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就算了, 我趕過去的時候姜姮自己都已經理好了, 反倒是我……”

“你怎麼了？”說話的是方珍珠, 最近一心撲在了萌萌的孫子上，并不怎麼管外頭的事兒, 因此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這話，頓時就好奇地看了過來，“還英雄救……你昨兒干什麼去了？”

陸季遲飛快地瞥了笑容和煦的昭寧帝一眼, 把事的來龍去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末了一臉蛋疼地說：“你們都不知道那人有多惡心，一邊撅著往我臉上親, 一邊瞇瞇地喊著人什麼的, 哇，簡直太惡心了！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想吐！”

這話太有畫面了，正因丑惡真相而驚怒的方珍珠頓時就回過了神：“所以本來是去救人的你……最后反被人家姑娘給救了？”

一臉無語，還帶著點兒鄙夷，看得陸季遲忍不住就了一下角：“……那都是意外！”

“幸好人家姑娘自己夠聰明, 及時發現不對躲開了陷阱, 不然……”方珍珠后怕又心驚地搖了搖, 沒有再說下去，只滿臉厭惡地說，“那個駱庭和安國公府那三丫頭哀家以前見過幾次，印象中都文靜乖巧的, 沒想到竟然能干出這樣缺德惡毒的事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麼，”陸季遲回神，“要不是親眼看見的，我都不能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也得虧姜姮對那姓駱的不深，不然換了別人，只怕傷心都要傷心死了。”

他一臉的義憤填膺，頓時就昭寧帝眼角微挑，看不出喜怒地笑了起來：“這件事確實令人生氣，幸好歹人惡計沒有得逞，姜姑娘也沒有傷。只是……阿遲不是向來很討厭和姑娘家接的麼，怎麼瞧著對這位姜姑娘卻關心的？”

他一說，方珍珠也發現了，頓時顧不得生氣，兩眼微亮地看了過來:“莫非你……”

“跟別的人不一樣，”早有準備的年在親媽和便宜哥哥的注視下，一臉坦地說，“我拿當兄弟。”

方珍珠:“……”

昭寧帝:“……”

那麼一個貌如花，弱溫的小娘子，他說他拿當人家當兄弟。

怕不是眼神兒有病？！

“無意中幫過我幾次，還救了九丫頭，我記的，所以才會親自趕去救。另外雖然長得弱，但格爽朗，爺們的。也不做作，不矯，沒有一般人那麼煩，我看著順眼的。”

看著順眼，下一步不應該是心，慕，然后想法子把人娶回家做媳婦麼？

兄弟是什麼鬼？！

方珍珠角搐，一時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知道，陸季遲這模樣，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真是這麼想的，半點不摻假的那種。

昭寧帝也沒想到熊弟弟的回答會這麼奇葩，無言地盯了他片刻，方才開玩笑似的說:“難得阿遲有看的順眼的姑娘，又正好退了婚事……不如朕下旨將賜給你做王妃？反正你也該親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試探我！

陸季遲心下輕哼一聲，斷然拒絕道:“才不要！兄弟就是兄弟，怎麼能拿來做王妃呢！而且我已經答應了，要幫找一個比永安侯府好一萬倍的新婆家的，皇兄可別點鴛鴦譜，壞了我的計劃！”

昭寧帝:“……”

都說出要親自手幫人家姑娘找新婆家的話了，顯然不是在玩什麼以退為進。那麼，他關心姜姮，真的只是因為欣賞的為人，把當了兄弟？

想起姜姮溫婉麗的臉，陛下頓時就沉默了。

這弟弟怕是要孤獨終老。

“說到這，皇兄你那有沒有什麼好人選啊？”這可是陸季遲今天進宮的主要目的之一，因此他說的很認真，“要人品優秀，家世清白，然后父母好相，家庭氛圍好的！對了，那什麼通房妾室也不能有！雖然那丫頭不大在意這個，可我既然答應給找了，那肯定就得找個最好的……”

昭寧帝：“……”

經過這麼些天的相，陸季遲是不是真的安分下來了，他心里基本已經有數，只是人心難測，前事又歷歷在目，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他都不希他對姜姮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然而……

為什麼事如了他的意，他的心卻更加復雜了呢？

“母后那要是有適合的人選，也記得推薦給我啊！”陸季遲還在努力地為小伙伴的終大事而斗。

昭寧帝回神，目微頓地看了他一眼：“你這要求也太高了些，不過朕這兒倒真有幾個合適的人選，阿遲可要聽一聽？”

“皇兄快說！”陸季遲頓時就期待地看了過去。

昭寧帝報了幾個名字，無一不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陸季遲高興，嘿嘿笑說：“皇兄都說好的人，那肯定不會差，只是親這樣的大事，緣分也很重要，這又關系到姜姮一輩子的幸福，臣弟不敢太過草率，所以等我觀察觀察，從里頭選出一個最適合的，再來稟告皇兄！”

“無妨，朕也只是幫你提供一下參考人選罷了，阿遲自己看著辦就好。”

昭寧帝說完，忽然頓了一下。

等等，熊弟弟對人家姑娘這麼上心，可能是像他說的那樣只是拿當朋友看待，但也有可能是對人家有好卻還不自知？

如果是這樣……

陛下突然就樂了。

如果是這樣，事就太有趣了。

***

雖然不怎麼想看見陸季遲和姜姮在一起，但在發現他是真的沒有開竅，而不是在算計什麼，并且很有可能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之后，昭寧帝出于某種詭異的心理，并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干涉，而是默默做起了圍觀群眾。

