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貴計劃，用一年左右的時間，著力解決油耗子的問題。他不想在即將到來的重組中，遇到與之相關的疑問。

但是，在蘇城的印象中，勝利油田始終都未解決油耗子的問題。

而且，用不了多久，茁壯長的耗子們，會以厚的收匯聚來自天南海北的同道者，形有組織的盜油集團。到了那個時候，當地警方再沒有丁點作用。

只是，蘇城並不清楚林永貴的命運如何。

多達12人的專家組，最終選用了國dallas半導公司的數字化溫度傳ds18。

在油田方面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決定用全不鏽鋼外殼封裝，以導熱高的封膠灌，在防水防的同時，保證傳的高靈敏和極小的溫度延遲——與之相配的是，每隻本4元。

秦院長和協調此事的宦辰強，一起將方案送到蘇城手裡。

蘇城大致一看，就咋舌道：“一隻溫度應4元，油田需要50萬個以上的溫度應，豈不是要兩三百萬元？”

油田高品質的要求，本就有不惜工本的意思，幾乎是用最好的原料做出來的東西，價格自然不菲。

蘇城暗想：我要是接了這個活，該怎麼理？

專家組設計的溫度應，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想，著實昂貴。

秦院長是專家組的聯絡人，著嗓子道：“這是從國購買的價格，我們考慮，先從國買10萬隻，安裝在主要輸油管道上，保證冬天不停工，不霜化管子。”

霜化的輸油管有很大可能報廢，許多大管道的本昂貴，幾十萬上百萬都很尋常，比較起來，損失的原油就不算什麼了。

40萬元對財大氣的油田不算什麼。蘇城點頭，問：“剩下的呢？”

宦辰強是機關幹部，愁眉苦臉的道：“如果只購買溫度傳芯片，外殼和封裝在中國進行，就可以節省三分之一，如果溫度應自產，又能節省三分之一。但要嚴格按照時間線完。”

他看看秦世維，對蘇城道：“我向林書記請示了，他的原話是，不好辦的事就給蘇城去辦。剩下60萬隻的任務，還得請蘇廠長多多費心。”

蘇城皺著眉頭，沒說話。

“導熱封膠好辦，只要是用化工原料的，咱一定能討來配額，就是不鏽鋼難弄。林書記的意思，能不用外匯，就不用外匯，但是，有必要使用外匯的話，也無需節省。”宦辰強言必提林書記，彷彿藉此壯膽一樣。他的力也極大，好不容易從機關幹部中穎而出，專門負責此事，要是做不，他的仕途估計也就到此爲止了。

宦辰強這些天，不僅把蘇城等人伺候的好，對專家們也是千依百順。後勤工作做的極好。

秦世維只管研究，見他們說到錢的問題上，“唔”的點點頭，一轉，只留給蘇城一個魁梧的背影。

蘇城想拽他，了一下手，又回來了，心想：以秦世維的，估計會被拉倒。他手下的研究員那麼聽話，莫非是被暴力恐嚇的。或許，某些研究員還會因此想到年被欺負的往事……

秦世維這種超長超重積的研究員，很容易讓人覺得不公平，就像是熊貓闖進了豬圈一樣。

宦辰強小心翼翼的看著蘇城，問：“蘇廠長，要不，咱們先跑不鏽鋼？”

蘇城輕笑，道：“你要是能弄到，我就不去了。說實話，我在油田認識的人真不多。”

宦辰強面上笑著，心裡想：您在油田認識的都是大人，還要怎麼著。

不過，他也有自信跑來不鏽鋼，便不提此時，只道：“蘇廠長，生產方面您悉，一定要幫幫忙，這麼小的東西，又是全封的封裝，一般企業怕是做不了。”

“一家做不了，那就分開好了。”蘇城很悉這個流程，想了想，就拿出電話本，開始撥電話。

電話通了，只聽蘇城大聲笑說：“嘉寶，你們公司能不能做衝？我這裡有一批不鏽鋼，要做火柴盒大小……沒問題，那就好，是油田用的，就按市場價走……好，就這樣……”

