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萬家燈火俱寂。燕家后門的小巷中，月過老槐樹枝椏的隙灑下，將一切都照得朦朦朧朧。

月映出蕭思睿眸底的暗，瑟瑟心中警鈴大作，立刻乖順地道：“我錯了，對不起。”

他神淡淡，聲音卻冷若冰霜：“晚啦。”他有心放過的，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踩他的底線，那就休要怪他了。

瑟瑟汗直豎，轉想逃，后卻是圍墻，只能眼睜睜地任他近，再次抱起，翻上了烏云踏雪。耳邊聽得他吩咐藏弓道：“燕家這邊你理一下，我會在五更前送回來。”

瑟瑟的頭皮瞬間一麻：五更！這會兒離五更還有好幾個時辰，他到底想做什麼？

忍不住揪住他的襟，了聲：“九哥。”

他放松馬韁，任烏云踏雪慢悠悠地小跑著，低頭看：“你剛剛不是不讓我走嗎？在燕家不方便，我們重找一個好地方。”

什麼在燕家不方便？瑟瑟臉大變，他卻生怕不明白似的，慢條斯理地道：“兒，你可不能只負責點火不負責滅啊。”

他只有在一種況下會喊“兒”。瑟瑟這下真的害怕了，連都開始發：“我們還未親，不，不可以。”

他不疾不徐：“你都想著嫁給別人了，我何必管這麼多？”

瑟瑟一噎，氣道：“蕭大人，你這樣也太不君子了。”

他冷嗤：“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君子了？”

瑟瑟：“……”他說得對，他要是君子，前世怎麼做得出謀朝篡位，謀奪甥媳的事來？別人不知道，還能不知道？他表面上似乎除了追求戰場上的勝利，對其它一切都無無求，其實骨子里就是個掠奪，不擇手段之人。

瑟瑟懊惱：剛剛沖之下口不擇言，已經激起了他的牛。這會兒大概說什麼都晚了。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烏云蓋雪很快在離軍大營不遠的一個小宅子后門停下。

蕭思睿敲了敲門，不一會兒有一個老蒼頭匆匆忙忙過來開門，見是他，忙行禮道：“大人回來啦。”目不斜視，仿佛渾然未見他懷中還有一個人。

蕭思睿沖他點點頭，翻下馬，又把瑟瑟抱了下來，將烏云蓋雪丟給老蒼頭，隨口吩咐道：“備水。”

老蒼頭恭敬地應下。

蕭思睿也不讓瑟瑟腳落地，直接抱著去了室，將放到了屋子里那張小房子般的黑漆雕花拔步床上。瑟瑟心中慌，想站起來，卻被他扣住腳踝，輕輕一摘，就將足上繡纏枝蓮紋的繡鞋了下來。

他目一凝，呼吸驟頓。

大概因為是先前在燕家，已準備寢，繡鞋中的玉足并未著羅，五個泛著淡的可玉趾在他的注視下慢慢蜷起來，小腳不安地要往后。

他驀地閉上眼睛，覺到的玉足從他掌心過，膩之稍縱即逝。他手指微，卻終究還是克制住，淡淡開口：“另一只你自己給我。”

不作聲。

他慢慢道：“你要我幫你也可以。”只是，他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片刻后，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再睜眼，瑟瑟已換跪坐的姿勢，將一對玉足藏了起來，手也背在了后。他松了一口氣之余不免好笑，他真要看，是藏得住的嗎？

他手道：“給我。”

瑟瑟抿了抿，慢吞吞地將藏在后的繡鞋遞給了他。

隔壁傳來靜，老蒼頭拎著熱水進了旁邊的耳房，不一會兒，稟告道：“大人，水已放好。”

