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幸會
法常寺到宮裏,還是有點距離。端木家族的人前去請旨,端木和雪盞大師對峙。
鬆林竹海之中,藏歌捂著前的傷口,五指已經被鮮浸。這時候來救他的,除了冷非還會有誰?冷非傾解開他的上,為他止,又找了傷藥為他上藥。那悉的指尖,按在他的傷,溫度撕心。
藏歌注視悉的眉眼,問:“你到底是誰?”
冷非說:“你猜不到嗎?不難猜啊。”
藏歌目中的複雜愫緩緩褪盡,他說:“燕樓樓主。”除了燕樓樓主冷非,誰能夠得端木毫無招架之力?這個人一直以來便極現江湖,又或者,見的人、辦的事,都沒有留下什麽活口。就連當初藏劍山莊費心查找,也沒有查到的份。
冷非向他出手,說:“冷非,幸會。”
藏歌隻覺得齒僵,那些曾有過的耳鬢廝磨、恩歡歌,他的妍,本就沒有存在過。他說:“你一直在騙我。”
冷非替他包紮好傷口,說:“有什麽奇怪的?你這樣的人,我不騙你也會有別人來騙啊。”說完,又掏了一粒傷藥,住他的下,喂進他裏。作稔,好像隻是喂他一枚糖果。
藏歌撥開的手,幾乎不敢相信的冷淡與鎮定。他說:“你一直為慕容炎效力?”
冷非聳聳肩,說:“我隻為我自己效力。你還能不能走了?”
藏歌突然拉過,雙手掐住的肩膀:“你把我當什麽?傻瓜嗎?我還一直在牽掛你!我還……”他雙抖,冷非微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說:“我也一直在牽掛你啊。看見你無恙,好的。”
藏歌隻覺得深重的悲哀,他輕聲說:“妍。”
不,這不是真的。一定隻是一場夢。
那時候竹海又翻起風浪,月細碎。冷非緩緩展臂抱住了他。那氣息,依舊悉而安穩。輕聲說:“別再去找慕容若了,你們鬥不過他。我送你離開晉。”
藏歌出雙手,想要回抱,但是他沒有。他雙手握拳,說:“我不會離開,如果報不了家仇,我會死在晉。”
冷非沒有說話,藏歌突然問:“是誰殺了我爹娘?”
冷非說:“據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端木傷的手。”
藏歌不信,說:“端木傷不可能是我爹的對手。”
“呃……”冷非鬆開他,說:“也可能還有一些別的原因,讓他可以得手。江湖中人要殺人,不一定隻靠手。”
藏歌又想起自己回到舊宅時,看見爹娘的慘狀,他說:“他一定是以我娘相要挾!”他慢慢咬牙關,冷非含含糊糊地說:“這個……嗯,也許吧。”
藏歌說:“我要讓端木傷債償!”
冷非說:“說實話,現在……憑你,有點困難。有時候,人可以依靠勇氣,但是勇氣和信念,畢竟有限。你現在一個人,跟端木傷單打獨鬥有幾勝算?何況端木傷不會跟你單打獨鬥!他隻要支會封平一聲,你要麵對的就是江湖和整個朝廷,還有……”還有燕樓。剩下的話沒說。
藏歌不說話,冷非輕輕按住他的肩,說:“離開晉,就算是留得青山在吧。日後此事淡忘了,你手有所進,再來找他尋仇也是可以。”
藏歌說:“你為什麽要幫我?”
冷非捧起他的臉,在他額間印下一個吻,說:“你我之間,本無冤仇。甚至可以說,是一對。我為什麽不幫你?”
前方傳來幾聲頗有節奏的鳥鳴,冷非說:“我有點事,你躲在這裏,等朝廷撤兵之後,我會來找你。”
說罷,也不等他回應,而去。
彼時端木家族已經請回了聖旨,法常寺乃皇家寺廟,確實也不是端木家族說搜就能搜的。慕容炎派了封平過來。封平領著衛軍,進到寺院之後,立刻封山搜索。
然而任憑他們掘地三尺,卻並沒有發現慕容若的蹤跡。寺中每一個僧人,封平都仔細檢查過,最後一無所獲。
次日,端木等人都隻好撤離,封平跟端木兄弟一同回到晉城中,端木說:“怪事,昨夜我們明明追著慕容若到了法常寺,怎麽可能不見蹤影?”
