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中軍。他跟將軍曾經并肩作戰，是過命的。他寧愿相信將軍也只是沒有看破此人的偽裝。

然而他心中清楚，自己絕無可能不存芥地迎接中軍進城了。另外兩軍，他也不能放心。

夏侯泊不生出一眾叛親離的悲涼。

心腹提醒道：“殿下，明日三軍就要在城外集結了。”

夏侯泊定了定神，冷靜道：“安排他們在城外駐扎。”他得防著夏侯澹殺回來。

“殿下可要召見三位將軍？”

“讓他們三個進城來見我，沿路布置好埋伏，一旦有人靜不對，當場誅殺。還有，城門也設下防衛，派人去將三軍人馬和輜重挨個兒檢查一遍。瞧見形可疑的，都驗一驗真容。”

心腹一一記下。夏侯泊又想到一事：“把太子請到我這里……還有庾卿府中老小，全押過來。”

這是扣作人質的意思。或許夏侯澹不太在意這些人的死活，但為了面上好看，也不能棄之不顧——如果明天夏侯澹真的現的話。

夏侯泊算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然而，他心中卻依舊不安。或許是因為那日在邶山腳下，他見識了夏侯澹手上的武。

如今他已經知己知彼，決不會讓自己暴在那玩意的程之。但那武橫空出世，本就像是一個不祥的預兆。在謝永兒的預言里，他才是天選之子。可為何堅持到今日，上天對他的眷顧卻越來越吝嗇？

他此時又是毀容，又是不良于行，傷還在不斷惡化。看在一旁的心腹眼中，只覺得堂堂端王淪落至此，上早已沒了那份睥睨天下的氣度，游移不定的眼神里暴出的全是偏執多疑，竟比那瘋皇帝還可怕了。

心腹都在暗暗苦。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總不可能再臨陣變節，只好一條道走到黑了。只是這些人原本拳掌，只等著端王風上位，現在卻百般遮掩，不想流心中的恐懼。

空氣中彌漫著一冰冷的味道。如果有久經沙場的將士在此，便會聞出這是敗仗的氣息。

都城外二十里，右軍營帳。

“袖中弩”已經分發給了一千名將士。這些人都是林玄英親自培養的英，對他忠心耿耿。又經過急訓練，耍起槍來以一敵百。他們很清楚手中武的威力，卻至今不知這武要指向誰。

當然，一路上審時度勢，他們也多猜到了，這武……怕是要用來謀反。

因此總緒比較繃。

直到這最后一夜，林玄英將他們召集到一空地，冷冷道：“不要出聲。”

說著讓出了后的一男一。

英團：“……”誰？

林玄英：“恭喜各位，要立從龍之功了。”

幾秒后，一千人齊齊整整跪了一地，沒發出一多余的聲響，只用面部表達了激之。

林玄英很有面子，轉道：“請陛下示下。”

夏侯澹點點頭，不急不徐道：“明日的目標是活捉端王，余下的頭領格殺勿論。除頭領外，兩軍將士降者不殺。諸位手握利，要盡快控制局面，減傷亡。我大夏將士的熱，應該灑在邊疆。”

武將文化水平有限，所以他說得特別簡明直白。但這番話語顯然句句了眾人之心，幾個糾結了一路的小將眼含熱淚，一副終于遇到了明主的樣子，整個隊伍的士氣為之一振。

林玄英滿意了，又過了一遍明天的計劃，便讓眾人各自回營。

回到帳篷，庾晚音低聲道：“咱們現在就先易容吧，做好準備。”

夏侯澹自然沒有意見，臉讓自由發揮。

庾晚音一邊為他胡子，一邊笑道：“一切順利的話，明天這個時候就有床睡了。回頭再派人去把北叔找回來，現在阿白也在，四人小火鍋可以重新開張了。”

絕口不提北舟遇險的可能。夏侯澹明白故作輕快，是想安自己，于是也“嗯”了一聲。

庾晚音又道：“蕭添采還在宮里呢。我離開之前給他指了個以毒攻毒的思路，他說可行的，沒準兒這段時間他的研究已經有突破了。”

夏侯澹：“嗯。”

庾晚音：“可惜端王殺不得，他死了世界可能會崩塌。不過我琢磨了幾個折磨他的創意思路，你聽聽看……”

夏侯澹若有所覺：“晚音。”他握住的手，“別怕，會順利的。”

