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十公主&秦錚

是夜，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秦錚面無表地躺在床上，雙眼閉，卻沒有半點睡意。

他今天無意中見到了十公主。

自從那天意外撿起的荷包，看見了荷包里藏著的那張半出浴圖之后，他就再沒見過。

小丫頭臉皮薄，出了這樣尷尬的事，躲著他是應該的。

只是……

想起白日里十公主看見自己時瞬間發白的小臉，還有那被狗攆了似的遠遠逃開的樣子，青年心里便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他擰了擰冷峻的眉眼，片刻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月清冷，從窗外照進，落在枕邊那個與這冷的屋子完全不同風格的藕荷荷包上，莫名地生出了一。

秦錚無意中掃見，目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飛快地移了開。

按說這麼私人的東西他是不該留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狠不下手毀了它，反而還神差鬼使地把它拿回家，收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荷包里那張半出浴圖？

那畫，咳，畫得好的。

就是忒大膽了些。

又想到那畫連同荷包都是從十公主前的襟里掉出來的，秦錚嚨莫名一的同時越發不自在了幾分。

他實在沒想到那看起來膽小如貓，慫慫的小丫頭，私底下居然這麼大膽，且……

為什麼不畫別人，卻偏偏畫了他？

這個問題在他心頭漂浮了很多天，卻始終無法落下。秦錚垂著眼睛站起來，提著劍出了屋。

十公主與他早夭的妹妹長得很像——不是容貌，而是那種憨可的覺，他因此一向拿當妹妹看待，平時多有照顧。而十公主總是怯生生地看著他，從不敢太過靠近。他以為是敬他但又畏他，畢竟他兇名在外，又一向與的親兄長不對付。哪只私下竟然……

想起那副畫上著上，挑著眼角，神格外人的自己，秦錚輕咳一聲，心越發紛了幾分。

小丫頭藏得夠深的。

***

在院子里練了半個多時辰的劍，出了一汗之后，秦錚混沌的心漸漸恢復了清明。他隨意沖了個澡，回到屋里躺下，克制地將思緒轉移到明日要辦的公務上，終于漸漸睡了過去。

本以為發泄完力之后就能一夜好眠了，誰想夢里仍是不得安生。

那眼睛圓圓臉也圓圓，格膽小，跟只小兔子似的小姑娘，竟眼兒地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口中地著“秦將軍”，半個子坐在熱氣氤氳的水里，雙頰紅得像是有胭脂暈開。

秦錚有點兒頭疼。

他實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直接拒絕的心意吧，人家又沒表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吧，心里又別扭。可就這麼下去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既然已經發生了，總得解決不是？

“將軍再把服往下拉一拉好不好？”正遲疑著，小姑娘突然手點了點他的膛，臉蛋紅紅，滿眼期待地說，“拉到這里，畫出來會更好看的！”

秦錚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去。

他……他竟也半個子泡在水中？！

且上只著一件中，斜斜挎挎地搭在手臂間，出了整個膛什麼的，青年頓時驚了一下。

剛想說什麼，小姑娘已經眨著眼睛靠過來，小手順著他的口一直往下，聲音怯怯的，帶著贊嘆與歡喜：“將軍生的真好看，枝枝最喜歡將軍了……”

的小手涼涼的，在他滾燙的皮上，無端灼人。

秦錚驚愕地看著這突然變得膽大包天的小丫頭，瞬間變熱的同時嚨也開始發干。

“你……在做什麼？”

十公主抬頭看他，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純真：“秦將軍，我在畫你呀。”

畫他……

他低頭一看，果然看見手中拿著一支不知道從哪里出來的畫筆，正在他前輕描。

而的人……的人竟不知何時整個依偎進了他的懷里，同時他的手也握住了的腰。

秦錚腦中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偏懷里的小姑娘筆尖越來越往下，越來越往下……

“！”

睡夢中的青年猛然從床上坐起，耳發燙，像是被火燎過。

口一下一下，跳得異常急促，還有子里那異樣的覺……

秦錚向來冷淡漠，沒什麼表的臉上頓時就閃過了幾許窘迫。

他竟然夢到了……

真是瘋了！

心從未這般錯過的青年低咒一聲，掀開被子下了床，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踏著剛蒙蒙亮的天出了屋。

***

早上那個詭異的夢秦錚心里十分不自在，但很快他就忙了起來，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

這讓他下意識松了口氣，擰了一早上的眉頭也不知不覺松了開。

“將軍，陛下召見！”

