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庭哪里敢給陸季遲上眼藥, 他的臉變化那麼大, 完全是因為姜姮的突然出現。

一看見, 愧疚，心虛, 掙扎, 煎熬等緒便齊齊涌了上來，他心中又慌又，臉上自然就忍不住帶出了幾分。

再一想如今這進退兩難的境……

駱庭眼前發黑, 整個人越發頹然。

他生得文弱白凈，這個樣子免不得就出了幾分可憐來。陸季遲看得手, 忍了忍，方才回頭對姜姮哼道：“本王來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死樣了, 可不是本王欺負了他。”

姜姮一頓, 眼中閃過笑意：“殿下自然不會做隨意欺負人之事。”

陸季遲滿意了，挑眉給了一個“你很有眼”的眼神。

姜姮眼中笑意更濃，想起他方才冷著臉威脅駱庭的樣子，心頭輕輕了一下。

這個人真的很好，可惜……

可惜？

這個無意識浮上心頭的詞驀然一怔, 笑意有一瞬凝固。但很快, 就恢復了平靜：“阿茹正找你呢, 駱哥哥，我們快過去吧。”

駱庭回神，勉強牽了一下角：“好。”

“那殿下……”

“走吧，本王也是去看熱鬧的。”

姜姮福稱是, 余瞥見他走路的姿勢似乎有點僵，不由一頓：“殿下的傷……”

陸季遲實在不想再提起昨晚的破事兒，不等說完就角一：“太醫說好多了，你不必掛懷。”

姜姮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心里不知為何有點兒說不上來的煩，穩了穩心神，開始思索個中原因。

還沒想明白，不遠突然傳來一聲尖，接著人群便開始。

“老虎！怎麼突然跑出來一只老虎！”

“還有野豬！不對，除了野豬還有……”

“熊和豹子！天吶！它們朝我們撲過來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三人皆是一驚，陸季遲定睛看去，臉頓時就變了。

竟是一群深山老林里才會有的大型猛突然從觀賽臺右側的小樹林里沖了出來！

方珍珠楚皇后等人都在那，還有昭寧帝，他就坐在觀賽臺的主位上，正準備賞賜今日拔得頭籌之人，眾人大驚，忙高聲喊道：“來人！護駕！護駕！”

秦錚反應極快，立馬就帶著衛軍對這些不速之客進行了圍剿。然而這些猛也不知怎麼回事，竟一改遇到危險就躲開的本能，只一個勁兒地齜著尖利的牙齒往前沖，哪怕傷了也不肯停下。

衛軍們始料未及，好幾個人不慎被咬傷。

野們見了更加興，嘶吼著朝觀賽臺上撲去，眾人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抱頭逃竄。

方才還笑聲和樂的圍場，頓時就了一鍋粥。

“這……這是！”

駱庭頓時嚇了，姜姮倒是冷靜，一把拉住了拔就要往前沖的陸季遲：“殿下這個時候沖上去，不但幫不了忙，還可能會幫倒忙。”

陸季遲猛然回神，深吸了口氣：“你說的是。”

他盯著被一隊衛軍牢牢護在中間的方珍珠幾人，心里的焦灼稍稍平息了幾分。

這些猛雖然看起來兇狠異常，但衛軍們也不是吃素的，想來很快就能調整好狀態，控制住場面。

年擰著眉頭等了一會兒，確定雙方雖然還在廝殺，但場面已經得到控制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跑了過去。

“母后！”

聽到兒子的聲音，被這腥一幕嚇呆了方珍珠一個激靈回了神：“兒……”

“您沒事兒吧？”陸季遲上前就握住了冰涼的雙手，“有沒有嚇到？”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顯然剛才也很是張，方珍珠理智回籠，重重吐出了一口氣：“沒事……倒是你，不是讓你好好休息麼，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躺著無聊，便出來看看，沒想到……”突然到一束悉的目落在了自己上，陸季遲一僵，忙轉頭沖昭寧帝和楚皇后行了個禮，“皇兄皇嫂可都還好？”

云淡風輕地坐在那，眉頭都沒怎麼過的年輕帝王微微一頓，目緩緩掃過了熊弟弟和自家親娘握的雙手。片刻，他才意味不明地答了一句：“朕沒事。”

“本宮也沒事。”楚皇后只是最開始的時候嚇了一跳，很快就淡定了，見方珍珠雖然已經回神但臉還是有些不好，忙安道，“母后莫怕，有陛下和秦將軍等將士們在，這些畜生傷不到咱們的。”

