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學生安全，只要學生在校期間不發生意外就沒事。但是，大意外沒有小意外是免不了的。小學生太調皮，互相追逐奔跑摔傷的況時有發生。有的家長好說話，老師幾句安就打發了。有的家長蠻橫無理，提出索賠，甚至告到法院，把老師和校長折騰得夠嗆。正因如此，教育局經常強調學生安全問題。

眼看馬上要放暑假了，鄧天鳴估計，教育局這次會議的主題可能是學生安全。因爲每年暑假，報紙幾乎都有學生玩水溺亡的新聞報道。其實，學生暑假期間發生的安全事故跟教育部門沒什麼關係。畢竟，暑假期間，學生不在學校，他們的安全問題應該由家長負責。但是，作爲教育部門，在放假之前向學生和家長強調安全問題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則，就有失職之嫌了。

鄧天鳴果然沒猜錯！

會議開始之後，教育局局長鬍傳福先念了去年暑假髮生的幾起安全事故，全是溺水的。然後，要各個學區主任把安全問題的重要傳達給各個小學校長，要他們在放假之前務必把家長召集起來，讓他們管好各自的孩子，尤其不要讓孩子去玩水。

鄧天鳴責任心較強，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他都很認真對待。以前當教師如此，現在當了小領導，他更不敢有毫疏忽。開會的時候，他全神貫注地傾聽胡傳福的發言，有時還那筆記下重要的問題。他注意到，胡傳福在發言的時候，不時地朝他投來不一樣的目。這目像是期待，又像是欣賞、鼓勵。

除了安全問題，胡傳福還宣佈了一件事，下學期，全縣所有的中小學都要普及電腦。要求每所學校都要騰出兩間教室作爲電腦機房，教育局將爲每所學校配置不於一百臺電腦。這就意味著，將有一批大采購。鄧天鳴想，像這樣的大采購，應該由教育局統一負責吧。

會議結束，胡傳福把鄧天鳴到他辦公室，問他：“工作怎麼樣？還能適應嗎？”

鄧天鳴腦袋，笑笑說：“還行！現在主要是悉工作，慢慢會好起來的！”

胡傳福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說：“那就好！相信你會把工作做好的。”

鄧天鳴說：“謝謝局長的信任與鼓勵！”

胡傳福呵呵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上頭很看好你，希你好好把握住機會！”

鄧天鳴怔住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被提拔是教育局的決定。可現在聽胡傳福的口氣，似乎不是。在鄧天鳴看來，教育局能看重自己，就已經很了不起。難道教育局的上頭還留意自己？教育局的上頭是誰？難道是……鄧天鳴沒敢再往下想下去。他不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學教師，教育局上頭的大人怎麼可能欣賞他？在中國，三條的蛤蟆難找，兩條的人遍地都是，他算什麼？

鄧天鳴說：“周局，謝謝您的栽培，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的！”

胡傳福問道：“你的住房問題怎麼樣？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鄧天鳴想起王琪先跟他說過的房子的事兒，於是把這事告訴胡傳福，並問他，如果他買永安小學的集資房會不會違反規定？

胡傳福說：“這個你不必有什麼顧慮，儘管買就是了。你現在是領導，爲領導，只有解決好生活問題才能把工作做好。”

“我明白了，謝謝周局

！”鄧天鳴暗暗高興，看來自己有個落腳之地了。

從教育局出來，鄧天鳴給段雨欣打了個電話。段雨欣正在家裡，還沒和鄧天鳴說上幾句話，林玉霞便一把奪過手機，說：“天鳴，你姐夫剛送來一大袋荔枝，你趕過來吃荔枝！”

沒等鄧天鳴答應，就掛了電話。

鄧天鳴騎著電驢來到段雨欣家。

林玉霞像上次那樣，很熱地招呼鄧天鳴，抓了一大把荔枝塞到他手上，自己邊吃著荔枝，邊問道：“怎麼樣，工作還適應吧？”

鄧天鳴說：“現在不用上課，但是事兒比較多，力也大！”

林玉霞說：“ 不用上課就好！上課在講臺上站那麼長時間，還要大聲講課，多累人。”

鄧天鳴唯唯諾諾，心裡卻道，如果不是爲了個人的前程，他更願意去當老師上課，不用揹負那麼大的力，上完課，餘下的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鄧天鳴突然想起學校房子的事，把這事告訴林玉霞。

林玉霞激地說：“要，全要！鎮上空氣比縣城好多了，以後我和你爸閒得沒事幹就到鎮上度度假！”

鄧天鳴還沒和段雨欣登記，林玉霞便已經把他當婿看待。鄧天鳴聽著有點不自在，要知道，曾幾何時，林玉霞是多麼瞧不起他。

段雨欣說：“媽，兩套房都要，那要好多錢呢！你給我們出錢哪？”

林玉霞說：“沒錢可以找你姐夫借，以後再還。天鳴的前途一片明，咱不愁這點錢。”頓了頓，接著說：“對了，房子我已經幫你們好，定金也已經了！咱這就看房去！”

