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河拖著蘇意卿在房里胡鬧了整整兩天，似乎要把以前的時間都補回來似的，蘇意卿苦不迭，最后一腳把他踢出了房門。

謝楚河在門口賠罪告饒了半天，才勉強被放了進去，這下倒是收斂了一些。

過年的時候，謝楚河再忙也是有幾天空閑日子的，就在家里好好陪著蘇意卿。只要他白天規規矩矩的，蘇意卿到了晚上還是許他放縱些的，兩個人本來就是新婚燕爾，如今愈發地濃意，謝楚河只覺生平從來沒有這麼快活過。

到了初四那天，謝楚河對蘇意卿道：“今天是這里的百越族的大年節，他們有個拜春集會，聚在一起歌舞歡慶，聽說有點意思，你想不想去玩？”

蘇意卿自然興高采烈地要去。

滇南除了州府所在的貴州城，外轄整片云貴高原，含了曲靖、昭安、普寧等七個州城，當地漢人倒是數，居民多為土生土長的百越族人，他們世代居于此地，尊奉百越族長為王，雖然歸屬大燕版圖，但實際上朝廷對這里的管轄實在有點鞭長莫及。

現在的壯武將軍林備才干有限，這幾年百越族對朝廷約有點不敬的意味，圣人這回將謝楚河調任此，未嘗不是存了考量的心思。百越族的拜春集會是一年中最大的盛會，謝楚河也想借此機會先打量一下當地的形。

謝楚河便領了四個侍衛，攜著蘇意卿一同出門去。

拜春集會在城外百越族人的寨子里舉行，也有眾多漢人過來看熱鬧。謝楚河等一行人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本擬低調行事，但蘇意卿的外貌過于出眾了，引得路人頻頻注目，謝楚河心下又后悔起來。

越人們生彪悍又爽朗，過往的路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大，帶著怪異的腔調，蘇意卿聽不太懂得，只睜大了眼睛，津津有味地四打量，見別人看，也只是回以大方的微笑。

其實百越族漢化已久，農商軍政皆從漢制，日常也看不出與漢人有什麼分別，只是到了這等節慶之日，又顯出他們的獨特民風來。

越人在寨子前面的道路兩邊擺著攤子販賣貨品，那些布匹、首飾等自然是比不上京都的致細巧，但另有那些個山珍、皮料、干貨等，倒是頗有野趣，蘇意卿看看這個也、那個也，不知不覺就買了一大堆，幸好今天謝楚河帶的侍衛個個壯實，便他們都拎上，也不耽擱。

寨子中央地帶有一場子，那里的人聚集得最多，還未走近，便聽得歌舞聲聲，笑語鼎沸，時不時傳出歡呼的聲音。

問了旁邊一個漢人，原來是百越人傳承自先祖的一個風俗，山野之民，未讀詩書，更加率天真，此時節春天到來，正是萌生的日子，他們就借著這個集會，讓族中未婚的男男聚在一起，以歌舞傳，若互相看對了眼，那小伙改天就可以去姑娘家提親了。

倒是不同于漢人的含蓄婉約，說什麼月上樹梢頭，人約黃昏后，百越人的這拜春集會，就在大白天舉辦，按他們理直氣壯的說法，天亮堂堂的，才看得真切、想得清楚，免得日后心生反悔。

謝楚河聽得直搖頭，蘇意卿卻興起來了，兩眼亮晶晶地著謝楚河。

謝楚河招架不住，只好帶過去看個熱鬧。

那邊的場子極大，人也極多，蘇意卿自己自然是不進去的，但那四個侍衛很能干，不費吹灰之力撥拉開人群，恭敬地讓謝楚河和蘇意卿進去了。

到了圈，謝楚河給蘇意卿找了個位置，讓坐下來慢慢看，他自己就立在的后。

百越族的姑娘如，眉目濃艷，裳綺麗，們的上佩戴著花團錦簇般的銀飾，隨著們舞的姿勢叮當作響。

小伙子們站在外面一圈，唱著山里的歌，個個容姿煥發。若姑娘看中了哪個小伙子，便會到他的邊圍住他跳舞，小伙子若有意，兩個人便開始一起跳舞了。

樂師們在旁邊鼓樂助興，有鼓、有胡茄、亦有漢人的琵琶，聲調歡樂輕快，應和著這喧鬧的歌舞。

大過年的，人人都高興，大家滿懷著善意在一邊看熱鬧，若看見有年輕男一起開始跳舞了，他們便大聲地起哄著，鬧一團。

蘇意卿沒有見過這般熱鬧有趣的場面，生機，又意涌，春日的氣息仿佛染到每個人的臉上，那麼興高采烈。

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很容易就被這樣的緒染了，心中歡快如有小鳥兒在跳躍。

舉目看了看四周，然后扯了扯謝楚河的袖，指著那邊：“謝郎，我也想彈琵琶。”

