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中國研究員，要麼躲在某個窮鄉僻壤中教書做苦力，要麼就被圈在某個研究所裡。

無論勝利油田、大慶油田、中原油田、大港油田、長慶油田，有一個算一個，各家都有各家的研究院，而且麻雀不小，五臟俱全，往往有一兩個門類，在重金投資下還有點名氣。

譬如勝利油田的三次採油研究所，就是日後中石油的重點實驗室。

蘇城若不是借用了三次採油所的人員和部分設備，聚合驅的研究肯定要往後拖後一年。到那個時候，至專利轉讓的360萬元是沒有了，數倍的超額利潤也要降低不……

正是爲了充分利用資源，或者說，是爲了補充資源，蘇城才提出聯合研發的概念。

若是沒有其他研究所的幫忙，他要弄到充足的人手幾乎不可能。

幾家油田的領導互相看看，有些意，但都沒有說話。

蘇城笑笑，也不多說啥，繼續向前，引著大家參觀。

到了三次採油所的陳列室裡，就見400餘項專利分門別類的放置。副所長商遨早有準備的等在裡面，給大家做介紹。

只聽，那一串串的專業詞彙，如同斷繩的珍珠項鍊，粒粒珍珠飛揚在天空，看似明亮，但沒有一顆被抓住的。

非技員出的領導們，聽的如夢如癡，好像有個外國人在面前不停的講話。

技幹部稍好一點，但也聽的極費事。

蘇城瞭解領導們的水平，知道他們聽不懂，等商遨將複雜的部分講完，就道：“三次採油所研究的聚合驅技，已經向部委申請了科技果，不日就有批覆。以這項技的尖端程度來說，得到部級果獎毫無問題，即使是國家的科學技獎，也有很大機會。”

大家還是相信的。畢竟，國每年能賣到國外去的技的可憐，聚合驅的技的重要也毋庸諱言，得到幾個獎項是很自然的。

有人就笑道：“恭喜蘇廠長……”

“這個不用恭喜我。”蘇城笑瞇瞇的回道：“果獎的申請方，只有三次採油所，我們大華是私營企業，不追求這個。”

於是乎，所有領導都聽懂了。

蘇城提出的方案，是大華實驗室出錢，其他研究機構出力，最終好，由大華得實利，其他研究機構得虛名。

雖然有些人不願，但有些人是確實心了。

像是研究所這種機構，別說賺錢難了，不虧錢就阿彌陀佛了。既然如此，若能換點虛名也是不錯的。

當然，亦有自視甚高的，例如大慶的領導就歪過頭去，說道：“丁輝，薛潔，你們可以去接一下蘇城，看看他們的實驗室是怎麼搞的。360萬元……不了。我看，最好還是咱們搞自己的實驗室。”

丁輝低下頭，將他的雙排扣大整理了一下，微微點頭。

薛潔看看蘇城，也沒吭聲。

等到午飯時間，就有人出面，招呼著衆人前去用餐。

這個時候，大家鬆鬆散散的分開了，也就有人湊到蘇城邊，詢問起了細節。

並不是每個油田都像大*慶那樣野心。諸如中原油田，產油量一天比一天，基本是挖出多錢的油，就要發多錢的工資，這樣的吃飯油田，好不容易有點收，要麼用來發福利，要麼用來更新設備，至不濟也要把錢投去勘探新油田，哪能花錢在研發當中。

雖然蘇城投資1200萬，產出了五六千萬的收益，但這種事，在領導們眼中可不是必然的。

這裡的任何一個油田，都曾經大量投資於研究院，但能賺回來的，可以說是麟角。

基本上，假如石油部或國家有技攻關項目，那各大油田都會像是獵狗撲食一樣衝上去，可若是讓他們自己出資購買設備，自己出資購買材料，自己出資進行研究，那就有人願意了。

這種況同樣發生在其他國企中。

簡單的說，大家的研發部門都在等——等著國家有技攻關項目分派下來，這也是計劃經濟時代的特徵。

對大中型油田來說，蘇城現在的行爲，就很像是國家技公關項目。

由蘇城掏錢進行研發，產生的技可以由參與企業免費，產生的技榮譽也歸屬於研發企業。所不同的是，以前沒有專利，而現在蘇城拿走了專利。

飯局持續的時間很長。

蘇城不停的談話，談話。

最終，七個油田中的兩個，中原油田和大港油田願意嘗試一下。

蘇城於是馬不停蹄的趕往兩地。他們的研究院都不算大，副廳級的單位，總共有三四百人的編制，但真正負責研發的不超過半數。

好在總有一兩個能得出名頭的人。從而繼續分擔聚合驅的研發工作。

蘇城希下一代的產品能在1年完。若果哈利伯頓投50個工程師和1000萬元的話，他就只能投300個工程師和1000萬人民幣來對抗了

整個六月，都在忙碌中度過。

7月6日。

大華實驗室裝修完畢。

全新的實驗儀，以及數量衆多的研究員，將這裡塞的滿滿當當。

一些三次採油所的研究員，以及中原油田和大港油田的研究員，都直接來到大華實驗室工作。

蘇城親自拉開電源，點亮了實驗室的第一盞燈。

繼而，氣相質譜儀、相質譜儀也相繼開啓。

老谷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以爲，只有到北*京，才能用得上這麼好的儀。”