陸季遲不知道便宜哥哥在想什麼，見他沒有因為這件事懷疑自己，頓時就滋滋地出了宮，打探他說的那幾個青年才俊的消息去了。

與此同時，榮國公府。

“人證證俱在，不知四嬸與四姐姐還有什麼話要說？”

長相麗的，語氣和，笑容溫婉，仿佛是在說“今日天氣真好”，可四夫人與姜媛看著，卻只覺得驚懼加，整個人都不控制地抖了起來。

們行事的時候明明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把柄，……是怎麼找到這些東西的？！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凡是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像是看出了們在想什麼，姜姮語氣平靜地笑了一下，“不然怎麼會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呢？”

四夫人格莽，行事瞻前不顧后，平時不過是自認謹慎罷了。姜辭沒怎麼費勁就從手里拿到了和姜媛借齊瑕之手算計姜姮的證據。

另外秦錚也去安國公府著齊瑕代了事的來龍去脈，齊瑕明確表示和駱庭會舊復燃，是因為姜媛主上門，為提供了梨園相會的主意。

那時駱庭齊彥一頓狠揍打斷了，心中畏懼之下，已經決定放棄他和齊瑕之間的關系了，然而姜媛派人把他引到了梨園去，又攛掇齊瑕引他生米煮飯，事這才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最重要的是，齊瑕會想出找人毀了姜姮的清白，主退婚這個主意，四夫人和姜媛也是功不可沒的。

不過是生活中發生過一些小齟齬，們竟就狠毒得想要毀了的一生，姜姮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見四夫人和姜媛還想狡辯，頓時就懶得再聽了，只回頭朝主位上臉鐵青的老太太道：“事已經很明了，還請祖母給孫做主。”

老太太一點兒都不想給做主。

可姜姮第一時間就請了舅舅和表哥上門，如今材魁梧，氣質肅殺的父子倆正一個拎著榮國公府的四爺，也就是姜媛他爹，一個拎著姜媛的兄長，滿臉駭人的殺氣呢。要是再不表態，這土匪似的爺倆只怕就要拿他們開刀了。

再一想宮里的秦太妃，那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老太太一向很疼姜媛，也很看重甜，會哄開心的四夫人，可在心里，兒子和孫子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憋了半晌后，終是不甘不愿地開了口：“這件事確實是老四媳婦和阿媛確實做錯了，就罰們去家廟里閉門思過一……”

“一輩子。”

“年”字生生被堵在嚨里，老太太霍然抬頭：“你！”

“或者老太太也可以拿兒子和孫子來抵。”秦舅舅冷笑了一聲說，“為一家之主，沒有看好自家婆娘，為兄長，沒有教好自己的妹妹，就算我真的把他們怎麼樣了，他們也并不冤枉，老夫人可要想清楚了！”

“你敢！”老太太頓時就被嚇到了。

“老夫人若是不信，只管試試。”秦錚說著手一用力，姜媛的哥哥就發出了凄厲的慘聲。

老太太臉一白，捂著口就要昏過去。

“祖母還是一會兒再昏比較好，您若是現在就昏過去了，就真的沒人能護著四叔和二哥哥了。”

姜姮一句話，頓時就老太太已經閉上的眼睛生生又睜了開。

“你……你……”雙目赤紅，口起伏不停，氣得一張皺的老臉整個兒漲了紫紅，“們……們怎麼說都是你的家人，你就真的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家人，”姜姮目冷淡地看向，“們算計我，要毀我清白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是們的家人？”

“可你這不是好好端端地站在這麼！”又沒有真的出事，為什麼要這樣死咬著人不放？死丫頭真是惡毒極了！

老太太素來偏心，姜姮聽了這話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卻也懶得再說什麼了，只轉頭看著被舅舅提在手里的姜四爺笑了一下：“聽聞四叔近來在謀求戶部的職位……舅舅，我記得戶部侍郎大人與您匪淺對麼？”

秦舅舅還沒有說話，姜四爺已經渾一僵，猛然抬起了頭：“就送們去家廟，永遠不得回來！”

“夫君？！”

“爹？！”

“老四？！”

姜四爺是個對沒有什麼興趣，功名利祿之心卻極重的人，可惜才學一直跟不上野心，因此一直過得很郁悶，最近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可以搭上戶部，正高興著呢，沒想到就出了這件事。他簡直被姜姮這句話給嚇壞了，再加上這事兒確實是妻子和兒的錯，這鐵證如山的，他哪里好意思跟自家老娘一樣強詞奪理，因此只猶豫了一小下就咬牙做出了決定。

四夫人和姜媛沒想到他會這麼狠心，頓時也顧不得別的了，哭嚎著就朝老太太撲了過去：“祖母（母親）救我！”

老太太心里有些不忍，四夫人便罷了，可姜媛，若是真的被送去家廟關上一輩子，的人生就徹底完蛋了。這麼想著，忍不住就眼睛一紅，難得服地流下了眼淚來：“五丫頭，們已經知錯了，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能行行好，放過們麼……”

四夫人見勢不妙，也哭著撲了過來，說這件事都是一個人的錯，與姜媛無關。

姜媛也是嗚嗚大哭，不停地說我錯了。

姜姮眼神冷淡地看著們，覺得沒意思極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

四夫人和姜媛最終還是被送去了家廟，十年之不能再回來——這是楊氏開口求的結果。

對于這個繼母，就是看在弟弟姜和的面子上，姜姮也不得不給幾分面子，再加上十年還是一輩子對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便也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