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號召到那麼多人的？”

夏侯澹：“……”

夏侯澹語焉不詳：“他有他的法子吧。”

庾晚音：“阿白還厲害。”

夏侯澹抿了抿，沒接茬，又將信封開口朝下抖了抖。里面先是照例掉落下幾枚藥丸，接著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東西。

一枚銀簪，雕飛鳥振翅的樣子，末端垂落下來的卻不是穗子，而是兩長長的羽。

這明顯不是送給皇帝的。

夏侯澹的角沉了下去：“云雀。”

他將簪子遞給庾晚音：“給你的，他說你生日快到了，這是賀禮。”

暗衛的眼神都直了。這麼刺激的場面真的是他能看的嗎？當著皇帝的面，給他的人送禮？

暗衛心驚膽戰地看庾晚音。

庾晚音哭笑不得：“他可真不怕死。”

不是啊這位妃子，你怎麼還有閑心管人家怕不怕死，你自己不怕死嗎？

庾晚音將簪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見夏侯澹一臉“你敢簪上我就殺了阿白”的表，忙擱到一邊，勸道：“莫生氣，他對我沒那個意思，江湖人不懂規矩，拿我當朋友呢……”

夏侯澹沉道：“一共只相過幾天，這就上朋友了。”

庾晚音聞著醋味兒居然樂了，心想你當初還裝什麼大氣，可算裝不下去了。

暗衛窺見邊的笑意，心梗都要發作。

庾晚音俯下去湊到夏侯澹耳邊：“陛下。”

夏侯澹被吹得耳朵發，將頭偏到一邊。庾晚音跟個千年狐貍似的，窮追不舍纏著他，幽幽道：“陛下……他只是我的妹妹。”

夏侯澹：“……”

暗衛：“？”

你剛才說什麼？

庾晚音魔音貫耳：“他說紫很有韻味。”

夏侯澹：“…………”

夏侯澹：“噗。”

暗衛麻木地心想：這或許就是下蠱吧。

夏侯澹躺尸了一天，字面意義上地回了點，第二天終于能勉強起床，立即人模狗樣地出去跟太后黨打機鋒了。

庾晚音睡了個久違的懶覺，起床后能生巧地換了男裝，帶著暗衛低調出宮，確認無人盯梢后，默默出了城門。

都城郊外的墓地上，新增了一座石碑。

碑前的土坑還未填上，旁邊停著一只空的棺槨。

庾晚音下車時，眼前已有數人等候：李云錫、楊鐸捷、爾嵐，還有一對素未謀面的老夫婦。

寒風比昨日更凜冽，吹得眾人袍袖飄。那對老夫婦形佝僂，互相攙扶著，向眾人的雙目浮腫無神，似乎雖然張著眼，卻并未注意到何。直到庾晚音上前，那老婦人才略微抬起頭來，囁嚅道：“諸位……都是我兒的同僚麼？”

為避開端王的眼線，所有人出城前都喬裝打扮過，也不能自報真名。就連這座碑上刻的，都只是汪昭朝時用的化名。

楊鐸捷上前道：“伯父伯母，我們都是汪兄至好友，來送他一程。”

其實要說好友，也算不上。

汪昭這人像個小老頭兒，平時說話字斟句酌，沉穩到了沉悶的地步，沒見他與誰過心。何況他朝不久后，就只遠赴燕國了。

老夫婦聞言卻很欣：“好，好，至有這麼多朋友送他。”

老夫婦巍巍打開隨包袱，將一疊放棺槨，擺人形。

侍衛開始填土的時候，庾晚音鼻尖一涼，抬頭去。天空中飄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李云錫今早咬牙掏錢買了壺好酒，此時取出來斟滿了一杯，唱道：“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哀江南……”

老夫婦在他沙啞而蒼涼的唱中悲號起來。

庾晚音站在一旁默默聽著，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自己用大白嗓哼小曲兒，被汪昭聽見了。汪昭當時糾結了半天，點評了一句：“娘娘唱出了民生多艱。”

那就是他們唯一的集了。

汪昭是怎樣的人、生平抱負是什麼、有沒有過心上人、臨死前著夏國的方向想些什麼，一概不知。

只知道天涯路遠，青冢無名。

李云錫唱完，將杯中酒傾灑到冢前，道：“汪兄，霄漢為帳，山川為堂，日月為炬，草木為梁，你已回家了。”

余人也接過酒壺，依次相酬。

李云錫最后又倒了一杯：“這是岑兄托我敬你的。”

