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嫂近來過得可好？”昭寧帝語氣溫和, 閑話家常似的說, “還有安榮, 朕瞧近日好像有些瘦了，皇嫂多做點好吃的給補補，孩子正是長的時候呢。”

越王妃沒有說話，許久突然道：“不要我皇嫂。”

昭寧帝一頓。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想做你的皇嫂。”越王妃似乎在努力保持平靜, 只是到底忍耐不住，出了幾分傷心來，“若不是祖母以死相, 我怎麼會了你的皇嫂？我想做的, 從來都是你的……”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昭寧帝沉默片刻, 聽不出緒地說, “皇嫂忘了這些, 好好與安榮過日子吧，皇兄善待過朕與母后, 就是為了他，朕也不會讓人虧了你們的。”

“我不要。”

昭寧帝抬目看。

“我忘不了，我也不想忘，”越王妃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那些過去是你我之間唯一留下的東西, 你讓我怎麼舍得, 又怎麼忘得了？”

眼前的子如月華，就連哭泣也難掩風華，曾是昭寧帝年時心底最耀眼的存在，可如今……眉目溫潤的青年垂下長睫，蓋住眼底涌的暗流：“忘了這些，開始新的生活，不好嗎？”

“不好！”越王妃說著突然上前抱住了昭寧帝。

昭寧帝愣了一瞬后就要推開，卻不肯松手，只無法再抑似的仰著頭低泣道，“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來刺我的心？阿言，你明知道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握草禽，放開那個男人！那可是你妹夫！

圍觀群眾晉王殿下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你皇兄已經不在了，先帝與我家中的長輩也已經過世，如今沒有人可以再阻攔我們了，阿言，我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你放心，我不要名分！我不會給任何人攻擊你，詆毀你的機會，我只是想與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做個見不得的影子，我也心甘愿……”

昭寧帝不了。

陸季遲心里頓時就握草了，大兄弟你可別忘了你是有媳婦兒的人！

而且這不僅是你老婆的姐姐，還是你嫂子！嫂子啊！再繼續下去，你哥的棺材板要不住了！

“這麼多年，我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你……”越王妃對此卻滿是歡喜，抬頭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喃喃的聲音里含著無數。隨即，徹底不再抑自己，足尖輕輕一點，怯又堅定地獻上了香。

眼看一場即將展開，陸季遲忍不住就回腦袋，在心里怒罵了一聲狗男，然后暗地琢磨起了怎麼搞破壞才不會被發現的事兒。

“皇嫂自重。”

嗯嗯？什麼？陸季遲一愣，重新探出腦袋一看，昭寧帝已經偏頭將越王妃推開。

朦朧的霧氣都掩不去越王妃臉上的錯愕與失，愣愣地看著眼前明明很悉，卻又無端讓人覺得陌生的青年，眼淚忽然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也不惱，只是滿臉傷心地看著他，“當年聽從家里的安排嫁進東宮，毀了與你的約定，這確實是我的過錯，可祖母以死相挾，我實在沒有選擇……”

“朕從未因此怪過你，”抬目看著天上的明月，昭寧帝的聲音溫和而平靜，“只是皇嫂，這世上有些事，是一旦錯過就再也補不回來的。”

越王妃怔了一會兒，突然苦笑起來：“你看著隨和，其實最有主意，若當真有心想要彌補，以你如今的地位，這世上又有誰能攔得住你？”

說到這頓了一下，低頭去眼淚，“陛下也不必再拿這些虛話來搪塞我，我曾對不住陛下，又已嫁過人生育過孩子，陛下不再喜歡我，也是理之中的事。今日是我失態了，看在過往分上，還請陛下寬恕我一回，我……臣婦告辭。”

里說著告辭，行禮的作卻慢極了，陸季遲看在眼中，角了兩下。

口是心非的人啊！

不過昭寧帝居然拒絕了，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從剛才的對話里可以看出這倆從前是人，只是后來越王妃被嫁東宮做繼太子妃，這緣分就斷了。陸季遲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得不到的永遠在，得到了就會變蚊子”的劣，尤其越王妃長得那麼，又口口聲聲只要他的人不要任何名分，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艷福啊，擱一夫一妻制的現代只怕都沒多人能拒絕，更別說這里是三妻四妾的古代了……

可昭寧帝居然把持住了！

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陸季遲決定收回剛才那句狗男，給他豎一個筆直筆直的大拇指。

