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太西斜，明的洋洋灑灑照在院墻上，墻角一樹的晚桂清香迷人。

原先這等香氣襲人，是顧曦最喜的，如今那濃濃的味道隨著窗鉆進來，只給顧曦帶來了一陣惡心。

實在難以想象，明明昨日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就難了起來，毫無征兆。

肯定是春梅那張烏。

難極了。

皇帝在顧文佑和顧文忠的陪同下，往二房這邊來了。

到了顧曦的院子門口，元寶揚了下拂塵，其他人都止步于外，齊齊候著。

而顧府眷也一概退避在屋，不許出來。

皇帝獨自一人，郝嬤嬤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看到皇帝便福了福，“給陛下請安…”

“免禮，皇后如何了？”皇帝一明黃的常服打廊下匆匆趕來，微風吹拂著他的角，整個人說不出的清俊風流。

郝嬤嬤一邊說著顧曦的形，一邊送他到正堂，春梅在門口跪著行禮，皇帝喊了一聲免禮，大步。

二人便候在門口不再作聲，

“陛下……”

里頭的顧曦聽到皇帝的聲音，便昂著小腦袋，紅著眼眼等著他進來。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溢了出來。

皇帝掀開簾子，看到的就是顧曦白皙的一張小臉，大大的眼睛有些凹陷，紅紅的，跟個可憐的小貓似的，“陛下……”

顧曦看到那心心念念的人，眼淚嘩啦啦從眼眶滾落，哽咽著喚他。

皇帝心頭頓時一酸，連忙上前，一把將人摟在懷里，“曦曦……”

顧曦靠在他上，大聲的哭著，

“陛下，怎麼會這麼難呢，我什麼都吃不下去，我明明很想吃，我很的，可是我吃不下啊……”

皇帝來的路上也問過太醫，太醫說這是很正常的，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熬三個月。

一想到接下來三個月顧曦每天都要過這樣的日子，皇帝心鉆鉆的疼。

“曦曦，別急，別慌，我們一起想辦法……”

皇帝坐了下來，依舊把抱在懷里，輕輕安著。

他現在什麼做不了，除了陪伴。

顧曦被他擁在懷里，渾暖洋洋的，眼睛酸酸的都哭腫了，跟個桃子似的，小手出來抱住了他的腰，閉上眼滿足的睡著。

“累了？”皇帝瞄了一眼懷里的人兒，

這麼細細看一眼，發現顧曦臉很差勁，

蠟黃蠟黃的，看著極為可憐。

明明先前在農舍那邊，一張小臉水靈水靈的，跟桃似的。

皇帝不由急的皺了眉，很想喊來郝嬤嬤問個清楚，又見顧曦睡著了一般，不忍打攪，就輕輕拍著背，哄著睡。

顧曦睡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仰著他，

“陛下，我了…”

皇帝聞言頓時一喜，連忙揚聲吩咐道，

“來人，皇后了，去取吃食來！”

“奴婢遵旨！”

外頭郝嬤嬤連忙應下，二話不說吩咐去了。

現在為了方便顧曦飲食，就在二房后面單獨弄了個小廚房，時時都是有吃食準備著，聽到一聲吩咐，又是皇帝親自在此，眾人不敢怠慢，將預先準備好的十來樣吃食送了過去。

郝嬤嬤每一樣都過了一眼，臨走時又吩咐廚，

“再做幾樣酸的糕點，陛下估著會在這里用晚膳，你們都上點心，不許出差錯。”

“諾！”

不多時，各香味俱全的點心送到了顧曦跟前，春梅親自伺候著顧曦用著。

每一樣都有專門的人用銀箸試食。

皇帝也拿了銀箸嘗了嘗廚給顧曦做的吃食，確認味道不比宮里的差才放心下來。

眼見顧曦跟個小豬似的吃的很歡，皇帝眉眼里都是笑意。

親自拿著袖帕給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春梅卻在一般憂心忡忡的，滿臉擔憂，仿佛下一瞬顧曦就要怎麼著似的。

皇帝掃了一眼春梅，面疑，再看顧曦卻見嚼都不嚼，忙著吞下去。

“你別急呀，細嚼慢咽些……”

不由心想著，自己不在邊，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沒人管著的嗎？

這樣狼吞虎咽的怎麼？

顧曦頭也不抬，囫圇吞棗道，“陛下有所不知，趁著現在還沒覺得反胃，使勁先吃點，萬一……”

結果話還沒說完，顧曦就覺到一惡心涌了上來，吐了一日也積累了些經驗，隨即鼓起腮幫子很努力的仰著頭，著自己不要吐。

皇帝見狀，眼眸瞪大了，

“曦曦！”

出手想要去幫，卻不知所措。

眼見顧曦滿臉脹得通紅，皇帝見著覺得罪極了，“曦曦，你難就吐了算了……”

顧曦很努力的把吃下去的東西又重新憋回去，大口著氣，春梅立即放下準備好的痰盂，郝嬤嬤趕忙遞過去一杯水，顧曦喝了一口，長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是緩了過來。

再抬眼去看皇帝，正見他神復雜的著，有擔憂，有不舍，更多的是疼惜和自責。

顧曦努力出一個笑容，

“沒事的，嬤嬤說我要努力忍住，吐一次是一次，否則吐得習慣了，就越扛不住了……”