庾晚音將地方留給老夫婦哀悼，示意幾個臣子走到一邊。

低聲問：“岑堇天怎麼了？”

李云錫：“不太好。”

他嘆了口氣：“昨日聽說燕黍有著落了，他還很高興，約了今天來送汪兄的。今天卻起不了了。”

庾晚音回宮時，夏侯澹已經見完了兩撥人，還帶回一條新聞：“庾卿在想方設法給你遞話。”

庾晚音神思不屬：“庾卿是誰？”

“……你爹。”

“啊。差點忘了。”

“估計是在端王手下混得不好，看我這里有戲，想抱你的大求個新出路。這人在原作里就是個路人甲吧？要不然給他個……”夏侯澹語聲一頓。

庾晚音向他。

夏侯澹：“你哭過？”

“沒有。”庾晚音的眼眶確實是干燥的。忘了自己多久沒哭過了。

說了岑堇天的事。

夏侯澹提醒道：“他原本就是要病死的。”

“但原作里他至活到了夏天，旱災來了才死。”

“那是因為他以為能看見收，吊著一口氣呢。現在他知道有旱災，也知道百姓能過旱災，不就沒掛念了。”夏侯澹語聲平靜，“對他來說是HE了。”

庾晚音有些氣悶。

想說這怎麼能算HE呢，他們當初明明許諾，要讓岑堇天活著看見河清海晏、時和歲。然而在用這句話換取他的效忠時，他們就心知肚明，時間多半是來不及的，這愿景注定只能是個愿景。

但還沒出口，夏侯澹卻像是預料到了的臺詞，用一種教導孩子般的口氣說：“晚音，千萬不能忘了他們是紙片人。忘記這一點，你會被垮的。”

那蒼涼的歌聲和悲號還縈繞在耳際時，“紙片人”這個詞就顯得格外刺耳了。

庾晚音口而出：“你在邶山上聽見汪昭的死訊時，不是這個反應啊。”

夏侯澹的眼神有剎那的沉寂：“所以我也得提醒自己。”

庾晚音啞口無言。

夏侯澹似乎認為話題自結束了：“最近外頭很危險，不要再出宮了。想探岑堇天，可以派人去。哦對了，要召你爹進宮來見嗎？”

“不見。”庾晚音深吸一口氣，“我不見他，他就永遠是個紙片人。”

夏侯澹：“……”

夏侯澹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向保證過，永遠都不需要改變。

是他食言了。

他不想看痛苦，所以試圖剝奪知痛苦的權利。

過了好幾秒，夏侯澹輕聲問：“晚上吃小火鍋嗎？”

“……啊？”

夏侯澹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湊齊三個人，吃小火鍋、打斗地主嗎？現在有謝永兒了，我把北叔也拉來，咱們可以教他打牌。”

庾晚音強迫自己從緒中走出來：“你傷口還沒好呢，不能吃辣吧？”

“可以做鴛鴦鍋。”夏侯澹對小火鍋有種不能理解的執念。

天黑得很快，宮燈黯淡的暖照出紛紛揚揚的白雪。

庾晚音去偏殿找謝永兒了。為防端王滅口，謝永兒現在對外稱病不出，其實一直獨自躲在夏侯澹的偏殿里，整日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夏侯澹跟著走到庭中，揮退了撐傘的宮人，轉頭向北舟所在的房門，腳步卻遲遲沒。

不知過了多久，他拂去肩上的落雪，上前敲了敲門：“叔，吃火鍋嗎？”

門開了，北舟面無表地看著他。

當朝暴君低眉順眼：“別生氣了，當時吃藥也是別無他法。”

北舟無聲地嘆了口氣。

夏侯澹：“……叔。”

頭頂一重，北舟在他腦袋上按了一下：“我說過，你是南兒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叔在這世上無親無故，費盡力氣護你周全，可不是為了什麼家國天下。你再為這勞什子皇位多折一次壽，叔就把你綁著帶走，丟去天涯海角度過余生，聽懂了嗎？走吧。”

北舟沒等他回答，自行走了。

夏侯澹還低著頭站在門邊。

庾晚音穿來的時間太短，還沒見過足夠的生離與死別，不明白他人的善，最終都是灼的火。

小火鍋咕嘟作響，北舟吃得直嘶涼氣。

庾晚音招呼謝永兒：“站著干嘛，幫忙下鍋。”

謝永兒整個人還是懵的。沒想到自己穿來之后第一次吃上火鍋，竟是在這種況下。

面前的狗男已經自顧自地聊了起來，似乎在流今天的新報。

夏侯澹：“民間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