣的，我哪看上了這種娃了，我當時就是懷疑他。”

　連指導員覺著吳大夫說話不太對，

　“你到底要說啥，咱大院里哪個家屬穿的好啊，大家還不是一樣，都是苦出。”

　在部隊當兵的挑不出幾個出好的，吳大夫這一臉的瞧不上“你們這些貧下中農”的出，讓在坐的所有都不舒坦。

　尤其是彭大興。

　彭大興的脾氣再也摁不住了，“噌”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吳大夫，你的意思是說，就因為大娃穿得不好，你就覺得他娃東西麼？”

　吳大夫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可是不能承認呀，馬上搖頭。

　“我沒那麼說，這可是你說的。”

　“哼哼。”彭大興冷笑了兩聲。

　“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是穿得不好的吃的不好的，在吳大夫眼里是不是都有可能是小啊。”

　“我不……”吳大夫這才反應過來，把部隊所有人給得罪了。

　因為幾乎是所有人，都是日子過得不好才來當兵的。除了保家衛國的懷外，還有就是要為家里減輕負擔，更要為家里能寄點錢回去。

　這年頭，當兵是件特榮的事，還很有面子。

　“我聽著就是這麼個意思。”

　彭大興馬上就把吳大夫的話給截住了，立即看向了連指導員。

　“指導員，我請求對吳大夫的個人思想進行再教育，這樣的腐敗思想，會帶壞我們衛生所的所有人的上進心的。”

　“確實是個嚴重的事啊。”

　連指導員看著吳大夫開始搖頭了。

　“這樣吧，畢竟你現在還是咱部隊的衛生所負責人，專門讓你再進行思想教育確實影響不好。”

　吳大夫特別，“謝謝指導員的理解。”

　連指導員繼續，“我當然理解你了，這樣吧，你再寫一份檢查來，一定要深刻，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問題。要不然，只能讓你去和新兵們一起去上思想教育課了。”

　“為什麼？”吳大夫激地也站了起來。

　“不可能，我不寫。”

　彭大興在旁邊幽幽地提醒。

　“吳大夫，和新兵一起上思想教育課，其實也是個難得的機會。”

　指導員媳婦也在點頭，“吳大夫，記著買營養品。”

　連指導員出手指點了下，“吳大夫，你要寫三份檢查，還有買一份營養品。”

　吳大夫沉著臉，咬牙齒，忍著火氣。

　“不了，我給錢。”

　吳大夫有錢，家里在條件好，才不差那十塊二十塊的。

　胡瑤從大娃手上接過20塊的時候，還吃驚的。

　已經睡醒的五娃，爬到胡瑤的上，看著20元眼睛發著滲人的亮。

　“哇哦，媽媽，買牛買牛。”

　一旁的龐團長媳婦聽著就笑，“牛太了，完全是運氣，可以去市里百貨大樓買桶麥。”

　說著龐團長媳婦給了胡瑤一把票，是一把，花花綠綠的，看樣子什麼票都有的。

　胡瑤其實是不好意思要的，在龐團長家里幾乎是不用花一分錢的，而且吃得也很好。

　可龐團長媳婦卻抓著那把票又塞到了胡瑤的兜子里，

　“明天不是要去市里嘛，去百貨商店多買桶麥，你家娃多。”

　“嗯，明天我先不同你們走，我還得幫著指導員媳婦再理下這里的事。”

　龐團長媳婦要過幾天去劉家村，而胡瑤是第二天就著彭小興的車去了市里。

　五個娃是這輩子第二次坐小汽車，一路上嘰嘰喳喳地特別的興。

　五娃的小手指就沒從角下來過，一直瞪著眼睛看著胡瑤，細細小小的手指一直搭在角，說話也是的。

　“媽媽，要去買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