封平說:“要擒獲他,我們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端木傷倒是知道,說:“薑丞相?”
封平點頭。
三個人暗暗去往薑府,薑散宜剛剛下朝。昨夜便聽說慕容若潛回晉城,慕容炎一怒之下,殺了唱經樓數百僧眾的事。如今三個人過來,他也不驚訝,問:“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端木傷將事都說了,封平坐在旁邊,一邊聽一邊皺眉頭。薑散宜略略沉,說:“你確定冷非是有意放走藏歌?”
端木傷點頭:“劍法……在我之上,如果真的有意取藏歌命,絕不可能任由他逃。必是手下留。”
薑散宜說:“如此看來,兩個人是舊識。”
端木也說:“當時在法常寺山門之下,藏歌掩護慕容若上山求救,我眼見得已經可以取藏歌命,一個蒙麵黑人突然出現,救走了他。如今聽你這般說來,這個人莫非正是冷非?”
薑散宜喝了一口茶,微笑:“如果真是這樣,就容易了。”
端木說:“不瞞丞相,如今慕容若突然憑空消失,實在是可疑。”
封平也道:“我派人搜索了法常寺各,確實沒有發現慕容若的影子。”
薑散宜說:“法常寺乃古剎,深山路徑複雜,有多暗格室,若真是有心藏人,又豈會被兵尋得?”
封平說:“下也這樣想,但是難道我們就任由廢太子再度逃出升天嗎?這可是大功一件。”
薑散宜說:“不僅僅是大功。”他突然問端木傷:“當初你殺死藏天齊時,曾說過什麽來著?”
端木傷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又問起這個,說:“當時藏天齊已經重傷,有人砍斷了他的一隻手。我出手之時,正逢他虛弱驚痛,殺他之時,他幾乎毫無戰力。”
薑散宜說:“你說,誰能砍掉他一隻手?”
端木傷與端木對視一眼,兩個人幾乎同時說:“冷非?”
薑散宜居然哈哈大笑:“天助老夫!”
三個人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他說:“封統領,法常寺的軍全部撤離,但是需要留下人手嚴監視。如果人手不足,就由端木家族的人補上。萬萬不可走了慕容若。”
封平和端木傷俱都應聲,薑散宜又說:“另外,端木公子,你要想辦法,拓得冷非的兵。跟藏天齊這樣的高手手,一定不可能換普通兵刃。所以藏天齊腕骨的斷口,跟的兵刃一定符合。憑著這個,你就可以去聯係藏二公子。相信他事到如今還在輔佐慕容若,一定是為了這海深仇。”
端木傷眼睛一亮,說:“丞相妙棋!”
薑散宜說:“此乃一食三鳥之計,真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封平問:“何來三鳥?慕容若、藏歌和冷非?”
薑散宜看了他一眼,微笑:“藏二公子算什麽東西?也值得老夫費心?”
三個人俱都怔住。
此時,伊廬山。左蒼狼經常出去打獵,子養了幾個月,倒是慢慢好起來。雪盞大師給的藥很有用,隻是再靈的藥,要想恢複到當初也是不可能的。
出來的時候別無長,還是冷非給了一千兩銀子。對於來說,倒足夠了。
如今這深山之中,蛇蟻出沒,的小屋周圍撒滿了驅蛇的藥,倒是沒有蛇蟲進來。
旁邊不遠,就是一個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村裏人會訓養海東青,製皮貨也十分在行。左蒼狼打了獵,時不時便找他們製。
養活自己一張,食有餘,而這個村子就過得艱苦些。畢竟周圍就是屠何和山戎等部的村落。他們人多,經常欺淩旁邊的村落。強買強賣不是稀奇事。
是以這個村子過得格外貧困,婦孺老人經常靠野菜充。左蒼狼看不得這些,如今自己一個人,也沒法對抗外族,隻得多打些獵,不時接濟。
久而久之,村裏的人對慢慢悉,憐一個子,幾次讓搬到村子裏。左蒼狼沒有同意,如果……萬一還有人不死心,的份,隻會給這些百姓惹來災禍吧?
