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庾晚音：“你能別再走了嗎？我不怕失敗，也不怕死，可我怕你在那之前就消失。你消失了，我好像也會很快消失，磨滅在這殼子里……”

“不會的，我們都在這里。”

夏侯澹在這一刻做了最終的決定。

“無論生死，你都有同伴，我決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明明著彼此，這咫尺之間卻似有萬丈壑。一句誓言落下去，都起空的回聲。

庾晚音不敢再想，一口咬住他的，齒尖刺出了珠來。夏侯澹悶悶地笑了一聲，全，勸，連帶淚一并吞下，像妖怪品嘗一抹鮮潤盈的靈魂。

裂帛散落，長發鋪展，蜿蜒過疊的手臂。

宮燈熄滅后，月下雪更盛。

庾晚音頂著妖妃的名頭當了這麼久尼姑，終于干了一件妖妃該干的事。

讓夏侯澹愈合中的傷口又滲出了一點。

蕭添采看著夏侯澹褪去龍袍出口，滿臉寫著沒脾氣。

夏侯澹：“看傷口，別看不該看的地方。”

蕭添采還指著庾晚音兌現承諾，不敢得罪這對狗男：“微臣這就重新包扎。”

他拆開原本的包扎，為了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斑斑印痕，恨不得把眼睛瞇一條，索著敷了藥，又取來新的繃帶。

纏了半圈，夏侯澹一轉，亮出了背。

蕭添采：“…………”

別說，還有。

他麻木地想著，終于忍不住瞟了一眼庾晚音。

庾晚音做賊心虛地別開腦袋。

蕭添采像是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手上猛然加速，三下五除二纏了繃帶，這才重新開始呼吸。

他一刻都不想多待，臨走卻又想起這傷口萬一再裂，自己還得來。一時間五糾一團，掙扎著勸了一句：“陛下有傷在，眼下還是……這個，靜養為主，嗯……注意節制。”

他一腦袋，拎著藥箱飛也似地退下了。

庾晚音：“……”

庾晚音人都快臊沒了，夏侯澹卻若無其事地起，將中攏回肩上，慢條斯理地系帶。

宮人都被屏退了，庾晚音低著頭走到他背后，幫他穿外袍：“那個……我當時有點張，一時沒收住。”

夏侯澹：“問題不大。”

庾晚音正想趕把話題岔開，就見他肩膀微微聳：“妃不必擔憂，這只是一次早朝遲到而已，距離從此君王不早朝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庾晚音：“？”

老臉熱得快要起火，將外袍往他頭上一罩：“你的意思是讓我再接再厲？”

夏侯澹的笑聲悶在服里，不去掀外袍，卻轉過來索著牽住：“聽妃聲音中氣尚足，看來需要再接再厲的卻是朕了。”

庾晚音僵了一下，腦中掠過夜里凌的畫面，忙道：“不了不了，咱還是遵醫囑吧。”

昨夜過于失控，到此刻還是的。這要是再槍走火一回，就算對方傷口撐得住，自己也撐不住了。

夏侯澹聞言笑得更厲害了。

這家伙到底在得意什麼？

庾晚音又好氣又好笑，隔著服拍了拍他的臉：“以后不怕相親了？”

夏侯澹的笑聲低了些，停頓幾秒，輕聲道：“不怕了。”

“那就好。”庾晚音一哂，想要回手，為這突然的小媳婦掀開蓋頭。夏侯澹卻仍舊虛握著的手腕不放，指腹輕輕挲。

庾晚音低頭一看，是那塊淤青。

想起這茬，忙解釋道：“這里不是你傷的，是端王。”

大致復述了馬車上發生的對話。

夏侯澹自己扯了外袍，笑容逐漸消失：“遮掩了那麼久，還是沒能把你移出他的注意范圍。”

“這沒辦法，從他知道我‘開天眼’的那一刻起，我在他那里就只剩兩個結局了，要麼為他所用，要麼去死。我一直想讓他相信我是向著他的，但昨天那景太嚇人了，不知道有沒有出破綻……”

庾晚音皺起眉：“他如果懷疑上我，說不定會臨時更改刺殺你的計劃，以免被我用天眼預知。那我們的力就更大了。”

夏侯澹著若有所思。

庾晚音：“算了，杞人憂天也沒用，盡人事聽天命吧。你趕去早朝……”

“晚音。”夏侯澹說，“既然他無論如何都會懷疑你，不如干脆破罐破摔吧。”