他的掌心并不十分溫暖，卻干燥而穩定。

庾晚音做了個深呼吸，心中奇跡般地平靜下來。黎明前的至暗的寒夜里，他們抱在一小睡了一陣。

翌日早晨，三軍在都城外列隊齊整。

這座都城已經數百年沒面臨過兵臨城下的陣仗了。單是中軍就出了足足五萬人，一路從邊境殺來，雖然沿路折損了一些人馬，如今與左右兩軍會合，總數仍達八萬之多。

龐大而沉默的隊伍靜立在城墻之外，從城門出去，一眼瞧不見盡頭，猶如一道黑的洪流。

等待片刻后，城門大開，一小支隊伍迎了出來。

當先一人卻并非夏侯泊，而是一個端坐馬上的中年人，一出城門就翻下馬，朝著三方統領樂呵呵地行禮。

左右兩軍領頭的都是副將軍，中軍卻是將軍親自帶來的，顯然對端王拿出了最高誠意。也正因此，將軍更顯不滿：“黃中郎，端王何故不現？他現在何？”

那黃中郎賠笑道：“殿下在宮中等候各位已久，請幾位將軍隨我。”

將軍皺了皺眉，回點了一小隊護衛出列，跟著自己走向城門。林玄英冷眼看著，也有樣學樣。

那黃中郎卻又手攔道：“哎呀，這個，還請諸位卸下刀劍再進城。”

幾個統領的臉都沉了下來。將軍嗤笑道：“我帶軍千里迢迢趕來馳援，這便是端王的禮遇？”

黃中郎驚慌失措，連說好話，見將軍不買賬，這才左右看看，湊近過去對他低聲道：“將軍有所不知，軍中恐怕出了細……”他將聲音得更低，“似乎與陛下的有關。”

他一邊說一邊覷著將軍。

將軍臉一變，似是想到了什麼，目震驚。

林玄英極力控制著表，做出聽不懂啞謎的樣子，心中卻頗稀奇。

他們一直以為，宮中那“夏侯澹”的假尸是端王自己準備的。然而現在看來，其中似乎還有文章，而且還跟中軍有牽扯。

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玄英昂首道：“反正老子明正大，可不怕查。”說著隨手卸下配刀，重重摔在黃中郎腳邊，冷哼一聲進了城門。他那隊護衛寸步不離地跟過去，也都干脆地丟了刀劍。

將軍卻在之前偏過頭去，對留在城外的心腹比劃了一個手勢。

他不明白端王為何會對自己態度大變。他不懷疑端王，卻懷疑上了端王手下這批人，猜測他們在搬弄是非。那個手勢的意思，便是讓心腹見機行事，當戰則戰。

遠隊伍末尾的輜車里，庾晚音過車窗的隙，著城門的靜。

吁出一口長氣，回頭著夏侯澹：“等阿白的信號吧。”

從城門到皇宮大殿，一路上全是伏兵。

以武將的敏銳，自然很快察覺了這一點。將軍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林玄英則在行走間默默確認了一下袖中藏著的武，隨時準備開火。

無論如何，既然端王已經起疑，對他們來說就不是好事——直搗黃龍的難度增加了一點。

城外，隊伍里突然起了一陣。

庾晚音在車中覺到了，將車簾起一角：“怎麼回事？”

趕車的暗衛目力極佳：“軍統領來了，在讓人挨個兒搜查三軍，從隊伍里拉了一些人出去，應該是在……找可疑人。還有一隊人馬朝這邊過來了，可能要搜輜車。”

庾晚音心一沉。端王還是那個端王，不信任何人。

車里的槍支已經分發完了，只剩下一些備用的火藥，還藏在一層糧草底下作為遮掩。不過若有人打定主意來查，終究還是會發現的。

庾晚音心跳得飛快，索從車窗探出頭去，發現軍將三軍中拉出去的人都趕到了城墻腳下，集中到了一，似乎想一并審問。

庾晚音：“他們肯定是在找我們兩個。那他們會按照什麼標準拉人呢？”

暗衛又運足目力看了一會兒：“似乎……都是些材矮小或者瘦弱之人。”瘦的可能是夏侯澹，矮的可能是庾晚音。

庾晚音心念一。帶槍的那一千名銳個個人高馬大，反而不在這個范疇里，不會第一時間被查驗。

暗衛猛然加快語速：“娘娘，人來了！”

“算了，提早手吧。”夏侯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