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卿不顧上的傷痛，掙扎著道：“長盛，扶我上城樓看看。”

“是。”

趙長盛小心翼翼地扶著蘇意卿上了城樓。

舉目眺，敵軍陣營的后方塵煙滾滾而來，約見黑的旌旗在風中招展，那是謝楚河的帥旗。

馬蹄聲越來越近，震了平野。

趙長盛朗聲大笑：“大將軍回來得真是太快了，好了，這下終于可以放心了。”

兩方軍隊就在那廣闊的平野上展開了戰斗，宛如澎湃的水撞擊在一起，驚起了千萬層腥的浪濤。

吼殺聲驚天撼地。

燕朝的軍隊無論是在人數還是戰斗力上都遜了一籌，他們開始慢慢地不敵，向后退去，戰場逐漸向懷魯城移過來。

蘇意卿一眼就看見了謝楚河，雖然只是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影，但是，他于千軍萬馬之中是那麼耀眼的存在，他如風火、如驚雷，劈開了浪，躍于刀劍影之上，令人不可視。

燕軍終于退到了盡頭，后已經是高高的城墻，他們在絕境之中反而憤怒了，不要命地反撲過去。戰場更加混，戰士們赤紅了眼睛，近絞殺一團，戰馬嘶鳴，西風獵獵。

戰場的中央，謝楚河和對陣的河南都督王贊化展開了廝殺。

蘇意卿忽然到了一陣眩暈，眼前的場景和遙遠的前世疊在一起，那個時候，被困廣陵城，也是這樣站在城樓之上，遙著謝楚河千里奔赴而來，與圍城的敵將兇猛搏斗，但后來，他……

蘇意卿拒絕再想下去，渾抖，幾乎站立不穩。

死死地盯著戰場上的謝楚河。

謝楚河仿佛到了蘇意卿的目，那來自遙遠的深的凝，他覺得全的都沸騰了起來，倏然厲吼，手中長木倉如電一般破開空氣，以銳不可當的勢頭奔襲而去，穿過了王贊化所騎戰馬的脖子，威勢不減，直直進了王贊化的膛，再從后心穿而出。

王贊化一聲嗥，當即氣絕亡，而那桿長木倉帶著他和戰馬撞出數米，而后釘在了地上。

周圍的戰場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又猛地發出震天的呼喊。

燕軍眼見主帥的死狀，心膽俱裂，再也無心戰，四散潰逃。

謝楚河對于圍困懷魯城的敵軍是憎惡的，這些鼠輩，幾乎就要傷害到了他的夫人，他喝令左右追擊上去，務必斬盡殺絕，而他自己歸心似箭，飛快地向城門奔去。

城門大開，城中的士兵歡呼著迎接大將軍的歸來，那聲音幾乎要把城樓都掀翻了。

而謝楚河對這一切恍若未見，他的眼睛落在那個從城樓慢慢走下來的影上。

“卿卿……”他喃喃地念的名字，心頭一片火熱，幾乎要燒起來了。

他翻下馬，朝那邊跑了過去。

蘇意卿踉蹌著迎上來，腳發，被自己的裾絆了一下，向前跌倒。

跌了一個火熱而寬闊的懷抱中。

謝楚河接住了蘇意卿：“卿卿，我回來了。”

蘇意卿出手，捧住了謝楚河的臉，專注地看著他，像是要用目把他的面容在心里重新描繪一遍：“謝郎，你終于回來了，真好，真的太好了。”

手上的沾染了他的臉，令他心疼裂，他有些慌張地道：“卿卿，你傷了，是誰，誰把你傷到了？”

眼淚如同珍珠一般滾落下來，忽然放聲大哭：“我想你，我很想你，謝郎，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謝楚河將蘇意卿抱住，他的擁抱是那麼深、那麼，把蘇意卿勒得生疼。

“是的，我回來了、回來了。”

他不顧眾目睽睽，低下頭，吻的頭發、的額頭。他從戰場上歸來，帶著滿的腥和煞氣，然而，他在用最溫的聲音哄著，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訴說著。

“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驚了，你打我、罵我，怎樣都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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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楚河坐在那里，了上，出他一猙獰的傷口，兩個軍醫跪著，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敷藥。

“大將軍這回傷得不輕，加上晝夜兼程勞累，恐有虧損，接下去還需好好調養一段時日。”

“些許小傷，不足為掛。”謝楚河吩咐道，“口風把了，不要讓夫人聽到這些話。”

左右趕應諾。

謝楚河目轉向另一邊：“長盛，眼下的形如何，你說說。”

趙長盛有些汗，“我們找到了傅氏的同謀，除了跟隨的傅家隨從之外，還有一些生人，可惜這些人都是死士，一看見我們就咬舌自盡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住。”

赫連宜之向前了一步：“城中必然有人和外面的燕軍互通消息，他們想要趕在大將軍到達之前打開城門，才令傅氏鋌而走險。這幾年，懷魯廣納人才，從各地來的文人士子數不勝數，若是在其中混了朝廷的細也未可知，這倒有點棘手。”