是以一直住在山裏,村子裏的人偶爾會給送點粟米、布匹之類。這些在邊城非常昂貴,左蒼狼不好白拿們的東西,便每每折算,有空就送下去。
一來二往,跟大家倒是慢慢悉起來。
箭法準,村裏遇到兇猛的獵都會請相助。一來二去,村裏的姑娘們對都很好。有時候做件服、繡個手帕之類的。偶爾去往山下的集市,甚至會帶茶葉給。
作為回報,左蒼狼隻有將經常用到的草藥也給們一些。雖為流,卻比村裏男兒所獲更。漸漸的,村裏有老人見孤一人,開始給介紹村裏最強壯勇敢的男孩,也有還沒親的男人經常往的小屋裏送野菜瓜果等等。
左蒼狼哭笑不得,最後沒辦法,馴了一頭野狼,天天喂養,時不時就在小屋附近轉悠。小夥子們是不敢單獨過來了。
努力地忘記認識他之後的年歲,好像一直在山中,從未離開過。
假裝此生未心,不曾相聚,不曾別離。
一切似乎都很好,隻是再也沒有辦法,看著這些熱如火的男子,對他們毫無防備地微笑。沒有辦法去想,當他們握住的手,與溫低語的覺。
如果這樣的話,當年南山之上,那萱草薔薇之間出手去的孩子,會哭泣吧?
那些千思萬想、相思刻骨的日夜,會不會忍不住淚流滿麵?
其實不用誰的陪伴,這樣就很好。風過深山,花葉含香。隻要聽著雨或樹梢的聲音,心便安寧。孤獨?有時候或許會有一點孤獨,但是那並不痛苦,終究可以忍住。
把洗淨的掛在簷下,複又回進到屋裏。風又吹過山林,萬籟俱靜。那個人,在無邊黛之中,淡作煙塵。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又了冬。十二月時,薑碧蘭已經懷孕八個月。眼看著是大腹便便,太醫們也一直侍候,不敢大意。如同這宮中唯一的主人,沒有人敢逆心意。
隻是那個人,已經許久沒有牽過的手了。薑碧蘭由侍彩綾攙扶著,在梅林之間緩緩走。寒梅如雪,卻難掩眉間眼底的憂。封平從旁邊走過,一見在此,趕就準備避開。薑碧蘭看見了他,正好有事要問,就對彩綾說:“手爐涼了,幫本宮再取一個過來。”
彩綾答應一聲,趕下去。薑碧蘭這才說:“封統領。”
封平走幾步,說:“為什麽娘娘還是不開心?如今這宮中,還有誰令娘娘煩憂嗎?”
薑碧蘭說:“煩憂?我不過是個玩偶,本就應該泥雕石塑,為什麽要煩憂呢?”
封平抬起頭,眼中薄愁如紗。這樣的人,生來便敏而細膩。哪怕對著將謝的春紅也會一腔愁緒,何況如今?封平說:“娘娘終究是娘娘,站得高了,邊的人就會。難免孤單。”
薑碧蘭說:“如今這宮裏,也隻有跟封統領不會一味奉承。”
封平說:“娘娘如果嚐試權力,不再注視得不到的東西,想必會快樂很多。”
正說著話,彩綾已經從遠過來。封平躬道:“微臣告退。”薑碧蘭說:“等一等。”
封平微怔,明知道如果這樣的事被宮人傳出去半點口風,他會是什麽下場,他卻還是站在原地。薑碧蘭說:“本宮的孩子要出世了,那個賤人的事,你讓父親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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