他看了一眼，說了句：“等我回來。”順手將剛剛得到的那對繡鞋藏在袖中，起去了耳房。

瑟瑟惱得直接拿起床上的玉枕，想往地上砸，手揮到一半，卻還是生生地轉了方向，砸到了床鋪上。

現在可是窮人，賠不起。也不能再送把柄給他了。

隔壁嘩嘩的水聲不斷，腦中一片混，許久，才疲憊地了眉心：果然是禍從口出，說的時候倒是痛快，馬上就現世報了。明知他這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子，怎麼就按捺不住子，把事弄到這個地步了呢？

現在該怎麼辦？

跑是跑不掉的，休說他收走了的鞋，走不了路；就算不收走，深更半夜，還是這樣長發披散，衫不整的模樣，又怎麼敢一個人走在路上？

拒絕他，反抗他，誓死不從？

前世不知做過多次，結果呢，他將顯殿所有的柱子都用錦緞包著棉絮包了起來，將用鏈子鎖在殿中，不讓任何銳出現在周……杜絕了一切可以尋死覓活的機會。隨后，一次又一次強地將在下。

他這個人，狠心起來是真的狠心。

那，順從他？

瑟瑟捂住了臉，子不自覺地燥熱起來：一定是墮落了，明明知道這樣不應該，可竟然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他是抱著娶的念頭的，不會存心傷害。是對不起他。如果這樣能讓他安心，能讓他在戰場上再無后顧之憂，——

水聲停下，隔壁傳來歸箭的聲音：“大人。”

蕭思睿問：“何事？”

歸箭道：“娘娘黃昏時派了人傳話，您不要把大皇子的事放在心上。陛下也是一時氣急，拗不過彎來，會幫您勸說陛下，不會讓大皇子了您的布置。”

蕭思睿淡淡道：“知道了。”頓了頓，又問，“中原的隊伍到了哪里？”大軍從各地調撥，分批前往前線。孟中原在三日前就奉命帶著第一批軍馳援。蕭思睿的大軍也很快就要開撥。

歸箭道：“孟將軍已經到了太平州，接手了防務。”建業有重兵防守，此前北虜幾次進攻不利，這一次南侵，據探子回報，會改為在和州一帶擇址渡江。而和州的對面，就是太平州。

蕭思睿又問：“韓奔呢？”

歸箭道：“還是那樣，照您的吩咐，每天陪著大皇子悉況。”

蕭思睿“嗯”了聲：“你先下去吧，明日就要開撥，早些歇息。”

歸箭應下。

瑟瑟卻呆住了：大軍明天就要出發了？

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瑟瑟循聲看去，腦中頓時卡住，一片空白。

蕭思睿顯然已沐浴過了，僅著一條薄綢寢，赤著上，出了猶帶水汽的小麥與上深深淺淺的傷痕，寬肩窄腰惹人側目，小腹上整整齊齊的六塊腹分外顯眼。

這不是第一次看，卻依舊看得面紅耳熱，不知所措。

這混蛋，也太不知恥了，哪有這樣連件上都不穿，當著面大喇喇地走出來的？

蕭思睿著呆呆的模樣，注意到幾乎沒有變過的姿勢，微挑了下眉：“你要不要洗漱？”

瑟瑟搖頭：“我在家中都洗過了。”說完才驚覺這話的曖昧，臉頓時更紅了。

蕭思睿倒沒什麼反應，聞言點了點頭，徑直向拔步床這邊走來：“那便好。”

男子的氣息撲面而至，他的存在驟然強烈，使得原本還算開闊的空間陡然仄起來。瑟瑟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瞬間全數坍塌，下意識地要往角落里躲。才一，“唉喲”一聲，又跌回原。

蕭思睿皺眉：“怎麼了？”

瑟瑟苦著臉道：“麻了。”從他剛剛去耳房洗漱開始，就一直于高度張中，以至于都忘了換個姿勢。

蕭思睿：“……”他剛剛還佩服一個姿勢能保持這麼久。他嘆了口氣，手，幫將從下展出，問道：“哪里麻？”

瑟瑟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小。

天氣炎熱，羅之下的襯只到膝上，小上沒有任何遮掩，他作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握住小幫按起來。

