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信和最后還是在“開閘泄洪”的前夕，老老實實跟著沈倩從車上走了下來。

兩人的作俱是有些匆忙，神之中，也略微帶了些許嚴肅。

不是因為剛才車里純的浪漫氛圍被破壞，而是姚緒衍那小子忽然之間就在屋子里頭哭了起來，聲音品質跟他親媽沈倩一樣突出，高亮氣長，煩起人來，十分得天獨厚。

姚緒衍現在的月份還不算很大，周歲未滿，個頭卻已經不小，抱在懷里，沉甸甸一個，模樣并不完全像自己這一對父母，有時含著咕嚕咕嚕冒出一個泡，咧笑起來，乍一看，特別像個姑娘。

他對于自己胖墩兒的小名似乎很是滿意，旁人喊起來，一向有應必求。

他的胃口看上去也和沈倩小時候一樣厚實，心早早顯出了沈倩上曾經有過的熊孩子基因。

平日里，很不好忽悠，往那一趴，吃不飽就哭，哭完了就睡，睡覺醒來接著哭。

前一陣，這小子去老爺子跟前待了一天，回來之后，也不知是打通了上哪一脈，整個人就跟進化了狗鼻子似的，老遠的地方，瞬間就能聞見沈倩上的味道，往那哼哼唧唧一坐，沈倩要不第一時間過來抱一抱他，他一準原地開嚎，鬧騰給你們看，有時哭得鼻子里的泡泡一個接一個，甩手就往姚信和上撇。

沈倩為了這事沒憂郁，因為意識到，自己這個兒子上輩子很有可能是黛玉。

但人家黛玉哭得梨花帶雨，還能作詩，自家兒子哭起來，天像是沒吃飽，除了撒尿就是放響屁。

這不好，這很不好。

沈倩意識到事的嚴重，覺得自己兒子作為一位社會主義接班人，不能從小養這樣娘里娘氣的品，于是，琢磨一陣，就開始有意讓他和自己親爹姚信和相，試圖喚起他一點男的剛強與沉穩。

姚緒衍起初不怎麼樂意，對著姚信和又是撒尿又是吐泡泡。

后來，他在姚信和面前哭累了，見自己這個親爹依舊巋然不，扣著自己的小腳丫子，終于消停下來，屁歪歪扭扭地翹著，一邊打嗝，一邊悟到人生中第一個寶貴的道理，那就是——當爹的，果然沒幾個好東西。

沈倩見姚緒衍被收服，一時喜不自，見他喜歡聽自己哼歌，便給姚信和也傳授了兩首，讓他得空私下里試上一試。

于是，姚緒衍哭得更傷心了。

他不僅傷心，他甚至到了絕。

因為他爹姚信和的歌聲，對于小的他來說，簡直就像是那暮鼓晨鐘里的，就像平地打下的一道驚雷，不僅難聽，還格外發人深省，直接在他稚的年記憶之中，留下了一段揮散不去的沉痛影。

沈倩從玄關了鞋進門。

阿姨趕把懷里的姚緒衍遞過去。

沈倩把人抱過來，低著腦袋哄了半晌。

姚緒衍聞到自己母親上的味道，慢慢地安靜下來，而后，不敵沈倩里的靡靡之音，終于小兒一彎，功睡了過去。

姚信和在母子兩后面，臉有些不怎麼明朗，了外，邁步往自己的書房里走。

晚上，沈倩把姚緒衍和姚小糖哄著睡下，姚信和還在書房里對著老爺子給的書熬夜苦讀。

洗完了澡，剛準備回房睡覺，自家的大門忽然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阿姨此時從房里走出來，沈倩揮揮手，讓繼續回去休息，自己走到門前，看著外面的沈寧寧，有些驚訝地問：“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還沒帶傘，快進來快進來。”

沈寧寧前些日子流了孩子，因為去醫院的時候被記者拍到了照片，在網上引起一陣不小的聲討，原本稍微有些起的人氣也因此到了巨大影響。

自己的公寓和劉麗萍那邊是回不去了。

公寓下面是記者。

劉麗萍則是整日在家中傷春悲秋，看上去就像老了十歲，時不時看著沈寧寧，出一哀怨無助的眼神，簡直讓人絕。

最后坐在車上，也不知該去哪里，晃著晃著就到了沈倩這邊來。

沈倩倒也不是那不善良的人，知道沈寧寧才流了孩子沒多久，認真說起來，還在小月子里呢，于是連忙把人喊進來，讓洗澡換了服，然后拿出暖胃的糖水給喝了一碗。

沈寧寧這會兒的氣神似乎已經全然頹廢了下去。

才二十三四歲的人，低著腦袋往那一坐，整個人的氣質里就開始出一點疲憊的老態來。

沈倩平日里，其實見不得同志們為了要死要活的。

可以尊重別人的深，也能夠諒們祭奠寶貴時的傷，但這不代表，愿意陪著們一起消耗自己的尊嚴與人生。

所以此時，看了沈寧寧好一陣，尷尬又生疏，兩相無話，便只能咳嗽兩下，輕聲說道：“按理說，咱兩也不是什麼親的關系，這話不該由我來說，但你媽畢竟在我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現在出了這種事，肯定也是很傷心的。”

說完話，見沈寧寧偏了偏腦袋，靠在床頭，向窗子外面的月亮，依然不說話。

于是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沈倩只能癟著開口：“既然做了決定，就好好把決定貫徹下去。這世上比你苦的人多了去了，別一直沉溺在過去的不幸里，大道理我也不跟你說，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媽就你一個孩子，你要是倒了，怕是也要活不下去的。”

沈寧寧坐在原地，依然沒有說話，直到沈倩拿了旁邊床頭的碗準備離開，才開口，對著沈倩的背影喊了一聲：“你讓你男人小心姚信康和他媽。”