鄧天鳴和段雨欣異口同聲尖了一聲。

段雨欣說：“媽，房子我和天鳴都還沒看過呢，你怎麼就自作主張買下了？萬一不合我們的心意怎麼辦？”

“肯定合的！除非你們想住宮殿！那房子，學區房，小區綠化很好，很安靜，你媽我眼不會錯的！”林玉霞說。

段雨欣看了鄧天鳴一眼，說：“媽，天鳴現在好歹是個領導，你這麼擅做主張是不尊重領導！”

林玉霞笑笑說：“天鳴這個領導是主外，你主。我是你媽，我暫時先替你做主，等我老得走不了，再把大權給你！”

林玉霞買的房子果然不錯，小區左邊挨著公園，右邊是縣重點中學，環境清幽，房子戶型也很好，南北通，採和空氣流通都很好。鄧天鳴和段雨欣看了房子都很滿意。

看完房出來，林玉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天鳴，是誰提拔你當領導的？”

鄧天鳴隨口答道：“應該是教育局幾個領導商量決定的吧，我也不大清楚！”

林玉霞怔了片刻，問道：“你不大清楚？你缺心眼呢？這麼好的缺，多隻眼睛盯著呢，你既沒關係，又沒活，人家無緣無故就讓你來蹲這個坑？”

段雨欣挽著林玉霞的手，問道：“媽，你什麼意思？”

林玉霞了一下段雨欣的腦袋，說：“你也缺心眼！天鳴被提拔，肯定是某個領導對他的厚。明的人應該知道這個領導是誰，然後結他/，只有這樣，路才能越走越寬。可是，他竟然連誰提拔他都不知道，這不是缺心眼是什麼？”

鄧天鳴聽林玉霞這麼說，覺得有點道理

。仔細一想，整個教育局，說話最有分量的當然是胡傳福。在人事安排上，他無疑起決定作用。自己被提拔，應該是胡傳福的意思。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和胡傳福非親非故，胡傳福幹嗎提拔他？難道是因爲他教學績突出？那也不對！全縣教學績突出的人多著呢，爲什麼不提拔他人提拔他？

驀然地，鄧天鳴想起了兩個多月前參加過的飯局。那次飯局上，永安鎮副鎮長打碎了副縣長莫纖纖的飯碗，他隨機應變，說了幾句吉利的話，緩和了尷尬的氣氛。難不是因爲這件事，胡傳福記住了自己？然後提拔自己？

鄧天鳴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很大。突然間，鄧天鳴還想起了今天開會後，胡傳福說過的話：上頭很看好他！胡傳福的意思是，他的上頭單位還有人看好他。胡傳福是教育局局長，教育局的上級單位只能是縣委縣政府了。而分管教育的副縣長正是莫纖纖。難道自己被提拔，是莫纖纖的意思？

鄧天鳴絞盡腦想了想，覺得這種可能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到底是誰提拔他，他一時拿不準。

林玉霞看著他皺眉沉思的樣子，問道：“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我說的不對？”

鄧天鳴連忙搖頭，說：“不不不，阿姨，你說的很對！在這件事上，我確實缺心眼！”

林玉霞說：“亡羊補牢，爲時未晚！找個機會請人家吃個飯，謝謝人家，跟人家多聯繫多通通。在場，你要想升得先學會傍，找準了一棵大樹，多澆澆水，施施，這棵大樹才能給你遮風擋雨！”

鄧天鳴沒想到林玉霞會說出這一番頗哲理的話，連聲說：“阿姨，你說的很對！我知道該怎麼做！”

事後，鄧天鳴又仔細分析梳理了一番，但還是猜不準是誰提拔他。儘管如此，他覺得，胡傳福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跟他搞好關係很有必要。在又一次上來開會之後，鄧天鳴提出請胡傳福吃飯。

胡傳福卻拒絕了。

胡傳福說：“我每天的事兒很多，飯局也很多，不在乎這頓飯。你的心意，我領了就是了。你只要把工作做好，就算是對教育局最大的貢獻。”

胡傳福最後一句話，讓鄧天鳴咀嚼了好久。按理，他應該說：“只好把工作做好，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但他沒有，他卻說對教育局。這有點有意和他保持距離的意味，也有不敢承認他被提拔是他的功勞的意思。鄧天鳴因爲這句話，又費了不心思，但還是找不準他的“恩人”。

鄧天鳴想過，從別人口中打聽打聽。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俗話說，人言可畏，別人口口相傳，只會讓更多的人認爲，他是靠關係當上學區主任的。

鄧天鳴也曾經努力找過機會，想跟胡傳福通通，拉拉關係。但是胡傳福總是很忙，而且對他很客氣，還有點有所顧慮的樣子。

如此一來，鄧天鳴覺得自己的嘗試是在給自己給胡傳福製造麻煩，弄得兩人都不自在。他乾脆打消了和胡傳福套近乎的念頭。他想，他只要安心把工作做好就是了。只有把工作做好，纔是對欣賞提拔他的人最大的回報，雖然這個人目前還是人。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他也不想知道，他只要專心趕路就是了，大不了回到原地，安安穩穩當他的教書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