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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下》 ☆、第 12 章

? 要周素卿指點習字,梅茹還不如主再投一次湖呢!

按著原本的脾氣,肯定會直接拂袖而去,可這兒是孟府,眼前這位周素卿更是姨母的座上賓,梅茹脾氣再驕縱,也知道現在該收斂著點兒,待到姨母跟前再議此事。如此一想,梅茹勉強摁下厭惡,沉著張臉,跟丫鬟往小喬氏那兒去。

孟蘊蘭早早就在了,這會兒見梅茹來,忍不住悄悄眉弄眼——有小姊妹陪自己一道罪,怎不高興?

梅茹瞪過來一眼,自然沒什麼好氣。

孟蘊蘭心里發笑,等視線往后面一瞥,見到周素卿時,就笑不出來了,作怪的眉更是一下子耷拉住。下一瞬,連忙訕訕收斂起笑意,又擺出貴的矜持份,坐得端端正正,后背得直直的,生怕自己哪一做的不好,被這位周素卿給比下去。

“姨母。”梅茹上前見禮。

這個時辰小喬氏正在練字呢,瞧著來,只點了點頭,隨口吩咐道:“循循,你先去后邊,把字練好了再來重修那些方志。”目一轉,倒是沖周素卿淡淡一笑:“沛瑾,勞煩你了。”

“先生客氣。”周素卿攏著袖子欠了欠,又對梅茹笑道:“茹妹妹。我要獻丑了。”

梅茹本不想搭理這人,也不看,只是央小喬氏:“姨母,不必勞煩周姐姐。”

“為何?”小喬氏頭也不抬,只是說了一句,“沛瑾的字極好。”

梅茹見狀,知道姨母是打定了主意,可今天亦是打定主意要說服小喬氏。一雙桃花眼滴溜溜一轉,梅茹開口道:“姨母,循循有一事不明。”聲音糯糯的,配上團子似的臉,倒讓人心疼。

“何事?”小喬氏順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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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茹心中一喜,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搖頭晃腦道:“古人云,琴棋書畫皆講究隨心隨,若要旁人橫加指點,豈不矯造作?”喬氏執筆的手一頓,抬起眼來。梅茹繼續道:“姨母,就好比一株花兒、一座山、一景兒天姿自然,若是有人非要加一個箍,去箍住它,豈不無趣?”

小喬氏聽到這兒,擱下筆,細細思量一番,不搖頭:“循循真真是一張巧,姨母差點都被你繞進去!”說道:“你拿自己比作一株花兒,殊不知任由這株花兒隨意胡長,也是不好。”

聽話里的意思,梅茹知道自己還得栽那周素卿手里,實在厭惡此人惺惺作態之姿,這會兒另辟蹊徑道:“姨母,若是如此,咱們就辯一辯‘好’這一字。世事千千萬,何謂好,又何謂不好?而世人萬萬千,只怕于這個‘好’字也是看法各異,孰好孰壞又豈能一家之言?”

“循循這話倒有些意思。”小喬氏提議道:“今日巧安哥兒還在府里,不如循循和沛瑾各書一幅字,由我與安哥兒評個一二?但凡我與安哥兒任何一個說你‘好’,姨母便不強迫你習字。”

梅茹自然同意。

孟蘊蘭一聽,連忙道:“娘,我也要!”一直被周素卿著一頭,這會兒只盼能爭上一口氣,萬萬不讓娘親小看。

小喬氏又向周素卿,目探尋之意。周素卿當然應下。是名滿京城的公子,至于梅茹……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旁人說起來,也不過“哦”一聲,說就那個蠻的梅三姑娘。

此事一定,小喬氏便命丫鬟去知會孟安。不消片刻,丫鬟回來稟道:“太太,二爺說知道了。二爺還說,單他與太太您二人只怕還有失偏頗,正好燕王殿下在呢,不如請他一道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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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氏點頭:“安哥兒思慮得周全。燕王殿下的才學在京城是拔尖兒的,如此更好。”

梅茹原本還有一丟丟信心,這會兒聽見傅錚在,不惱了火!傅錚他師承賀太傅,那周素卿則是賀太傅的外孫,二人本就相,說起來還有那麼一點青梅竹馬的意思,傅錚定會偏幫他那個好妹妹說話!

丫鬟們將三人筆墨伺候好,小喬氏道:“既然今兒個是比字,咱們就定一幅《靈飛經》。”——《靈飛經》最適合子書寫,一筆小楷,秀溫婉,亦最考驗姑娘家功底。

梅茹悄悄皺起眉。

前世,臨這帖臨過不下百遍,卻終究只得其行,不得其意。這個半吊子在這幫人眼皮子底下一寫就餡。梅茹不得不著頭皮道:“姨母,既然講究自然二字,為何要拘泥于一帖?”