“怎麼摔？”

“我想封你為后，擇日不如撞日，你覺得今天如何？”

庾晚音愣了愣。

“是這樣。”夏侯澹掰著手指算給聽，“太后黨收編得差不多了，太后也該升天了，大喪期間總不能封后吧。再之后，我跟端王必有一戰。到時若是他贏，他就需要穩固民心。你若貴為皇后，他想你會多一分顧忌。”

庾晚音：“……端王對背叛者深惡痛絕，你真相信多一個皇后之名，就能攔住他殺我嗎？”

夏侯澹一時沒有回答。

庾晚音在他的沉默中回過味來：他說的“你”并不是指“殺了你”。

誰也不清端王的心思。但從他在馬車里的表現來看，他若是除去了夏侯澹，也許并不會對庾晚音殺心，而會想將據為己有。

一介前朝宮妃，隨便找個理由換個份，就能任他左右。

到時夏侯澹死魂銷，能給留下的最后一重保護，也只剩皇后這層份了。

夏侯澹：“不知道能有多大用，你就當讓我求個安心吧。行麼？”

明明說著喪氣話，他的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亮幾分，像從夜霧中出了一團來。

庾妃頭天晚上還被皇帝下令，一夜過去，突然就封了后。

夏侯澹在早朝時毫無預兆地下了這道旨，滿朝文武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還真有一個厥過去的，是庾晚音爹。

夏侯澹一臉大義凜然：“母后病危重，朕心如刀割，恨不得剜藥。憶及這些年中宮空懸，常使母后憂思不解。而今之計，唯有立后，使乾坤定位，滋養生息，或可助母后轉危為安。”

一言以蔽之：沖喜。

“當然，”他又補充道，“眼下朕寢食難安，庾妃更是不解帶，在母后榻前日夜侍疾。所以這封后大典，禮部可延后準備。”

庾卿被抬出大殿的同時，這則炸新聞火速傳遍了后宮。

庾晚音剛一出門就被淹沒了。

來人的陣勢更勝從前，溜須的拍馬的、告饒的求的，人人都有話說。

庾晚音默念了幾遍平心靜氣：“嗯嗯，薔薇不錯，但不要送了，心領了……妹妹小真甜，你也好看……沒有冊封大典，太后病未愈，不宜辦……”

“太后一向最疼姐姐了，聽說這好消息，馬上就會好起來的！”嬪妃們眉眼彎彎，笑得跟真的似的。

庾晚音：“。”

“哦對了，姐姐上次說的那什麼乒乓球，我們幾個試著學了些皮呢。”一個小變戲法似的亮出兩塊木拍子，又掏出一只花花綠綠的空心繡球，覷著庾晚音的臉，“姐姐喜歡嗎？”

說著在面前嫻地顛了七八下球。

庾晚音：“？？？”

這就是楚王好細腰的滋味嗎？

庾晚音緩緩出平和的微笑：“好，好，很有神。”

在這個世界混到現在，庾晚音的演技大有進步，此刻淡定自若地調用著宮斗文臺詞庫里的句子，心頭居然毫無違和。

“皇后”之名像一新，穿了也就穿了，談不上痛快，卻也不至于惶恐。

也許很快也會像夏侯澹一樣，與這殼子融為一，再也分不清何時在演……

庾晚音猛地一晃腦袋，把挽著的小嚇了一跳。

吸了口氣：“來吧，陪我打兩局。”

林玄英坐在馬上瞥了一眼日頭，抬起一只手：“停。”

跟在他后頭的黑人訓練有素，紛紛勒馬，龐大的隊伍驟然急停，除去草木簌簌，竟未發出一多余的聲響。

林玄英手搭涼棚朝前去，四下林木漸疏，山勢低平下去，再往前就要進村鎮了。

后一人越眾而出：“副將軍。”

林玄英跳下馬來，隨手將馬拴在樹上：“原地駐扎吧，等夜間再分批行進。”

“是。”

在他們后，浩浩的黑軍隊一眼不見盡頭，沉默地了深林中。

林玄英：“照這個速度，多久能到都城？”

手下：“若無阻擋，十五日可至。”說著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林玄英出發得早。

甚至在端王的手信寄來之前，他就已經找上了尤將軍：“端王要反，單憑他那點私兵不夠，必然會從三軍借人，合圍都城。按理說中軍與他里調油，但眼下燕國在，中軍要為邊防留人，沒法傾巢而出。所以他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