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陸續的煩惱

晉王府的小世子陸續最近心不大好。

原因倒也簡單——他父王，大周朝的晉王殿下，不讓他和他母妃一起睡了。

前幾天剛滿四歲的陸小世子很不開心，母妃上香香的，他最喜歡趴在母妃懷里睡覺了，可父王非說他已經長大了，要他自己一個人睡一個屋，還嚇唬他說一直和父母一起睡的孩子會長不高。

可他問過太子哥哥了，本就不是這樣的！

“……怎麼不是這樣了？你看看你邊這麼多人，除了剛出生的小娃娃，誰還跟自己的爹娘一起睡？”

看著毫無形象地蹲在自己面前，神一本正經的陸季遲，陸續癟著小哼了一聲：“你還忽悠我！太子哥哥都說了，你不讓我跟你們一起睡是因為……”

皇長子陸明生，一年前得封太子，外表似其母，里似其父，小小年紀就一肚子黑水，令人無法招架。聽到他的名字，陸季遲頓時就警惕地豎起了眉：“是因為什麼？”

陸續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滿臉不高興：“不告訴你，你欺騙了我的，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那腹黑的小狐貍到底跟他兒子說了什麼！

了小家伙手背上的窩窩，陸季遲沖他眼：“你告訴父王，父王用好東西跟你換。”

陸續有點兒心，但還是沒吭聲。他現在可生氣可生氣了！最要三天……不，十天不理這個臭父王！

陸季遲換了個姿勢，耐心地說：“你看，你說我欺騙了你的，那你總得讓我知道我哪兒騙了你吧？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給咱們家陸小公子賠禮道歉呢？”

他這倒霉兒子也不知隨了誰，自打出生之后就格外粘媽，尤其是三歲之前，簡直就是塊牛皮糖，一會兒見不著姜姮就要哭。偏他這哭法不但不惹人煩，還格外招人疼，那著小拳頭搭搭冒著淚花兒的樣子，上看上一眼都忍不住想投降。

因著這個，他和姜姮這些年的夫妻生活到了嚴重影響——不是要等這小家伙睡著之后躲到外間去做，就是做到一半被他的哭聲打斷什麼的，簡直就是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如今這小崽子好不容易長大了一點，沒那麼哭了，陸季遲哪里還能忍，前些天一給他過完四歲的生辰就拉著他來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并表示你該一個人睡了。

陸續不愿意，當場就小一癟，眼中泛起了淚花。

小家伙五肖似姜姮，看著他淚眼汪汪的樣子，陸季遲差點就舉手投降了，可想著未來的福生活，他到底是下心腸，不容置疑地下了決定，并親自送小崽子去了他的新窩。

陸續先是哭鬧了一場，發現沒用之后就不哭了。

雖然每次他一哭陸季遲和姜姮都心疼得不行，但兩人從不會因為心疼就縱著他——小孩子聰明得很，若是發現自己哭一哭就有用，日后必定會養遇事就哭鬧的惡習。

這世界又不是圍著他轉的，家人心疼他的眼淚愿意寵著他縱著他，外人可不會。因此曾經好幾次哭啞了聲音，卻始終沒能得償所愿的陸小世子漸漸地也就明白了：遇到小事他哭一哭可能有用，遇到大事就不行了。

不行就不行吧，再想別的辦法就是。母妃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像小姑娘似的，一遇到困難就掉眼淚，會被人嘲笑的。

陸續不想被人嘲笑，所以發現哭泣沒用之后就搭搭地爬上了陌生的床，蓋上了陌生的被子，在他父王堅的，不那麼好睡的懷抱中假裝睡著了。

等他父王走了之后，他就飛快地下了床，裹著自己的小被子跑回了主屋。

他是去找他母妃做主的——父王最聽母妃的話了，若是母妃愿意留下他，父王就是再不高興也會同意的。

然而他剛跑到主屋門口就被月圓姑姑逮住了。

月圓姑姑說父王和母妃正在忙，他不能進去打擾他們。

陸續不信——晚上明明是睡覺的時間，父王和母妃能有什麼好忙的？月圓姑姑分明是幫著父王欺負他呢。

平時最疼他的月圓姑姑也不肯幫他了，陸續難過極了，含著兩泡傷心的淚水被月圓抱回自己的屋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地起了床去找他母妃，想找做主。可一進門，母妃就抱著他親了兩口，夸他真勇敢，竟敢一個人睡覺了！

陸續被親得有點兒蒙也有點兒，難道……難道一個人睡是很厲害的事嗎？

“當然是很厲害的事，這是阿續長大了的證明呀。”

看著母妃歡喜的笑容，陸續撓著耳朵猶豫道：“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跟母妃一起睡。”

“可是繼續跟母妃一起睡，阿續就長不大了，阿續不想長大麼？”說話的是他那狠心的父王，陸續生他的氣，不大想理他，癟了癟沒說話。

他當然想長大，可是他更想跟母妃一起睡。

只是母妃顯然和討厭的父王一樣，希他能一個人睡……

陸續說不出的難過，蔫頭耷腦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早上進宮給皇祖母請安的時候遇見太子哥哥，才知道父王之所以不讓他繼續睡主屋，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是為了讓他快點長大。

他生氣極了，暗暗發了誓不理臭父王了，可眼下一聽……父王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小家伙陷了糾結，陸季遲趁機從袖子里出一個油紙包，聲音小小地說：“你告訴父王，父王今天就瞞著你母妃，多讓你吃兩塊糖糕。”

陸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四塊！”

……小崽子居然學會討價還價了！陸季遲頓時就樂了：“三塊，不能再多了，再多該上火了，到時候你母妃一生氣，你就再也不能吃糖糕了。”