的話，謝楚河哪里有不依的。

當下就了一個侍衛過去，和那個彈琵琶的樂師說了片刻，給了他一錠銀子，把那琵琶取了過來。

蘇意卿持著琵琶，調了調弦軸，回眸看了謝楚河一眼，撥了弦。

弦樂本就相通，蘇意卿的師傅周鴻生擅琴道，亦擅琵琶，蘇意卿自然也是如此。

如此春日、如此歡騰，而的謝郎就在邊，心中歡悅，以琵琶之聲來訴說。

玉指纖纖，輕攏又挑捻，琵琶聲起，宛如珠子滾落玉盤。先是時，周圍的聲音吵雜，那琵琶的聲音被蓋住了，如水銀瀉地一般，慢慢地浸染開來。

珠玉之聲撞擊，宛轉悅耳，兀然間，“錚”地一聲清響，穿了人群，宛如一銀拋起，勾人耳朵。

周圍的人聲一點一點地安靜了下來，不知不覺地側耳傾聽。

琵琶弦上有風、有鳥鳴、有漫山的野花次第開放，還有豆蔻年華的在山谷間歡笑，笑聲如銀鈴。

百越家的兒郎們還在唱著歌，而姑娘們也在旋舞著，那琵琶調子轉了幾個來回，漸漸地和他們的歌舞相互應和，拜謝春神、致意天地，一派生機盎然。

一曲終了，琵琶一聲斷響，余音猶在半空。

人群忽然象是醒過來了一般。

那子有傾城的，一手琵琶簡直出神化，真真是個妙人，周遭的看客自然不會吝嗇他們的贊賞之意，紛紛大聲喝彩。

連那些唱歌的百越年輕小伙也朝向了這邊，一個個亮開嚨高聲歌唱，曲調含，傾慕之意昭然。

蘇意卿抱著琵琶半遮著臉，有點兒害、又有點兒得意，抬起眼睛看著謝楚河，那模樣又俏又嫵：“你看看，大家都覺得我很好呢。”

謝楚河的心又的，恨不得把蘇意卿藏起來，一頭發都不讓別人看到，見著還來撥，忍不住俯下去，在耳鬢，低聲道：“你太招搖了，看來神得很，那很好，今晚我們可以做點事好好消磨一下，到時候你別告饒。”

蘇意卿的臉一下子飛紅，張地看了看四周，還好，那麼吵，沒人聽見，這個男人越來越不像話了，明明在旁人面前那麼嚴肅的模樣，誰知道私下里這麼胡來。

“啐”了一聲：“才不呢，今晚你睡書房去。”

人群里忽然有了異樣的靜，百越人自發地分開一條道來，讓一行人走了過來。

領頭的是一個健壯威武的年輕男子，他的裝束與漢人貴族無異，但黝黑、眉目深邃，眼眸帶著琥珀，顯然是個百越人。他的后跟著一大群佩刀的百越武士。

周圍的百越人對這個年輕的男子都很恭敬，連那些在歌舞的男也停了下來，低下頭去以示謙卑之意。

那男子徑直朝蘇意卿走了過來，在面前立住。

他的氣度高傲而矜持，卻對著蘇意卿微微一笑：“你的琵琶彈得真好聽，我很喜歡。”

謝楚河擋在了蘇意卿的前面，神冷厲：“是我的夫人，何來狂徒如此出言不遜，竟不知自己無禮嗎？”

那男子笑容不變：“謝大人太過暴躁了，你既來參加我們百越人的這個拜春會，應當知道我們的規矩，這本來就是談說的日子，何必如此古板，你們漢人不是說過嗎，所謂‘窈窕淑，君子好逑’，我們百越的男子，若是同時喜歡上一個姑娘，就要通過比武來決定的歸屬，勝利的人才有資格贏得姑娘的芳心。”

他的一口漢語講得十分流利，臉上雖是笑著，眼神卻是森冷。

謝楚河的角勾起一笑意，冰冷而殘酷：“我的手下不死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那男子目注定謝楚河，慢慢地道：“藍安圖。”

鎮南王世子藍安圖，是為百越族第一武士，驍勇善戰，生殘暴，在滇南地區的名聲比他的父親還要響亮。

謝楚河毫無意外之，只是淡然道：“好，鎮南王世子，你這麼想死，我全你。”

蘇意卿張地抓住謝楚河的袖。

謝楚河輕輕地拍了拍的手，回首微笑。

那笑容宛如，灼熱飛揚。

蘇意卿的心安寧了下來，松開了手，退到一邊。四個侍衛守在的后。

人群無聲地退開，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藍安圖和謝楚河走到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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