宦辰強一臉肅然，像學徒似的，站在蘇城後，不敢越雷池半步。

雖然80年代末的中國經濟混，許多國企趁倒閉，但能活下來的企業，仍然擁有各種特權。他雖然在油田機關混的不錯，但要說一個電話敲定一份合同，那是萬萬不能的，何況是規格參數都不知道。

用“火柴盒”大小，“市場價”這種形容就確定了加工任務，得要多信任和多大的面子。

宦辰強聽著蘇城打電話，默默的計算零件數量。

等到封裝和金屬墊模都確定了，蘇城才放下電話，著有點發燙的耳朵。

宦辰強忙問：“蘇廠長，咱們這樣一家家的分開弄，會不會弄岔了？”

“弄岔了，是什麼意思？”這次到蘇城奇怪了。

“就是，不匹配。”宦辰強聲音低了一些，說：“我去工廠看的時候，見他們生產出零件組裝，都要互相比較一下，有些機牀生產出來的，就是配不上……”

雖然標準件是100年前就發明了的東西，但在國，在世界大部分發展中國家，非標準件依然大行其道。儘管有技難度的緣故，但最主要的因素，還是爲了提高良品率。

一個工件多車了兩刀，難道真的棄掉？

高附加值的商品可以弄壞了重做，低附加值的產品，弄壞了重做就要大大影響利潤了。像是鄉鎮企業，往往請不到高級技工，就是一羣年輕工人做活。甚至許多悉工廠的子弟都不屑於去，多的是剛剛離開田土的農民，這種“練工”，放下鋤頭就抓老虎鉗，即使加工簡單零件誤差也很大。

國企也好不到哪裡去，青工總是在失誤中長的，工廠子弟剛上班，自己車的工件都不一樣大。

現實況下，工廠要麼選擇浪費工件，要麼花時間挑選匹配。好的地方在於，總有工件做小，總有工件做大，配合起來剛好能用，只是度無法再保證。

蘇城見過的配套廠，也多的是這種況，他輕笑了兩聲，道：“溫度應太小了，主要是裡面的墊片和外殼匹配的問題……這樣，我再拿圖紙上去，讓他們看看，能不能再鬆活一些。你趕快去找材料吧，咱們爭取年前生產出10萬隻，這樣春節就好過了。”

宦辰強唯唯諾諾，忙不遲疑的去了。

蘇城上到專家們的樓層，又找到人，將要求說了。

專家很不屑，道：“這樣的度，你們還做件？”

蘇城就撇撇，道：“你們做的度，讓一家廠生產，自然容易達到，但算一下本，要比幾家工廠分開生產多花11萬，時間長一倍，您覺得，這11萬塊錢，是該花的嗎？”

11萬而不是10萬，說明人家是做過本估計的。

專家馬上不好意思起來。勝利油田請他們來，也是掏了錢的，多花10萬塊錢的帽子，誰都不敢戴。

於是，幾位教授級的人再不多話，又趴在那裡忙碌起來。

蘇城一邊瞎逛，一邊慨。放到日後，4個知名教授兩天的報酬就要11萬塊。到那個時候，工廠爲了不多掏設計費，反而會多在工藝設備上下功夫。

相比之下，現在的教授，真是沒有高級工人值錢。

樓道最裡間，門口放著鞋架，是電腦房。

蘇城想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正在做系統的年輕人頭都不擡一下，只是盯著屏幕。從頭髮的長度來看，後面還有一位生。

一名揹著手的教授，像是主考似的，瞪了一眼蘇城的皮鞋，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蘇城只笑笑，繼續往前走，同時注意個人的電腦屏幕。

那教授擔心吵到學生，也只能輕手輕腳的下來。

蘇城快速繞了一圈。他看不懂程序，就去看做界面的——不出所料的醜陋。

中國件別說用戶意識了，香餑餑似的環境，本是不考慮用戶的。程序員做完一個程序，能寫一本說明書，就算是負責任了，有時候乾脆只培訓對方一個員工，管你聽懂聽不懂，就是那樣了。

