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當晚還是沒有收拾衛斂。

他們又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到達下一個落腳點的時候都已經筋疲力盡了，匆匆沐完浴後倒頭就睡，並沒有力去做多余的事。

再之後的幾天，他們開始質疑起帶上林嫣兒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林嫣兒自備銀子，自有本事，不吃他們也不用他們的，更不需要他們看顧。除去上路的時候多一個人，晚上休息的時候住在兩人隔壁，什麼變化都沒有，一點兒也不麻煩。

……但有時候就是很煞風景。

姬越和衛斂是人，濃意的鴛鴦當然會有親昵之舉。有一回姬越將人抵在門板上，衛斂閉上眼，姬越就要俯去親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難掩激的笑。

霎時就破壞了好的氣氛。

衛斂立刻睜開眼，姬越瞬間直起，兩人一齊轉頭，看見一旁一臉認真駐足觀看的林嫣兒。

林嫣兒眨眨眼，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奴家只是路過，你們繼續啊。”

衛斂：“……”

姬越：“……”

這還怎麼繼續！

他們吸取教訓，下一回再想親昵時，一定記得關上門。

但防火防盜防不住林嫣兒。

依然是某個夜晚，衛斂剛出浴，松松垮垮披著一件外，用巾子去拭半乾的頭髮。

他赤足上了榻，漉漉的水珠順著瀑布般的長發滴落，在被熱氣蒸得微微發紅的細膩上。清麗勾人的容若出水芙蓉，上披著白，堪堪遮住修長的雙，宛若剛化形蛻皮的白蛇妖。

良辰景，絕佳人，姬越能忍得住嗎？

那必須不能忍。

他們已經有許多日不曾歡愉過，衛斂今日這般作態，也是存了要與姬越春風一度的心思。

姬越亦如他所願，見到衛斂這副樣子的瞬間眸就暗了。他面都未摘，單膝屈起支上床榻，低頭與衛斂換了一個纏綿繾綣的長吻。

本就松垮披著的白袍從衛斂上落下，青年指尖蜷起，眸瀲灩，主去纏姬越的腰。

就在這時，衛斂眼眸突然清明，到門外一道火熱的視線。

他蹙眉道：“屋外……是不是有人？”

姬越目一冷，迅速將外袍披回衛斂上，遮得嚴嚴實實。而後掌風向門掃去，直接將門打開。

——是興之還來不及收回去的林嫣兒。

剛剛就在門裡窺屋的景。

衛斂面猛地漲紅，整個人都躲到姬越後，低下頭極度赧然。

剛剛若不是他武功夠高發現及時，這會兒豈不是都要被人看了去？

衛斂在姬越之外的人跟前都浪不起來，一想到可能會被人撞見活春宮……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姬越面黑如鍋底，盡管被面擋著看不出來，但衛斂知道他很生氣。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姬越冷聲道，“姑娘難道不懂麼？”

“這有什麼呀？你們兩個大男人，還嫌害臊？”林嫣兒始終不能理解中原人的含蓄。的家鄉民風開放，男若是看對眼，以天為被以地為廬，當場就能滾到一起去，更不懼別人談論的。

觀念從骨子裡就不一樣，當然無法相互理解。

“唉，你們怎麼這麼早就發現奴家了？奴家還沒看夠呢……再不濟，看到你把面摘下來也好呀。奴家這一路都沒看你摘過面，你該不會是長得不好看吧？”林嫣兒還在憾。

姬越就一個字：“滾。”

“不說就不說，我去找別人玩了。”林嫣兒毫不在意地把門關上，轉就走。

室一時安靜。

衛斂低眸，臉仍舊燙的厲害。

姬越懊惱：“就不該和那人一起。”

還不是為了那一條線索……

衛斂了臉，無奈道：“還是睡罷。”

姬越問：“不繼續了麼？”

衛斂把自己蒙被子裡，裹一攤卷餅：“不做了！”

這種事再多來幾次，他遲早嚇出心理影。

姬越著裹在被子裡的衛斂牌小卷餅，心裡又給林嫣兒狠狠記上一筆。

姬越和衛斂這邊陷了期，林嫣兒卻是放飛自我，夜夜笙歌。

前頭說了，林嫣兒的好就是漫漫長夜找找男，並不會因為和姬越衛斂結伴而行就變得矜持。

這兩棵草是一對，外頭還有大片森林。

林嫣兒說的“找別人玩”，其實也就是“找別的男人睡一覺”。

樣貌好，格又，路上隨便勾搭一個好皮相的男人，鮮有不上鉤的。

也並不強迫人，若對方有家室或不願意，也就罷手了。然而事實是，幾乎所有人都了下之臣。

姬越和衛斂都不會對別人的生活方式評判什麼，然而架不住林嫣兒就住他們隔壁。客棧的隔音效果向來是不怎麼好的，把男人帶回來歡好時的聲音本掩飾不住，林嫣兒也沒想著掩飾，聲十分放浪。