一羣人都發出笑聲，有點酸楚，但的確都是笑聲。

商遨又是羨慕又是憾的，指著實驗室中央的計算中心，道：“以後，你們就不用手算了，都有計算機來算了。我們留在三次採油所的人，可怎麼辦。”

蘇城呵呵一笑，道：“商所長要是想來，我是倒履歡迎。”

“我不行了，看現在的年輕人……總不能站著茅坑不拉屎。”商遨說了一句話，倒是讓氣氛輕鬆下來。

孫立憲抱著一疊書，從幾個人面前飄過。

商遨呶呶，道：“這小子，我上次見他的時候，把一尺厚的經驗表都背了下來。現在的大學生，都是吃啥長大的。”

他特意用手比劃了一下。

材料力學，直到21世紀，仍然免不了許多的經驗公式和經驗表格，遇到問題去查表，一查查一天的事，也許每天都在發生。於是一個材料力學的學生，可能就用一輩子去查表了。

只有極數的變態級人，纔會試圖將那些毫無規律的實驗結論背下來。

孫立憲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看著他，蘇城也很是無語，道：“商所長，這些年輕人和普通的大學生，還是有點區別的。”

“那你的眼怎麼這麼毒，就讓你給找到了。”商遨的心其實不錯，聚合驅得到數個獎項，他也就有資格晉升所長了。

幾個人正說著，小楊主任從外面跑了進來。

“怎麼了？”蘇城從人羣中站了出來。

“改委來了一位古長。”小楊的語氣輕輕的，與說到普通的長的覺完全不同。

蘇城的心臟也猛的一。

離中石油掛牌，也就2個月的時間了。按照他當日與丁司長的協議，一旦中石油掛牌，就允許他用大華實業的份，換取中石油的份……

改委現在派個人來，恐怕不是打醬油的。

蘇城將現場給商遨和霍昌，快步走出實驗室，就上了他的雪鐵龍。

小楊主任猶豫了一下，面蒼白的上了副駕駛。

等他下車的時候，自然面愈發蒼白。

好在，古長也是個面白無鬚的男人，小板像是伴隨著腸胃炎長大的，袖珍非常。

“古長。”蘇城手和他握了一下，笑道：“應該是好事吧。”

“看怎麼理解了。”古長的表冷漠，自公文包中拿出一個文件袋，道：“我們改委研究後，同意你中石油的要求。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以大華實業51%的權中石油，你仍然是大華實業的法人，繼續接勝利油田的直接領導。但是，你的權全部轉爲中石油的權，最終大約是在0.21%到0.22%只之間。”

“計算我的專利了嗎？”

“這是第二個選擇。”古長奇怪的看了蘇城一眼，道：“如果加你所擁有的雙驢頭油機和抗偏磨系統的專利權，轉爲中石油的權大約0.27%到0.28%之間，數字尚未全部計算清楚。”

“是中石油的原始嗎？”蘇城抑著激的心道：“不會被稀釋的那種？”

古長不明白的點頭，說：“是的。”

“我選第二種。”

“你確定？”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還不能理解原始的價值。中國市今年纔剛剛開始，遠未出猙獰。即使以古長的份，也不能猜測日後的中石油價值。

出於某種責任心，他勸道：“如果你選擇第二種方案，那麼日後專利所產生的利潤，就歸屬中石油，而不屬於你了。”

“你們將這部分價值，計算到份裡了吧。”

“當然，如果不是你的雙驢頭油機兩次獲得專利費，你最多隻能拿到0.25%。”

“那沒有問題，我選第二種。”蘇城哪裡會有猶豫。

20年後，中石油市值的峰值爲3200億元，水後也有1000多億元。按照0.27%來計算，如今價值1000萬人民幣的大華實業，估價將在2.7億元到8.6億元之間，增值500倍。

事實上，本用不著出售票，是在此期間的分紅，就足以讓蘇城得到數百倍的回報。

“請問在哪裡簽字？”蘇城著手，像是冬日裡獵熊的漁民終於點起了篝火。

古長在合同上指點了兩下，然後看著蘇城滿足的笑容，問道：“你對這個結果，很高興？”

“爲什麼不高興？”

“你好像沒問估價的過程……”在古長看來，萬分之二十一實在不多，以現在的油價來看，多有些吃虧。

蘇城卻極其隨意的“哦”了一聲，問：“怎麼估的？”

古長簡單的說了兩句，心想：要是早知道領導的試驗田這麼高興，我們還搞什麼補償措施……

他搖搖頭，驅散了違和的念頭，轉而道：“蘇廠長，你現在爲中石油的獨立東，有沒有興趣在中石油集團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