蘇城當然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溫度監控系統是要給普通職工用的，普通功能簡化到傻瓜作是必然的，這也是此款件要求的。

不過，程序員眼裡的傻瓜作與普通人的傻瓜作，似乎有著明顯的區別。

蘇城也不多說什麼，扯過一張紙，就在上面畫了起來。

寥寥幾筆，蘇城就將自己見過的兩種監控界面畫了出來。

後世油田用的監控設備非常多，自化之後，力溫度溼度速度流量等等全要上監控，要是複雜的話，就得專門培訓員工，得不償失，故而監控界面越做越簡單，除了必要的數字與文字之外，幾乎全是圖示。

相比他們現在做的各種圖表，難度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教授本已拍到了蘇城的肩膀，一下子卻看住了，手也搭在蘇城的肩膀上不挪開。

蘇城將紙推了一下，放在屏幕下方。

敲打鍵盤的手，漸漸的慢了下來。

“要選擇查看細項的話，怎麼辦。”做界面的正是那生，聲音很好聽，但沒有擡起頭來，只能瞥見濃的披肩長髮，以及圓潤晶瑩的指甲。

蘇城用筆圈了兩下，道：“用鼠標。”

“用鼠標啊……”生的聲音，好像撓在肚皮上似的。

“鼠標不是要增加電腦配置嗎？”後面的男生惱怒的站起來，道：“再說，用鍵盤比用鼠標還方便。”

後一句論斷，立即讓蘇城無語。

或許，對於習慣了dos系統的人來說，鍵盤確實方便，但要從無到有的學習那些命令，還不如一勞永逸的用鼠標。

蘇城對爭吵沒有興趣，只聳聳肩，對椅子上的生道：“用這種界面的話，還是要用鼠標的。”

生閉上眼睛，想了一會，才站起來笑道：“的確如此，這個界面做的很好，簡單易學，也很明確。”

這是個瓜子臉的小生，小小的鼻子，小小的，有點瘦弱，一抹柳葉眉的覺卻很好。

蘇城自上而下，看著細的窄肩，突然有點邪惡的想法。

搖搖頭，他笑道：“權作參考吧，我其實不會做界面，只是從外面看來的。”

“從哪裡看來的？”教授認真的追問，

“忘了。”

“這怎麼能忘？”

蘇城很無辜的轉過頭，問：“怎麼不能。”

瓜子臉的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教授，人家不想說，咱就不問了唄。”

“不知道來源，怎麼能用。”教授哼了一聲。

蘇城指著桌面上的紙，笑道：“就這麼一個簡單的示意圖，有什麼不能用的。”

其他三個男生陸續過來了。說男生也不確切，其中有一兩個明顯年齡偏大，也許是助教或研究生，不過，這個時期學計算機的人普遍年齡較小。

他們陸續撿起示意圖看，臉的神也從不爽變了驚訝。

蘇城不想留下回答問題，一面向外走，一面道：“這個監控系統，是給不懂計算機的人用的。你們應該考慮，怎麼讓一名從未接過電腦的工人，在10天之學會使用這個監控系統。普通人最好是一看就知主要況。”

“那件出了問題怎麼辦，10天怎麼懂理問題。”

蘇城向後擺擺手，繼續向前。

見他要出去了，瓜子臉生趕忙追上來，在門口問道：“你是油田的技員嗎？我怎麼能找到你？”

“我蘇城，工作單位是大華實業有限公司，一般人應該都知道。”

“我司空嘉。”聲音又輕又清晰。

“司空嘉，好記的名字。”蘇城笑笑，下樓去了。

計算機房，一個男生不服氣的走到窗口，道：“也不知從哪看來一個示意圖，真是……”

“人家看到了，不是說明人家看的書多？”教授總是鞭策教育。

三個男生不敢頂，就涌在唯一的窗口，小聲說話，互相安。

正互傷口到愉快，蘇城的背影出現在辦公樓前。

三人立即凝聚仇恨，死死的瞪著他。

直到他打開一輛外型靚麗的轎車，歪歪扭扭的開走……

“肯定看錯人了。”

“嗯，鏡片沒乾淨。”

“繼續寫程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