皇帝狐疑的看了一眼郝嬤嬤，郝嬤嬤連忙告罪道，“回陛下，確實有這等說話，當初容太妃娘娘便是這般忍著，頭一個星期吐得厲害，后來忍著忍著就好了……”

皇帝心想著這一塊自己沒經驗，就不準備過多干涉。

“那你還吃嗎？”

顧曦其實已經不想吃了。

郝嬤嬤從宮手里親自端來一小盅湯，

“再喝點湯吧，這晚膳咱們就不吃了，等晚上吃了再睡。”

顧曦接了過來，聞了下覺得氣味很香，便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宮人們撤了下去，春梅服飾顧曦喝了點酸果釀，了心頭的惡心。

“陛下，您不？要不要陪您用膳？”

皇帝見顧曦神不佳，搖了搖頭，

“朕不，時辰還早呢，你是想歇一歇呢，還是想走了走，朕陪你。”

“走一走，消食。”

春梅扶著顧曦下了塌，皇帝親自攙住，左手從后面拉著顧曦，右手攬著顧曦的子，帶著在后院花園里散布。

除了春梅和兩個宮遠遠的啜著，其他人都避開了。

顧曦無打采的，走了幾步就累得慌。

到了最后干脆立在一條平直的石橋上，依偎在皇帝的懷里，“陛下，我好累，別走了好不好？”喃喃說著。

皇帝從來見到顧曦，顧曦都是神昂揚，力充沛的，這一次看如此，才意識到懷孩子太遭罪了。

如果可以，他與顧曦只用生兩個孩子便好，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也不急，這次先生了，等過幾年再生一個。

朝臣的力他來抗。

太罪了。

“曦曦，再有十四天咱們便可日日在一起了，坤寧宮朕著人都收拾好了，宮人說懷了孕的子，不宜大，所以那些朕沒讓人，只清掃干凈，待將來你瞧著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再換，好不好？”

“嗯……”

顧曦心里已經有了難了，忍著點了點頭，沒把皇帝的話聽進去。

干脆松開他的手，雙手環抱著他的腰，直接靠在他上，迷迷糊糊的只想睡覺。

“陛下，幫我拍拍背……”顧曦艱難求助著。

皇帝頓時眼眸一挑，知又發作了，連忙去輕輕順著的背，將那食往下推。

“好了一些了嗎？”

顧曦深深閉上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出虛弱的笑容，“好多了……”

皇帝一臉糾結著，出手別過的鬢發，

“對不起曦曦，是朕害你罪了……”

那次在農舍不該要要的那麼狠…

都怪他。

上次在麗水閣，沒有懷孕，以為就沒那麼容易…

皇帝暗暗自責。

顧曦卻嗔的瞪了他一眼，

“陛下，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孩子來了便是他與我們的緣分，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我們應該歡喜他的到來，您若是這樣，他會難的…”

顧曦手覆上小腹，即便現在還沒顯懷，但是本能的想護著孩子。

皇帝哭笑不得，

“那是朕錯了，朕今后不這麼說了，只是他若是他娘罪了，等他出來，朕可要打他屁的！”

顧曦氣笑了，

“陛下你太壞了…不講道理呢！”

皇帝終于見笑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顧曦牽著他往前面的竹林里走，

“我不想去水邊，聞著那味道不了，咱們在竹林里賞賞落日余暉便好了…”

這片竹林三面都裹著，唯有一月門對著湖邊敞開，夕在湖面鋪下整整一池金輝，看的顧曦嘆為觀止。

二人依偎在一塊，誰也沒吭聲。

直到竹林外的道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我不知道陛下看上了什麼，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我聽說跟蘇家的哥哥不清不楚的，前陣子，聽說那蘇銘還來求過婚呢，之前天天嚷嚷著回江南，肯定是兩個人有私，嘖嘖，若是陛下知道了，還不廢了呀！”

顧曦聞言頓時變，

皇帝面沉如寒鐵，

“什麼人在此喧嘩，給朕滾出來！”

那外面的人，似乎是嚇到了，立馬沒了聲音，接著又梨花帶雨一般的哭著的焦急的走了出來，一看皇帝一明黃服飾立在那里，神不由發亮，想起剛剛那事，又立馬跪了下去，“臣…臣不知陛下在此…臣失言，求陛下責罰……”

顧曦看了一眼顧霞那一艷的打扮，再看邊那瑟瑟發抖的丫頭，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顧霞穿了一鵝黃的衫，頭戴一副珍珠頭面，襯得整個人如玉，俏可。

在府上閑來無事，怎麼會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而且按例皇帝駕臨，無召不得面，連老太太都沒來請安，可見顧家眷該是全部回避的。

偏偏顧霞出現在這里，打著什麼主意，顧曦一眼就瞧出來了。

頓時氣壞了。

氣的并非是有人試圖在懷孕的時候勾引皇帝，氣的是自己所謂“娘家人”都是這麼沒臉沒皮的人，太丟人了。

顧曦有些抬不起頭來。

直接朝皇帝跪了下來，

“陛下，是臣妾府中治家不嚴，還請陛下責罰。”

皇帝從來都是聰明人，何嘗沒看出這個把戲，當即扶著顧曦起，溫聲道，“與你何干？切莫自責。”

隨即，一道凌厲的視線投向顧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