沈倩聽見的話，不回過頭來，皺眉問到：“他兩怎麼了。”

沈寧寧搖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的事我也說不清楚，只是他們和你男人那個私生子弟弟走得很近，還有，你男人當年走丟，也有姚信康他媽的摻和。”

沈倩這一下倒是真的驚訝了起來，看著沈寧寧的臉，點頭答謝了一聲，關上門，讓好好休息。

晚上，姚信和十二點多了才洗完澡回到臥室里，先是抱著沈倩的腰，咬了咬脖子，然后，手指輕彈的額頭，隨意地問到：“怎麼這個時間了還不睡，這麼神？”

沈倩靠在他邊，把剛才沈寧寧提醒自己的話老老實實說了一遍，眼睛眨眨地看著他。

姚信和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手指在沈倩的頭皮上輕輕地按了幾下，語氣顯得十分平靜：“當年我被拐的這件事，老太太早已經知道有喬麗蕓摻和。”

沈倩一下就坐起了來，大喊：“知道？知道還不把你那二嬸趕出去！”

姚信和手把人撈進懷里，拍著的背安：“你之前不是也說了麼，老太太又不是真對我有多喜歡，不過是過意不去自己的良心。我二叔是親兒子，這一輩子心智未開，喬麗蕓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兒，在老太太眼里，那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這麼個可有可無的長孫算…”

沈倩抬手，把姚信和接下來的話都給捂住了，一臉嚴肅地說到：“行了，你別說了。”

說完，忽然敞開雙臂，把姚信和那麼大一個肩膀一把抱進自己懷里，拿出東北小霸王的氣勢，氣勢十足地沉聲說到：“你家這個老太太啊，我算是看了。沒事兒，以后，姚先生你有姚太太疼你，誰要敢我家姚先生，姚太太就跟他拼命！”

姚信和聽見沈倩的話，眼神微微地閃了一閃，覺到沈倩口那兩對大東西，隨著說話的作上下一，連忙抬起手，將人反在下，垂著腦袋，咬住的，低聲笑了出來。

姚信和沒有告訴沈倩，喬麗蕓在自己回來之后得到的那些報應。

這沒有必要。

畢竟在姚信和心里，沈倩這一點張牙舞爪的囂張，這一份對待家人時赤誠而可的真心，也正是他一直想要保護起來的東西。

沈倩被上的男人著親了好一會兒，下面都險些來了覺，推開上的人，便小聲開口，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那喬麗蕓跟姚信鵬聯系的事兒，你怎麼看？我看你那二嬸野心不小，沈寧寧都說了，現在老爺子準備把位置給你，肯定心里憋著氣呢。”

姚信和勾著的下，把人往自己懷里一攬，回答：“和姚信鵬，不過是一個蠢人找到了另一個蠢人，他們那點作，老爺子一直看在眼里呢。”

說完，他側起來，手肘支撐著自己的臉，著他手里沈倩的一縷頭發，問到：“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現在怎麼和你這個便宜妹妹關系這麼好了？”

沈倩眨了眨眼睛，有些沾沾自喜道：“可能是我救過兩次？被我化了？”

姚信和垂了垂眼睛，又問：“那你覺得，沈寧寧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擔心你和我的安危？”

沈倩一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顯然自己也疑起來。

姚信和于是左手握著的下，拇指在的皮上面一陣，笑了起來：“想要的，不過是借你的手，讓姚信康敗名裂。知道的這些東西，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可用的價值，只會讓你在心里覺得，自己欠了一個天大的人。”

說完，他把自己的眼鏡取下來，放在旁邊的床頭柜上，拍拍沈倩的屁，“人一旦擁有了足夠的社會地位，最害怕虧欠的，就是人。喬麗蕓我一定會理，但姚信康，在他沒有主對我造威脅之前，我不會他。不是因為我對他有什麼兄弟誼，而是，老爺子老太太現在畢竟還沒有走，我不會讓自己留下一個不必要的污點。”

沈倩于是傻愣愣地看著自家男人，好半天了，才皺起眉頭，右手握一個拳頭，氣呼呼地喊起來：“好啊，我這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姚信和側過子，笑了一笑，關上臺燈，躺下來，抓住沈倩的手放在自己手掌心里，回答：“但至，姚太太現在已經進步了很多，被賣之后，還知道回來找主人商量。加油吧沈圓圓同志，想要為帶大紅花的勞標兵，你還得再接再厲啊。”

第二天，沈寧寧一大早就起離開了，床鋪都整理得好好的，像是沒來過一樣。

姚信和過去早上健完，會坐下來看一看自己興趣的書，或是在地下室的工作間里搗鼓一陣自己的實驗。

如今，他被老爺子著學起了管理，只能連這兩項好也暫且擱置下來。

沈倩如今也是第一次見識到自家男人讀書時候的廢寢忘食。

一時睜大眼睛，心里不生出一子敬佩之。

沈倩打小績不太好，不是因為笨，而是因為一坐下來，腦子里就開始自琢磨起了別的東西，今兒誰的衩是紅，明兒誰的姥姥缺了牙，到后來年紀大點，有了小姑娘的心事，就開始想帥小伙，隔一陣換一個，每個都在腦袋里面陪演過一部纏綿悱惻的青春期電影。

姚小糖原本從學校回來還想出去玩玩，可看見姚信和認真看書的模樣，也不出去了，自覺地坐下來，也開始看書。

沈倩不得不承認，在教育孩子方面，姚信和這種以作則的方式，的確可以稱得上一個優質的父親。

于是，一家人挨個坐下來。

各自低頭看自己手里的書，沈倩手上放著的，是明天電視臺給的劇本，的彩筆在上面一下一下畫著重點。

姚小糖則是在那里學習漢字和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