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鋪陳華麗的昏暗室中。四周沒有窗戶，不風，角落里點了一盞落地銅雀宮燈，發出幽幽的昏黃線。

了，只覺渾上下都綿綿的，一力氣都使不出。暈倒前的記憶涌，壽王護送了一路，竟會在最后關頭擄了！

外面約有聲音傳來：“你有幾把握？”似乎是壽王在問話。

一個陌生的子聲音道：“要看王爺要做到何等地步。只是抹去部分記憶的話，可以有七八分把握；若要篡改記憶，妾就只有四五分的把握了。”

壽王問：“若是失敗會如何？”

子道：“輕則記憶混，重則……”

“如何？”

“重則可能會神智不清。”

外面沉默下來。機括開門的聲音響起，有腳步聲向里走近，隨即，床鋪微微一凹，有人在旁邊坐了下來，聲音溫地喚道：“二娘。”

瑟瑟閉著眼睛不說話。

壽王道：“孤知道你醒了。不想理人的話，就聽孤說話就好了。”

瑟瑟還是不說話。

壽王道：“待會兒有人要對你做一些事，你聽話些，莫要抗拒。否則的話，連孤都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瑟瑟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心頭大驚，一下子睜開了眼，失聲道：“你要做什麼？”

壽王沒有瞞：“讓你忘了蕭九。”

讓人失去記憶，那是什麼邪？瑟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忽然想起，前世，陳括手下就有一個馮秋娘的奇人會此，曾經用來對付陳括的一個敵人，卻施失敗，導致那人瘋瘋癲癲，神智不清。

壽王是瘋了嗎，竟要對做這種事？

心知自己的境不妙，抿了抿，沉聲道：“王爺份貴重，如此對付一個子，實在有**份。”

壽王低頭看，見一對黑白分明的杏眼睜得大大的，里面滿是驚恐和憤怒，偏偏還要努力維持鎮定，心頭微：“孤不會傷害你。你若不喜歡這樣，那就現在答應拋棄蕭九跟了孤，孤愿以正妃之位相待。”

瑟瑟不明白他哪來的執著：“王爺，蕭大人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針對他？”奪□□子，這得多大的仇。

壽王沒有答，只問：“你愿不愿意？”

怎麼會愿意？何況，若真答應他了，只怕九哥得瘋吧。

瑟瑟想到蕭思睿，心揪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得到失蹤的消息，若是得到了，不知該有多著急。

壽王見神，嘆道：“看來燕小娘子是不愿意了。”先前出現過的帕子再次出現在他手中，輕輕一揚，悉的桂花甜香襲來。

瑟瑟知道不好，急急道：“王爺，我剛請了魏先生救你，你竟要恩將仇……”話未說完，只覺眼前一黑，再度陷了昏睡。

先前和壽王在外面說話的子走了進來，問道：“王爺，現在開始嗎？”

壽王看著榻上昏睡的麗，見秀眉深鎖，朱抿，似是在昏睡中還在不安。

他頭也不抬地問子：“七八分把握，也就是說也有失敗的可能？”

子道：“是。”

他又問：“什麼況下會失敗？”

子道：“如果被施者抗拒得太厲害，或是太過孱弱的話。”

壽王道：“你先前給把過脈。”

子道：“是。小娘子時似有不足之癥，如今雖已好得差不多，卻長得甚慢，總不如同齡的小娘子。”

壽王默然片刻，好看的劍眉微擰。

子催促道：“王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壽王驀地吐出一口氣：“罷了，你退下吧。”

子愕然：“王爺？”

壽王神莫測，見子不，眸陡利，“孤讓你退下沒聽到嗎？”

子不敢再說，低著頭迅速地退了出去。

壽王坐在床邊，又看了瑟瑟許久，神晴不定：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對一個人心過了。

是蕭九的未婚妻子，這樣不好，很不好。他閉了閉眼，再次喚道：“秋娘。”

子輕手輕腳地走近。

壽王問：“如果只是消除最不喜歡，最不想要的一段記憶，是否風險就小了許多？”