“夜深珠，皇嫂慢走，早點休息。”

昭寧帝果然也沒有再出言挽留，越王妃頓時就僵了一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說的是氣話啊！他聽不出來？！

不對，他從前最吃這一套了，不可能聽不出來，那麼……

越王妃下意識握雙拳，心里百般滋味翻騰：“臨走之前，臣婦還有一句話想問陛下。”

昭寧帝頓了一下：“皇嫂請說。”

“便是我愿意放棄一切，甚至舍下越王妃的名號，陛下也……也不愿意與我再續前緣嗎？”

向來都是清雅高貴，如仙子的，哪怕是在出最為尊貴的前太子面前，也從來不曾出過這樣弱得近乎卑微的一面。

昭寧帝看著，看著微微發紅，盛滿了慕與不舍的雙眼，半天沒有說話。

陸季遲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把持住啊大兄弟！雖然這個樣子確實很人心，也很能擊中男人肋，可做人要有節，不能輕易妥協啊！

想想你哥的棺材板！想想你的大人老婆！穩住，千萬別浪！

“朕不能對不起皇兄。”不知過了多久，昭寧帝終于開口了。

陸季遲松了口氣，抬手抹了抹臉。

看個八卦看得這麼心累，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霉極了。

“又是皇兄……又是他，若不是他，你我之間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越王妃緒一下就激了起來，只是到底是個克制的人，很快就深吸兩口氣，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罷了，說到底還是你我無緣，我……今夜之事，還請陛下盡數忘記吧，臣婦也永遠都不會再提起。”

說完這話就走了。

夜黑沉，沒人看見滿是清淚的眼底，閃過了怎樣的狠厲。

看在往日舊上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可他依然不肯把握……那麼，別怪心狠。

***

越王妃雖然走了，可昭寧帝還沒走呢，陸季遲著腦袋趴在長椅上，不敢發出聲音。

這大兄弟要是知道自己撞破了他和越王妃半夜幽會，還差點舊復燃的事兒，沒準回頭就得找個機會咔嚓了他滅口，他可不能冒險。

幸好之前來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這亭子也建得高，四周又有草木遮掩，從下往上看看不見什麼，否則……

陸季遲了發涼的脖子，心里不斷祈禱昭寧帝趕離開。

然而老天爺大概是睡著了，昭寧帝不但沒走，反而還在池邊坐了下來。

陸季遲：“……”

正蛋疼著，昭寧帝突然出聲：“行了，出來吧。”

握草被發現了？！陸季遲嚇得猛然一個激靈，差點沒跳起來。

“怎麼，還要朕請你？”

昭寧帝沒有抬頭也沒有回頭，只一手撐著臉，懶懶地看著煙霧裊裊的池面，語氣聽不出喜怒。

陸季遲頭皮發麻，一邊僵地從長椅上爬起，一邊飛快地在腦子里翻找著適合當下這種況的抱大方式……

“陛下什麼時候發現臣妾的？”突如其來的輕哼聲陸季遲一下就愣住了。

下意識探頭一看，就見一艷麗紅的楚皇后不不慢地從池子東側的竹林里走了出來，陸季遲：“……”

原來不是在說他啊！年猛地松了口氣，隨即趕重新趴好，不敢再冒頭，只是心里卻越發苦——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什麼的，這是沒完了啊！

昭寧帝依然沒有回頭，只不疾不徐地答道：“方才在竹林外遇到皇嫂的時候。”

那一聲酸不拉幾的低哼，越王妃沒聽見，他卻是沒錯過。

“陛下這是在跟臣妾解釋？”行宮苑多眷，不便安排暗衛蹲守，這附近的巡邏兵衛又剛剛離去，短時間不會再回來，楚皇后完全不知道旁邊的小山坡上，還有個陸季遲正在暗地看著他們，挑著一雙嫵勾人的眼睛走到昭寧帝邊坐下，抬手就將他按倒在了池邊，然后，整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了上去。

陸季遲：“……？！”

“朕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昭寧帝卻很淡定，抬手握住勾向自己下的小手，語氣溫和而平靜，“倒是皇后，你逾矩了。”

“我是逾矩了，可即便陛下要罰我，我也要這麼做。”楚皇后毫不掩飾自己的不開心，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對著他的用力吻了下去。

陸季遲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英，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