陸續皺著漂亮的小眉頭想了想，勉強道：“那好吧。”

“我兒子就是乖！”陸季遲嘿笑著親了他一口，“所以你太子哥哥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想到這事兒，陸續又有點兒不高興了，癟了癟小說：“太子哥哥說，你和母妃是想給我生個妹妹，所以才不讓我跟你們一起睡的。”

“！”陸季遲頓時就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可是你們生妹妹就生妹妹唄，為什麼不能讓我看？我又不會像秦大哥欺負秦小二那樣欺負！”陸續背著手，小大人似的幽幽嘆了口氣，“我又不是那樣不懂事的人。”

陸季遲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好半晌才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們家陸小公子這麼懂事，父王哪兒會擔心這個！”

“那是為什麼？”陸續委屈地紅了眼睛，“你為什麼不讓我跟你們一起睡了？”

因為生妹妹的過程兒不宜。

陸季遲著角掙扎半晌，出了一句話：“這事兒等你長大以后娶了媳婦兒，你媳婦兒會告訴你的。”

陸續茫然：“媳婦兒？”

那是什麼，好吃嗎？

“對，就像你母妃是我媳婦兒一樣，你以后也會找到自己的媳婦兒，然后會回答你這個問題的。”陸季遲著頭皮胡說八道，“至于父王，不是父王不想告訴你，而是這個問題太復雜了，父王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要是不相信父王的話，也可以去問你母妃或者其他任何人，他們肯定都和父王一樣都答不上來。”

陸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有點相信了：“那……真的只有我以后的媳婦兒能答得上來？”

“真的。”陸季遲說著趕了塊糖糕塞他里，再問下去他可招架不住了！

陸續咬著他最喜歡的糖糕陷了沉思。

就在這時，姜姮從外頭回來了，小家伙眼睛一亮，從陸季遲懷里往下一，小炮彈似的沖了過去：“母灰！”

陸季遲：“！”

傻崽子你里還咬著吃的東西呢！

“這是什麼？”

看著突然瞇起眼睛指了指自己的母妃，陸小世子頓時就驚恐地呆住了。

姜姮被父子倆如出一轍的表逗笑，彎腰了兒子雪白的臉蛋，收了笑意道：“說了不許吃的，又忘了？”

陸續轉頭就往陸季遲懷里撲。

父王救我！救我的糖糕！

陸季遲飛快地接過他揣到后，沖媳婦兒連連干笑道：“哈哈，阿續今天特別乖，我那什麼，就另外獎勵了他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一點點也不行！”看著已經與陸季遲鬧了好幾天別扭的小家伙，姜姮垂目蓋住眼中的笑意，故意板著臉說，“太醫都說了最近天熱容易上火，不能多吃這些東西，你竟還縱著他！”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陸季遲苦著臉去拉的手，卻被姜姮“用力”地拍開了。

父王母妃從來不吵架的！陸續頓時就張了，掙扎半天，到底是從陸季遲后走出來，忍痛上了剩下那半塊糖糕：“母妃別生父王的氣，我……我不吃了！”

“好兒子，你這是在為父王求？”陸季遲極了，一把抱起他說，“可是父王讓你一個人睡，還瞞了你一些事，你不生父王的氣了嗎？”

“我……”陸續其實還是有點兒生氣的，他想回主屋和母妃一起睡，但看著可憐兮兮的父王，再一看沉著臉的母妃，他遲疑片刻，到底是搖了搖頭，“父王是不能告訴我，不是故意瞞我，阿續不生氣了。但是……父王能快點給我找個媳婦兒嗎？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和母妃生妹妹我不能看。”

陸季遲差點又嗆到，忍了忍，方才在姜姮驚呆了的注視下僵地點頭道：“這你得自己找，不過父王可以幫你看看你找的人對不對。”

陸續眼睛亮了起來：“好！我現在就去找！”

說著就沖不遠的月圓招招手，“月圓姑姑，你快過來，我要去找媳婦兒！你帶我去找呀！”

月圓忍著笑點點頭：“好，姑姑帶你去找。”

說著一把抱起小家伙，踏空而起，“可是世子爺要去哪里找媳婦兒呢？”

“這……我也不知道啊，姑姑，你知道哪里有賣媳婦兒嗎？”

“噗！這個，媳婦兒不是東西，不能賣的……”

兩人說著就往花園玩去了，陸季遲看著顯然是消了氣，不再跟自己別扭的小家伙，大大松了口氣：“這小子！問得我滿頭大汗！”

“生妹妹這事兒……你告訴他的？”

看著走過來整了整自己裳，神似笑非笑的媳婦兒，陸季遲忙道：“我哪兒敢啊，是明生那小子說的！”

說著就把事的來龍去脈簡述了一遍。

姜姮聽完好笑又無奈，片刻抬目嗔了他一眼：“我就說再等他大一些再讓他一個人睡吧，偏你……”

“那怎麼行！”陸季遲壞笑著摟住的腰，低頭咬了咬的耳垂，“咱們還得努力給阿續生個妹妹呢。”

姜姮臉蛋微熱，挑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被這好久沒有盡興了的青年打橫抱起，快步往屋里走去。

“不行！你……”

陸季遲目灼熱地看著：“阿續被月圓帶出去玩了，短時間不會回來的。”

“那也不行，昨晚不是才剛……”

“昨晚我還沒有吃夠！”

姜姮被他纏得不住，終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低笑著嗔了一聲：“你這人，越發無賴了。”

陸季遲嘿嘿一笑，俯吻住：“只對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