每當這時候，姬越就會黑著臉捂住衛斂的耳朵：“那人是真不知道隔牆有耳？”

林嫣兒簡直奇子也，用世人眼看，果真是放浪形骸，寡義廉恥。

衛斂紅著臉低聲：“不是不知……只是不在意。”

有時候林嫣兒剛從床上下來就能若無其事地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上痕跡過於明顯。衛斂言又止地想要提醒，便注意到衛斂的目，滿不在乎地拉了拉領：“哎呀，昨晚那個真是的，力氣那麼大。”

姬越怨氣深重。

林嫣兒自己玩自己的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天天被迫在隔壁旁聽，自個兒也氣上湧。偏衛斂前幾回讓林嫣兒鬧出影，不肯讓他了，就連親吻都不許。

此仇不共戴天！

憤怒的姬越狠狠將人警告了一番，讓注意著點，別影響隔壁。

林嫣兒笑嘻嘻道：“抱歉啦。”然後還真收斂了，晚上屋安安靜靜，再也不會傳出那些曖昧的靜。

不再把人帶回屋裡，但上那些痕跡依然日複一日地增多。

衛斂好奇之下委婉地問：“姑娘不在屋……為何還會有這些……”

林嫣兒奇怪地他一眼，說出令衛斂和姬越三觀震碎的話。

“有時候是奴家去別人屋裡。更多時候嘛……”林嫣兒吃吃笑道，“誰說一定要屋呢？房頂，樹上，田野，巷中……都可以啊。不覺得這樣更好玩、更有趣、更刺激嗎？”

衛斂與姬越一臉震撼，仿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衛斂忍不住問：“姑娘是中人，為何要這樣……作踐自己？”

他們好歹也同行了半個月，搭過幾句話。林嫣兒除了這種事上孟浪了些，其他事上都很通，甚至有不觀點與衛斂不謀而合。

衛斂覺得，林嫣兒這樣的子，該是值得“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的。

“作踐？”林嫣兒想了想，“郎君可會去青樓，問問那些風塵子，何苦要作踐自己？”

衛斂說：“在下不曾去過青樓。”

“看得出來。”林嫣兒笑道，“你們這對呀，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上一個人，就恰好是那個對的人。我很羨慕你們，也祝福你們，可你們也要知道，世上不是人人都和你們一樣的。他們有的一輩子也沒有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既然不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和誰在一起，和多人在一起，重要嗎？”

衛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論調，也是第一次就這個問題進行思考。他很幸運，第一次上的人恰好也他，仿佛天經地義，卻忘了兩相悅這種事本就是個奇跡。

該有多大的幸運和多小的概率，你的人恰好也著你。

“所以呀。許多人不過是為著一份責任搭夥過日子，或許會在漫長的磨合中日久生。”林嫣兒半瞇著眼，“可我憑什麼要選這條路呀？我就想逍遙快活，及時行樂。我一不騙人真心二不拆人姻緣，誰管得著我？他們憑什麼罵我？”

“青樓裡的每個子都有自己的故事。們要麼是家裡貧賤被爹娘賣進來，要麼是被拐來，要麼是走投無路，要麼是家裡犯了事被連累為娼……真正自甘下賤的有幾何？”林嫣兒說，“可世人眼裡，們全都是下賤的。”

衛斂問：“姑娘是有苦衷？”

“不。”林嫣兒說，“奴家天生浪。”

“奴家舉這個例子只是想說，如果世人評判的標準是這樣，那我何必畏懼世人眼？”林嫣兒勾，“世人就一定對麼？世人還都說，秦王是暴君。可你們一路走來，看見楚國是什麼樣子的了麼？奴家曾去過秦國，那裡安居樂業，井然有序，這裡卻是民不聊生。楚王不是暴君，可即便罵得再歡，若真要選，百姓大概更願意秦王當他們的王吧？”

“奴家只是遵從自己本心罷了。”

突然被誇的姬越：“……”

好吧，他現在對此的惡稍微了那麼一點點。

“至於郎君說的作踐，那更是無稽之談。”林嫣兒懶洋洋道，“誰說男之歡都是男人佔便宜，子也可以很舒服啊，各取所需而已。若是一名男子采了一群子，可會有人覺得他是在作踐自己？說不定都要誇他風流有魅力呢。”

衛斂失笑：“姑娘果真奇子。”

“可別誇奴家。”林嫣兒眨眼，“各人有各人選擇罷了，良家子可別學奴家。”

晚間衛斂回房，對姬越道：“是我之前將林姑娘想岔了，我覺得有些話說的很有道理。”

姬越說：“我也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衛斂驚訝，要知道姬越對林嫣兒可是見很深。

他笑問：“因為誇你了？”

“不。”姬越認真道，“房頂，樹上，田野，巷中，這些野外之所更好玩、更有趣、更刺激——這句話很有道理。”

衛斂：“……”

您真是太會提煉重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