小喬氏不解:“若寫的不同,那還如何比?”

梅茹道:“自古文無第一,本就沒法比,就是那蘭亭序與寒食帖,孰第一,孰第二?”

小喬氏一聽,就知自己又被梅茹給繞進去了,嘆了一聲,難得無可奈何道:“真是快要輸給循循一張!既然如此,那就不定了,你們拿出真本事,我們也只看好與不好。”

梅茹吐吐舌,旁邊孟蘊蘭和周素卿都已落筆,這二人本就是才高八斗,不像,只能取巧……梅茹垂下眼,耳子微微有些發燙。

有丫鬟將這邊的形向傅錚和孟安一一說了,尤其將小喬氏與梅茹一番你來我往的對話學得活靈活現。

傅錚聞言,眉眼略略一沉。

這小丫頭的一番話確實能將人繞進去,讓人辯無可辯,可若再細細思量,恐怕多是替自己找的推搪之詞。

只怕這位梅三姑娘渾上下最厲害的,也就這張不饒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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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錚搖了搖頭。

孟安拱手道:“殿下,我那表妹年紀尚,讓你見笑了。”

“無妨。”傅錚眸淡淡的回道。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丫鬟們將后面三位姑娘寫的字便送來了。一幅是小楷《靈飛經》,一幅是隸書《蘭亭序》,一幅則是行書,行的是蘇子瞻的詞。

傅錚一眼便認出了周素卿的小楷。如人一樣,溫婉秀,在意料之中。他轉頭看向另外兩幅。《蘭亭序》并不好寫,隸書于子而言更難一些,可這一幅端莊鄭重,蠶頭燕尾,腕中功力確實不錯,稱得上佳品。至于最后那幅……

傅錚略端詳一眼,蹙了蹙眉,不輕輕一笑。

……

梅茹這會兒無所事事,跟著孟蘊蘭一道聽小喬氏講經。今日講的是《中庸》,這對梅茹有些難,聽了一會兒,便有些昏昏睡。頭剛輕輕一點,丫鬟們捧著三幅字從外面回來了,梅茹連忙支起耳朵。

最前面那個丫鬟回道:“二爺說三幅字各有其好,非要挑個最好的,便是這幅《靈飛經》。”

聞聽此言,周素卿謙謙一笑。這些夸獎于而言,真不算什麼。孟蘊蘭就氣不過了,在心里將自己哥哥拖出來狠狠罵了一通。梅茹則是最高興的那一個。得了一個好,就不用看那周素卿臉了!安表哥真是好人!忍不住竊笑。

小喬氏又問:“燕王殿下如何說?”

“燕王殿下未挑哪幅最好,只是說,若這三幅字里非要挑一幅不好的,便是這幅蘇子瞻的詞。”

梅茹一聽,臉上的歡喜就掛不住了,登時質問道:“他有說為何?”

那丫鬟頓了頓,小心翼翼回道:“燕王殿下說,琴棋書畫皆講究隨心隨,天姿自然,這幅字乃是最矯造作的,得黠慧,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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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傅錚!

竟然將說的話,又通通還了回來!

梅茹咬牙切齒,氣的冒火,手里一方帕子恨不得都快絞爛了。

偏偏周素卿哪壺不開提哪壺,道:“茹妹妹,燕王殿下為人一向是最嚴苛的,你別放在心里。”

梅茹憤憤暗忖,要你替他說話!倒顯得你跟他二人是一家子似的!傅錚才不喜歡你,他喜歡我二姐呢!

這日從孟府出來之后,梅茹越想越不服,越想越丟臉,馬車已經快到定國公府了,又吩咐車夫掉頭。

意嬋不解道:“小姐,這是要去買什麼?”

“買筆墨!”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梅茹都不喜舞文弄墨,也沒認真想過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可這一回,覺得自己真該好好爭一口氣!

梅府馬車到了一紙筆鋪子跟前,梅茹剛探下車,一抬頭——

這回真是冤家路窄了。

傅錚和那周素卿居然一并從臨鋪的四喜堂出來!

梅茹心里窩著火,又憋著一氣,這會兒并不想和這二人打照面,剛要坐回馬車里,知那傅錚倒是偏頭,視線隔著兜帽略略一拂,冷冷清清、不好接近的模樣,如此一來,梅茹倒不好再回去,否則顯得自己氣短啊!

大大方方的踩著墩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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