瑟瑟再次恢復意識是被醒的。

努力翻坐起，發現自己還在那個室中，比第一次醒來時恢復了幾分力氣。

腦袋嗡嗡地疼，心中悵然若失，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被忘了；可仔細回想，打小到大的記憶又是完整的，沒發現什麼問題。迷地皺起眉來，一時卻無法印證，只得暫時不管。

室的門隆隆打開，亮，鼻端傳來食的香氣。瑟瑟循聲看去，見到壽王親自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里面放了一碗粥，一碟脆黃瓜，一碟卷，還在冒著熱氣。瑟瑟的肚子立刻咕咕了起來，窘迫地移開眼，不想理會對方。

壽王也不在意，語聲溫：“了吧？孤讓他們做了燕窩粥，你嘗嘗。”

瑟瑟別開臉，還是不理會他。

壽王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你果然把我忘了。”

什麼鬼？瑟瑟一個激靈，愕然看向他，想要開口說話，發現聲音堵在嗓子眼，怎麼都發不出。

壽王道：“你現在還沒法說話，先吃，吃飽了我再和你細說。”親自端了碗，用勺子挖了一勺燕窩粥，遞到瑟瑟邊。

瑟瑟抗拒地往后避去，可渾無力，哪避得開，被壽王直接一勺送口中，被迫吃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或吐出，第二勺又送了過來。

壽王顯然是沒服侍過人的，作莽撞，將的和牙齒都撞得生疼。瑟瑟反抗不得，只得任他一勺一勺將燕窩粥喂完。

吃完，壽王取出一塊帕子。

瑟瑟戒備地看著他，壽王卻只是用帕子幫拭了拭角，聲道：“二娘，雖然你忘了我，可我對你的心總是不會變的。”

啥？瑟瑟越發愕然，這位該不是哪里壞了吧？

然后，聽了一個故事。故事中，和壽王兩相悅，與壽王有仇的蕭思睿為了報復壽王，橫刀奪，求娶為妻子。壽王奉命送嫁，終于找到機會帶逃了出來。

瑟瑟怎麼聽怎麼覺得沒有真實。

壽王道：“你就沒有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瑟瑟一愣，想起自己剛醒來時悵然若失的覺，再度看向壽王，難道他說得是真的？可看到他，一點兒也沒有特別的覺。

失去記憶的人，會連喜歡的覺都忘了嗎？

外面傳來稟報聲：“王爺，蕭大人帶人包圍了這里。”

“來得倒快。”壽王微微一笑，站起，對瑟瑟道：“你好好休息，孤倒要看看，這位蕭大人能為你做到什麼地步。”出了室。

很快，瑟瑟聽到外面響起一道悉的冷厲聲音：“在哪里？”

心頭一跳，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聲音傳來的那面墻壁。在墻壁上找到了一個銅錢大的小孔，過小孔看到了外面的景。

室外是一間堂屋，上首一張條案，兩張太師椅，下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兩排黑漆翅木椅。堂屋盡頭，幾扇槅扇盡數打開，大片的傾瀉而，照亮了堂屋正中，按劍而立，姿態卓然的男子。

蕭思睿，他找來了，他來找了！

純然的喜悅涌心田，瑟瑟瞬間把壽王告訴的故事拋在了腦后，力敲著墻，試圖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不知道壽王告訴的事是真是假，可知道，看到蕭思睿來救，心中的喜悅是真實的。

可惜手腳無力，敲出的那點聲響本傳不到外面。想喊，嗓子眼卻只能發出細微的聲音。

壽王是早就料到了吧，所以才能放心把自己一個人留在室中。

壽王清潤好聽的聲音在上首響起：“的確在我這里。”他懶洋洋地倚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姿態矜貴而傲慢，“可惜不想見你。”

蕭思睿的臉驟然沉下，氣勢迫人，又問了一遍：“在哪里？”見壽王不答，“錚”一聲，左手握劍出鞘，指向壽王，“王爺若不肯說，休怪蕭某無禮。”

壽王后的護衛驀然變，拔刀向前。

壽王面自若，手止住護衛作，含笑道：“蕭大人帶著私兵到本王的住所撒野，只怕不好向陛下代吧。”

蕭思睿目冰冷，握劍的手穩如磐石：“王爺奉命護送來婚，卻監守自盜，只怕也不好向陛下代吧？”

