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堂，林嫣兒一隻紫翹頭履豪邁地踩在長板凳上，一手一個包子，還了一碟瓜子，吃得很歡樂。

門口忽然印出兩道影子，剛才離開的兩名青年又去而複返。

林嫣兒一頓，迅速把腳放下，正襟危坐，了筷子叉著包子小口小口地咀嚼著，十分淑斯文，注意形象。

目睹一切的掌櫃和夥計：“……”

掌櫃問：“二位客可是有東西落下了？”

衛斂搖頭，走到林嫣兒這桌，把佩劍放到桌上，然後坐下。

姬越也一臉不願地坐了下去。

林嫣兒挑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饒有興趣道：“郎君這是回心轉意，又看上奴家了？”

姬越又忍不住開嘲諷：“他瞎了眼都不會看上——”

“咳咳！”衛斂輕咳了一聲。

他們現在是來問話的，要有禮貌。

姬越憋屈地改口：“衛郎才不會瞎眼。”

“噗。”林嫣兒掩笑了聲，“這位小弟弟真有意思。”

姬越對穿紫服的人沒有耐心，面無表道：“我不小。”

林嫣兒勾：“滿二十五了麼？”

姬越沒回答。

自然是未滿的。他隻比衛斂長了兩歲，正二十有二。

“那就還是小弟弟咯。”林嫣兒哪裡看不出來，彎了彎眼，“姐姐二十五了。”

“姑娘。”讓姬越和林嫣兒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麼名堂，衛斂決定親自上陣，“很抱歉之前的冒犯。”

“在下魏玉之，他越雲，楚國人士。”衛斂面不改地取出兩個化名，並編造出一段天無的經歷，“我們初江湖，正待四遊歷。之前一直在師門學藝，並不了解外界事，姑娘看來是江湖中人，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他看似是在打聽江湖勢力，實則是在打探林嫣兒來歷。

一名貌子膽敢隻行走江湖，自然不會輕信於人。若是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言不諱，反而引起對方戒備，還需得委婉一番。

林嫣兒的重點卻歪了：“所以，你們還是師兄弟？”

衛斂一怔，頷首道：“是。”

林嫣兒笑容逐漸擴大。

師弟，倒了師兄。

天吶，什麼神仙組合，太好嗑了。

“姑娘？”衛斂不解地著突然笑容詭異的林嫣兒，“什麼好嗑？”

林嫣兒瞬間回神。

剛浮想聯翩得太厲害，竟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林嫣兒迅速抓了把瓜子，放裡嗑，裝作無事發生：“瓜子太好嗑了，你們要嗎？盡管嗑，別客氣。”

因為不上而閑得無聊一直在剝瓜子的姬越，默默將手帕上一堆剝好的瓜子仁都推到衛斂面前。

衛斂含笑睇他，似水。

林嫣兒看著這一幕，激得咬住手指，控制自己不發出。

甜，太甜了。

太殺了，沒了。

林嫣兒平複好激的心，正道：“你們想了解江湖事？問我可是問對人了。”

江湖勢力紛雜，三教九流應有盡有。一流門派諸如鑄劍山莊、花間派、藥王谷、林寺等，這些門派與那些二三流的正道組織組武林盟，稱之為正派。每十年在秦楚中原地區舉辦一屆武林大會，選出新的武林盟主。

有正派，自然也有魔教。比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月教，吸食男人氣壯大自的聖宮，以毒聞名的鬼醫樓……正邪不兩立，雙方只要見了便要刀劍相向，這些魔教之間並無凝聚力，都是一盤散沙，平日裡見面也會打架。

簡而言之，江湖沒有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兩架，還沒有，那就滅門。

更多的則是暗影閣這類負責報、暗殺之類亦正亦邪的中組織，還有無門無派的江湖散人。

江湖還有各大榜，諸如刺客榜、懸賞榜、兵榜、劍客榜……花樣繁多，種類齊全。

刺客榜排名第二的羅剎，就是暗影閣閣主。而排名第一的荼靡，卻是一名份神的散人。

但因為荼靡初出茅廬殺的第一個人就是當時的武林盟主，已經被正道打邪派了，人人得而誅之。

不過這些都和姬越與衛斂沒什麼關系。

他們是王族中人，朝廷的手得再長，也不到江湖。姬越跟江湖唯一的集，就是他高居懸賞榜第一，很刺客們的青睞。

林嫣兒講完江湖各大勢力，對自己的況卻隻字不提。

衛斂狀似不經意地問：“不知姑娘師從何？”

“一介散人而已。”林嫣兒聳了聳肩，哀怨道，“不過江湖那些道貌岸然的正義之士把奴家跟魔教那群魔頭混在一起，說什麼水楊花何等不知廉恥，善於使毒必定心腸歹毒……拜托，奴家又不強迫人，哪次不是雙方你我願，提起子就不認人，怪奴家勾引他們，奴家看他們才是著了魔……”