突然有下屬來報，秦錚點頭，放下手里的公文起了，進宮面見昭寧帝去了。

面完圣出宮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秦錚早飯沒吃，這會兒免不得就有些了。

正快些回家吃飯，后突然傳來一個小小的，發的聲音：“秦……秦將軍。”

秦錚一怔，腳下步子猛地頓住了。

他下意識回頭，看見了躲在路邊假山后面，一張雪白的小臉漲得通紅，似乎馬上就要落荒而逃，卻又拼命忍住了的十公主。

“你……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對上他的視線，聲音得更厲害了，但還是努力地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秦錚的心不知怎麼就了一下，遲疑片刻，抬朝走了過去：“見過公主。”

“我有話……不是，我，我有一句話想問你。”

這地方位置蔽，四周沒有旁人，顯然是心挑選好的。意識到這一點，原本心里也頗為尷尬的秦錚不知怎麼就整個人穩了下來。

“公主請說。”

“那個荷包……畫……”一想到那天的窘樣，十公主就恥得只想捂臉，頓了頓，死死地著雙拳，一鼓作氣地問道，“我！我心悅將軍！想嫁給將軍為妻！將軍……將軍可愿娶我？！”

秦錚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以為只是想要回那個荷包或者解釋一下什麼的，萬萬沒想到竟是來表白心意的！

青年容貌英俊，氣質卻十分冷銳，面無表立在那的樣子，看起來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迫十足。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回答，十公主忍不住抬頭瞄了他一眼，結果被他這冷肅的模樣嚇得差點哭出來。

他果然不喜歡也不可能娶。

“你你你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就是想問問，沒有別的意思！”小姑娘臉通紅地擺著手，努力不讓自己眼底的淚花兒冒出來，“這事兒，這事兒也沒有別人知道，將軍不用擔心，我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的！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我也會馬上把這事兒忘了……”

說著就要跑，那倉皇的樣子，像只不小心撞見了天敵，生怕晚一步就會被吃掉的小似的。

秦錚從震驚中回過神，莫名地，竟有些想笑：“等等。”

十公主僵地站住了。

看著這某些方面比誰都勇敢，某些方面又比誰都膽小的小姑娘，秦錚沉默片刻，開了口：“臣還沒回答公主的問題呢，公主跑什麼？”

“我……”十公主咬，半晌才絞著白的手指，聲音細細悶悶地說，“那將軍想，想好怎麼回答了嗎？”

雖然心里很清楚他的沉默就是拒絕，但還是想要聽到他親口回答自己，這樣才能徹底死心。而且……

以后怕是不能再見面了，眼下能多聽他說一個字也是好的。

心思淺，想法都寫在了臉上，秦錚看在眼里，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了一下，莫名竟有些酸疼。

又想著自己這些天異樣的心，以及方才看到的那瞬間心里生出的沖之意，他不著痕跡地握了握拳，許久才有些不自在地說：“等晉王殿下從淮南回來……臣就去向陛下求親。”

十公主吃驚地長大了。

許久，才像個小炮彈一樣蹦了起來：“你說什麼？！你說真的麼？！你真的愿意娶我？！我！我沒有聽錯吧？！”

秦錚被嚇了一跳，還反應過來，就見飛快地竄過來拽住他的袖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亮得人，“我一定是在做夢！秦將軍，你要不打我一下吧！”

秦錚先是錯愕，隨即就忍不住勾了一下角。

往日只覺得小丫頭乖巧懂事，沒想到竟有這麼鮮活可的一面……

又想起昨晚那個綺麗的夢，面容冷銳的青年嚨微，突然覺得極了。

偏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他是不是真的，秦錚盯著一張一合的小，突然神差鬼使地俯下吻住了。

還在懷疑人生的十公主頓時又呆住了。

秦錚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沖愣了一下，正好這時不遠走來了一個灑掃的太監，他耳朵一熱，飛快地放開了。

“我……”

他有點兒窘迫地輕咳了一聲，想說什麼，就見眼前的小姑娘一個激靈回過神，捂著低喃道：“你親我了……”

“……”

“你方才親我了！”

“……嗯。”

“值了值了，這輩子值了……”十公主捧著紅彤彤的小臉，出了神魂顛倒的笑容。

秦錚頓時哭笑不得，心頭那點不自在也散了。他用全新的目看著這傻兮兮又可極了的小姑娘，許久，抬手了白白的臉蛋。

“等著我。”

十公主：“嗯嗯嗯嗯嗯嗯！”

等等等！必須等！等一輩子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