“監守自盜？”壽王重復了一遍，忽然笑了出來，“這話說得好。當初蕭大人認燕小娘子為外甥，人盡皆知，卻在皇兄為與七皇侄賜婚時橫刀奪，皇兄仁慈，不與你計較，蕭大人莫非就認為自己做得很對，如今還想從孤手里奪人？”

蕭思睿寶劍往前一送，直接抵上壽王的口，冷聲道：“不必廢話，把人出來。”

壽王悠然道：“孤若不呢？”仿佛全未看到那足以奪命的劍。

蕭思睿道：“那就休怪臣失禮了。”他揚聲道，“藏弓！”開的門口，藏弓帶著一隊甲胄整齊的士兵列隊而。蕭思睿吩咐道：“給我搜！”

這是打算撕破臉，毫面子也不給壽王留了。

壽王后的護衛氣得渾發抖，帶著人攔上前來：“大膽，你們誰敢對王爺無禮！”

藏弓哪里理他，正要闖。壽王的聲音響起：“蕭大人，今日你這些手下若敢無禮，你便永遠也見不著燕小娘子了。”他輕蔑地看向藏弓一行人，“他們的作再快，總快不過孤安排在燕小娘子邊的人吧。”

藏弓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蕭思睿。

蕭思睿面沉如水：“王爺安排的人作再快，總快不過臣手上的劍吧？”

壽王笑了：“孤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能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陪葬，倒也不虧。”

蕭思睿神如冰，雙目沉沉，如有風暴醞釀。了解他如藏弓，一眼就看出，大人的緒已經繃到了極點，只怕下一刻就要發。

藏弓心頭駭然，正要趕開口，蕭思睿左手長劍忽然收回，傷無力的右手抬起，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他便聽到自家大人的聲音緩緩問道：“王爺要怎樣才肯將好好地還給我？”

大人他，竟然服了？就因為壽王的那一句話？

藏弓的心中驚訝得無以復加，生起了不安。

壽王的神也有些意外，片刻后才道：“那要看蕭大人愿意為做到何等地步了。”

蕭思睿的聲音平靜異常：“愿聞其詳。”

壽王道：“蕭大人既然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

蕭思睿將手中的寶劍歸鞘，躬行禮道：“請王爺指教。”

壽王笑地道：“看來蕭大人膝下果然有黃金，本王堂堂親王，竟當不得你一跪嗎？”

聽懂了他的意思，藏弓的臉頓時變了，失聲道：“大人！”雖說以壽王的地位份，大人一跪并不過分，可大人是上門救人的，這一跪，就等于向對方低頭了。

蕭思睿的臉上什麼表都沒有，一袍角，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來，又說了一遍：“請王爺指教。”

壽王掌：“蕭九，你也有今天。”他執起面前的冰裂紋曲頸壺，慢慢斟了一杯酒，往蕭思睿的方向推了推，“把這酒喝了。”

蕭思睿抬頭，看向那酒。

壽王含笑：“這是孤昔日喝過的附骨酒，孤好不容易弄來了，蕭大人也嘗一嘗。”

附骨酒，一斷人腸，毒肺腑，附骨侵髓，纏綿難去。

蕭思睿靜靜地看向壽王，忽然喟嘆一聲：“昔日之事本是意外，王爺又是何苦？”

“意外？”壽王微笑，目中的芒卻比刀鋒還鋒利，“蕭大人放心，本王至今還沒死，這杯酒也不會要了你的命。”他淡淡補充了一句，“蕭大人若不愿喝，這酒就只能送去給別人了。”

蕭思睿目陡利。

壽王笑容淡淡，毫不讓。

蕭思睿站起，向壽王走去，拿過酒杯。

壽王的目中閃過一抹訝異，沒料到他竟真的會答應這個條件。

蕭思睿舉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驀地，壽王的后傳來一聲響，墻陡然向兩邊裂開，一個纖的形跌跌撞撞沖了出來，聲音又細又弱：“九哥！”

蕭思睿反應何等之快，形一晃，已沖到那個影前，一把將人抱起。

瑟瑟回抱住他，如溺水之人攀住浮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作者有話要說： 謝以下小天使，（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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