謝楚河目一沉：“舅父，明天安排人手，把將軍府上下篩查一遍，外頭尚可，我將軍府上絕對不能混進不軌之徒。”

“是。”

趙長盛遲疑了一下，問道：“傅家小兒現押在大牢中，該如何置？”

謝楚河漠然地道：“先押著，我令李懷慶出兵討伐傅容予，到時候兩軍陣前，殺他祭旗。”

他看了趙長盛一眼，面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此次兵臨城下，如此兇險，為何不讓夫人暫且躲避，誰讓你們帶著夫人一起死守城池，你們有沒想過此事后果如何？”

他的聲音到了后面，已經有了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趙長盛的馬上就了，跪了下來，俯首道：“屬下失責，甘愿領罰。”

赫連宜之不敢吭聲，亦跪下。

謝楚河閉上眼睛，了額頭：“長盛，自去領罰，三十軍。”

趙長盛松了一口氣，叩了一個頭，自己麻利地滾下去了。

赫連宜之在一邊苦笑。

謝楚河睜開眼睛，嘆息一聲：“舅父，你為什麼也由著胡鬧，你明明知道，對我來說，遠比懷魯重要得多。”

赫連宜之畢竟老狡猾，道：“意卿手上有大將軍令牌，見令如見大將軍親至，你說我們聽是不聽？”

這話趙長盛大不敢說，只有赫連宜之敢說，但話剛說完，他看見謝楚河的臉不對了，忙道：“舅父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三十軍，楚河你好歹從輕發落我。”

謝楚河冷冷地看著赫連宜之，他這幾年威勢日盛，看得赫連宜之心里直打鼓。

半晌，謝楚河才將目收了回來：“將軍府門口的施粥鋪子照舊，再擺一個月，舅父你去幫著煮粥吧。”

這個勞役算是輕的，赫連宜之知謝楚河給他留了面子了，當下不再說話，拱手退下了。

軍醫給謝楚河理好了傷口，謝楚河重又把外裳披上，到后院去尋將軍夫人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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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謝楚河進門，簾下那只鸚鵡諂地了起來：“大將軍回來了，大將軍威武。”

他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蘇意卿，不免發問：“夫人呢？”

白茶上前一步，看過去想笑不敢笑的神：“夫人在里面呢。”

謝楚河到了間，自己挑開幕簾，竟看見蘇意卿端端正正地跪在榻上，雙手捧著一細長的小竹條，高舉過頭，看見他來，出了一個特別嫵的笑容：“謝郎。”

謝楚河咳了兩下：“夫人這是何意？”

蘇意卿用的聲音道：“我向你負荊請罪，我不該不聽你的叮囑，恣意妄為、以涉險。我知道錯了，求大將軍看在多年的分上，饒恕則個。”

謝楚河幾乎想笑，但看見的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又不由地心酸。

他一言不發，轉出去，過不了片刻，復又進來，手里拿著一黝黑锃亮的鞭子。

蘇意卿吃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不會吧，你真的要打我？”

謝楚河走過去，把小竹條拿走，然后把那鞭子放到了蘇意卿的手中。

他半跪在榻下，微微地抬起頭，看著蘇意卿：“是我的錯，作為你的男人，我沒能好好保護你，還讓你擔驚怕，我很愧疚，卿卿，你狠狠地打我幾下，那樣我心里才能好些。”

蘇意卿眨了眨眼睛：“真的可以打？”

“我就在這里，任憑你打。”

蘇意卿馬上拋開了小意奉承的神態，抱住了謝楚河，蹭著他，恨恨地道：“你也知道你有多壞嗎？自你走后，我時時刻刻都在牽腸掛肚，想你的時候，你不在邊，我就覺得心里很難……”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任由你罰我。”

蘇意卿想起這些日子的難熬的思念，心里頗有幾分哀怨，不由就起了壞心眼，拿著鞭子輕輕敲著謝楚河的肩膀：“你自己說的，大將軍，任由我罰你，來，轉過去。”

謝楚河微微一笑：“你想要做什麼呢？”

蘇意卿不懷好意地瞄了他一眼：“哼哼，很多年前，你打過我屁，我一直記得呢，大將軍。”

“哦。”謝楚河拖長了聲音，“莫怪乎先賢曾有言，唯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可真能記仇哪。”

“不錯，我即是子、又是小人，我就是這麼小心眼兒，大將軍，不要啰嗦，你自己說的，任由我罰你，快點。”

“好。”

謝楚河長而起，開始服。

蘇意卿嚇了一跳：“你、你做什麼呢？”

謝楚河一邊，一邊好整以暇地道：“把服了，夫人看準哪兒打哪兒，上手方便一些。”

蘇意卿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結結地道：“那、那很不必了，算了、算了，不罰你了。”

謝楚河毫無遮擋地站在那里，他的氣度依舊尊貴雍容、他的神是那樣地從容自若：“那可不行，說好的事怎可輕易反悔。”

蘇意卿一聲驚，捂著臉伏到榻上。

然后，他的覆蓋了上來，他在的耳鬢邊低語：“我也很想你，卿卿。”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開自行車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