年紀輕輕的，卻比自己冷靜多了，方珍珠覺得有點兒丟臉，一把甩開陸季遲的手說：“哀家不是怕，只是這個……這麼多，哀家看著有點兒暈而已。”

嗯，就是這樣，說完還嚴肅地點了一下頭。

陸季遲：“……”

看來是沒什麼事了。

“陛下，都已經理好了。”這時秦錚滿腥氣地走了過來，他后不遠倒著十來猛的尸，另外還有幾只還在垂死掙扎，衛軍們正在做最后的理。

昭寧帝點頭，表沒什麼變化地說了兩個字：“去查。”

這些猛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且它們的樣子明顯不正常……秦錚目冷厲地點了一下頭，轉去安排了。

“陛下，那這獎賞之事，咱們還繼續嗎？”一旁捧著寶劍的林福來突然上前兩步問道。

幽深的目緩緩掃過在場眾人，昭寧帝眼睛微瞇，點了一下頭說：“繼續。”

費心安排猛突襲，不可能只是為了嚇唬人，這件事，還沒完呢。

“是，”林福來應聲，隨即轉頭看向眾人，高高托起手中的寶劍，“陛下有令……”

話還未完，眼神突然一變，這胖胖的總是笑瞇瞇的老太監竟猛地一個轉，舞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匕首狠狠刺向昭寧帝。

“陛下小心——！”

事發突然，林福來與昭寧帝離得又很近，眾人驚駭之余，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泛著冷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

“阿遲！！！”

方珍珠的尖聲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晉王……那個野心，素不安分的晉王，他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在千鈞一發之際撲上去替陛下擋了刀子？！

這……他們不是在做夢吧？

就連昭寧帝也看著猛然倒在自己上的熊弟弟切切實實地愣住了。

“都……都愣著做什麼？”陸季遲疼得直涼氣，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捂住自己流如注的腹部，艱難地出幾個字，“……太醫啊……”

媽耶沒看他都快被捅穿了嗎？還一個個傻乎乎地杵在那，豬隊友啊！

昭寧帝猛然回神，見他滿臉嫌棄，心里復雜極了的同時竟有點想笑。

“為什麼這麼做？”他頓了一下，用一種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目看著這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熊弟弟，“阿遲以前……不是一直想取代朕嗎？”

林福來是打從他出生起就一直守在他邊的老人，昭寧帝雖早有防備，卻也實在沒想到最終手的人會是他。而他對他十分了解，下手又狠厲，如果不是陸季遲，昭寧帝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開這一刀的。

可陸季遲……為什麼呢？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直白地提起這件事，陸季遲愣了愣，突然就反應了過來——握草自己這下意識救的可不是普通人啊！

這事兒關系到他的腦袋能不能徹底保住，甚至順利的話……也許他以后就再也不用夾著尾做人了！年頓時就激了，忍著上的劇痛，用一種深沉敬仰的目看著他：“從前我……我不懂事，總覺得自己不比……不比皇兄差，可那日的夢里，母妃……母妃要我睜眼，好好看看如今的大周……我……我聽的話去看了……然后終于明白，這天下可以沒有我，卻不能沒有……沒有皇兄……”

前面的話是假的，可后面的話卻是真的。

大周剛擺亡國之險，如今百廢待興，境算不得很好。昭寧帝膝下又只有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他要是在這種時候出了什麼意外，大周必然會再次陷憂外的危險之中，而這一次，也許大周百姓們面對的，就是真正的國破家亡了。

陸季遲這麼想著，就覺得自己真是偉大極了，簡直就是傳說中那種救國救民的英雄！

昭寧帝不知他這個時候還有心嘚瑟，只低頭看著悉又陌生的弟弟，心中復雜地笑嘆了一聲：“朕本該命人細查之后再行判斷，可這一次……朕竟想直接相信你。”

“你信我……我……我不會再讓你失……失……”陸季遲心中一喜，誰想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一黑，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昭寧帝笑意一凝，低頭一看，發現陸季遲傷口流出的竟不知何時變了黑。

匕首上還抹了毒！

意識到這一點，青年眼底猛然一沉：“快傳太醫！”

“母后！母后您怎麼了？！”

卻是方珍珠不住這樣的驚嚇，兩眼一翻背過氣去了。

場面頓時了一團。

不遠，姜姮用力抿住了自己發白的。

急促跳的心臟和背后那滲人的寒意一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卻高興不起來。

如果可以……

目掃過一旁正在汗的駱庭，姜姮閉眼蓋住了眼底的復雜。

如果可以，更希自己永遠都不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