瑟瑟吸著氣只喊“輕點”，他聽得心浮氣躁，正在幫按小的手差點控制不住力道。好在很快聽到道：“好了。”他立刻收了手，起去倒了杯冷茶，咕嘟嘟一口氣喝了下去。

再回頭，他腦袋“嗡”的一下，差點炸開。

抱膝在拔步床的一角，黑白分明的眸子漉漉的，正小心翼翼地眼窺他。

還披著他的外衫，卻顯然不合，松垮垮地掛在上，出半邊致的鎖骨；烏黑的秀發如瀑垂落，襯得那張眉目如畫的白玉小臉越發小巧致，嫵人；而那對小巧的腳丫，就那麼對著他，在了外面。

明知道他……他口干舌燥，不敢再想下去，移開眼，沉聲問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里，你想清楚了？”

瑟瑟乖巧地點點頭。

他問：“知道自己錯了？”

抿了抿，又點點頭。

他又問：“你愿意接懲罰？”

這一次，明顯遲疑了下，才又點了點頭。

他道：“待會兒，可不許說我欺負你。”

“嗯”了聲，乖得讓他油然而生愧疚不舍之。可想到先前那些不知輕重的惱人的話，他的心又了起來，一步步走近。

不給一個教訓，下次還敢這麼膽大包天。

瑟瑟心跳如鼓，張地閉上眼睛。

下一刻，“嘩啦”一聲，有什麼件落到了面前。蕭思睿冷淡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那就開始讀吧。”

讀？讀什麼？

瑟瑟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茫然睜眼，看到了落在腳邊的一頁小冊子，冊子的開頭端端正正地寫著八個字：般若波羅多心經。

床鋪微微向下一沉，卻是他在外側平躺了下來，眼睛閉起，雙手握于小腹上，淡淡道：“怎麼還愣著？”

瑟瑟問：“這就是懲罰？”

他“嗯”了聲。

瑟瑟指著那頁小冊子：“所以，你先前說的不方便在燕家做的，由我負責幫你滅火的事，也是指這個？”

他微微頷首，一臉正經：“不然呢？”

瑟瑟：“……”讀佛經滅火，很好，他真有想法。

他道：“瑟瑟好像很失的樣子，難道期待做些別的？”

瑟瑟只覺自己丟臉丟大發了，臉上火辣辣的，堅決否認：“沒有，怎麼可能？”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那我就放心了。”抱歉地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委實有心無力。瑟瑟勿要惱我，等回來親，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誰要他補償？被他這麼一說，好像是想怎麼怎麼著他似的。瑟瑟牙發：不惱，只是想咬死他行不行？

他催道：“快讀，不然天都要亮了。”

瑟瑟氣悶。可再惱恨，親口答應了他“愿意”，也只有著頭皮，拿起小冊子開始讀：“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多時……”讀到“即是空，空即是”時，特意重重加了語氣，瞪了他一眼。

他眼睛未睜，角微彎，十分愉悅的模樣。

經文不長，總共兩百多字，很快讀完。聲音剛停，他開口道：“再讀，多讀幾遍。”

瑟瑟惱道：“你有完沒完？”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人，一遍豈足以消泯凡心？”

瑟瑟：“……”將佛經直接塞進他的腦袋好不好？只得從頭開始重讀。讀到第三遍時，聽到邊人的呼吸均勻起來，竟是陷了睡眠。

瑟瑟的讀經聲停了下來，目落到他面上，不自覺描摹起他濃的眉，高的鼻梁，優的形，以及線條完的臉部廓。目微凝，注意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影。

他應該有好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吧？百忙中空出來見的，卻還要他的肺管子。

瑟瑟心中愧疚生起，一顆心驀地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大灰狼（得意）：怕了吧，以后還敢不敢？

瑟瑟小兔嘰（懵）：XX都了，你就讓我做這個？

自從初七上班，天天雨，今天終于見到太啦，開心^_^然而從明天起，又是一連十幾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