善於使毒。

衛斂又捕獲到一個關鍵詞。

這實在很難不讓人把和梁國聯系在一起。

他不聲：“原來姑娘通毒。”

“那是，奴家一個弱子，在江湖，總要有些保命的手段。”林嫣兒嗤笑道，“偏那些正道大俠呀，就是事多。非要用劍才算是一正氣，咱們這些使毒的、使暗的，通通被打卑鄙小人，對咱們喊打喊殺的，真是一群沒腦子的莽夫。”

衛斂道：“沒有不流的武，只有不流的人。”

“正是這個道理！”林嫣兒拍手，雙眸一亮，“郎君，奴家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都想跟這位小弟弟搶人了。”

姬越冷漠道：“休想。”

林嫣兒：“嘁。”

姬越對紫厭惡至極，巧了，林嫣兒也看不慣穿紅的人。

他兩正於微妙的相看兩相厭之中。

不過嗑兩人的快樂，讓林嫣兒暫時放下對紅的見。

衛斂周旋得差不多了，終於極其自然地切正題：“姑娘用的是什麼熏香？很好聞。”

林嫣兒卻沒正面回答，半瞇著眼道：“奴家告訴郎君這麼多，作為換，也想問郎君幾個問題。”

衛斂一頓：“姑娘請問。”

報換，天經地義。他問了這麼多問題，總要還給對方一些，才算公平。

雖然衛斂並不知道他們上有什麼值得林嫣兒需要問的東西。

林嫣兒問：“二位是出自哪個師門？”

衛斂信口胡謅：“一個小門小派，名為青竹，姑娘大概沒有聽過。”

姬越默不作聲地聽衛斂編。

林嫣兒又問：“二位年方幾何？”

姬越瓜子嗑得口乾，給自己倒了杯茶。

衛斂答：“在下弱冠，阿雲十九。”

既然林嫣兒認定姬越比他小，他也就不顛覆對方認知了。

問題到這裡還算正常。

果然是年下！

林嫣兒暗暗興。

然後眉眼一彎，突然放肆三連問：“你們初次魚水之歡是什麼時候？用的什麼姿勢？床上會師兄嗎？”

姬越：“噗——”

姬越拭去邊的茶水：“你一個子，問的都是些什麼？！”

簡直玷汙了他純潔的阿斂。

就算衛斂不久前還對他說出要親親姬小越這種話，姬越也堅定地認為他家阿斂是個一塵不染的純年。

他要保護全天下最純潔的衛小斂。

林嫣兒理直氣壯：“奴家又不是正經人，就好奇這個嘛。”

本就不是封建禮教束縛的子，自個兒行事作風都是驚世駭俗，怎會覺得問出這些話有何不妥。

姬越竟無言以對。

林嫣兒的問話瞬間將兩人拉回那個纏綿悱惻的夜晚。著眼睫緩慢卻又堅定對姬越打開自己的青年，相擁的軀，炙熱的吻，長燃了一夜的紅燭……

兩人都可疑地沉默了。

衛斂：“……”

這話他真的沒法接。

衛斂當然不是姬越以為的純年。

但他也委實做不到林嫣兒這樣對誰都放浪。

他……他隻敢在姬越一個人面前厚無恥。

畢竟人前喚一聲夫君都要臉紅的，怎麼做得到和外人提及床笫之歡。

衛斂求助的目投向姬越。

姬越一見青年這樣溫無措的眼神，立即產生濃重的保護。

他做法就很簡單暴了。

姬越直接出桌上的劍，漫不經意裝作拭的樣子，鋒利的劍泛起冷冽的寒芒。

他薄微勾，笑意不達眼底：“勸你換個問題。”

林嫣兒：“……嘶。”

好護妻！好有男人味！啊啊啊，太可以了！

林嫣兒真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嗑糖。

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是見到這麼一個護妻現場，林嫣兒滿意了，可以死而無憾了。

趕換了個問題：“那二位郎君此行要去何？”

衛斂凝視林嫣兒的眼睛，說：“梁國。”

“聽聞那裡有許多中原沒有的奇花異草，還有截然不同的風土人。”衛斂笑，“我很想見識一下。”

林嫣兒訝然：“好巧，奴家也要去梁國。”

“看來奴家與郎君果真有緣呢。”滿目雀躍。

衛斂“哦”了聲，語調輕揚：“是有緣。”

“反正也順道，郎君若是不嫌棄，可與奴家結伴而行。”林嫣兒嫵笑道，“到時候再告訴郎君，奴家這一兒香是如何得來的。”

打得一手好算盤。

和這兩位一路，就可以嗑一路了！

這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

此次前往梁國，是為報當年之仇，極有可能一去無回。本以為最後一段旅途無聊的，不想遇上一對有趣的人，讓這遊戲人間的人又相信了。

看那兩人之間流淌著的綿綿意，可真人羨慕極了。

倒也是……不虛此行，不枉此生了。

衛斂與姬越相視一眼。

衛斂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