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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900章 大時代之風起青萍之末(中)

深秋的北京天高氣爽,自打沈默死後,正式開始親政的萬曆皇帝,心也從來沒有現在這麼開朗,他在一點點找到君臨天下的覺,但要想宸綱獨斷而不擔心有人掣肘,還需要搬掉一塊千斤巨石,那就是已經奉行八年的“廷推廷議制,。

也不知從何時起“大事必經廷議,高必由廷推”了大明朝的慣例,尤其是到了隆慶朝,萬曆那個端拱寡營的爹,更是將政權和人事權全都給了大臣,日子一久所有人都認爲是理所當然。以至於到了萬曆年間,首輔沈默將此規定製度化,引來了滿堂好,遂推行不移八年之久,時至今日,已是深人心了。

但絕對不了萬曆皇帝的心。如果用什麼人自己不能決定,幹什麼事自己也不能決定,這皇帝還有什麼搞頭?他認爲,既然當上了皇帝,就應該像自己的祖父那樣,朝綱獨斷,威福自,如此才能不負上蒼一番意。

當然,年輕的皇帝也知道,他的祖父其實也沒有得了這該死的規矩,而是採取了變通的法子。研究嘉靖皇帝已經到了微的萬曆,知道祖父漫長的皇帝生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也有高峰低谷。而其起落變化,暗合了嘉靖朝主要的五位首輔楊廷和、張璁、夏言、嚴嵩、徐階的替。

嘉靖皇權到抑制的時候,正是楊廷和、夏言、徐階在位的時期,而皇權張目、肆無忌憚的時候,正是張璁和嚴嵩當首輔的時期。這當然不是巧合,而是一種必然。以萬曆的總結就是,首輔的選擇,決定了皇帝權勢的起落。

書上說,首輔的職責是調和,在萬曆看來,就是理皇帝和百的關係,那麼首輔站在哪一邊就了君臣博弈的勝負關鍵。楊廷和、夏言、徐階都是以百之師、士林領袖的份立足,當君臣發生衝突時,肯定要維護大臣,跟皇帝對著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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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了幫手,自然要吃虧。

而張璁和嚴嵩,則是在士林臭了名聲的,就算維護百,大臣們也不會領,所以只能全心全意站在皇帝這邊,毫不敢違背聖意。且他們和他們的黨羽也會爲清流大臣主攻的方向,皇帝則可以置事外,不染是非,只要一直表示對首輔的信任和支持即可。

能做到首輔的,沒有看不這一點的,但堪不破的是功名心,鼻然明知被皇帝利用,當皇帝的替罪羊,應聲蟲爲了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也只能著鼻子認了。

通過研究祖父,自認爲找到帝王訣的萬曆皇帝,便想通過樹立自己的張璁、嚴嵩,來實現自己的好生活。這個念頭,在那次不愉快的早朝之後,變得愈發堅定起來所以纔有了之後那一番君臣談。

當時萬曆說要京察要清洗,要取消廷推廷議,要實行獨裁,其實都是說說而已。雖然還不到二十歲,但本來就早又當了八年兒皇帝的朱翊鈞,已經對人心和人有了很深的見解。他知道把眼下朝中人換掉,其實用不大,因爲他明白,那些大臣之所以還死守沈默這面大旗不放,不是因爲他們都是沈家的貞潔烈婦而是因爲沈默代表著臣權對皇權的制。就算自己把沈默搞臭,把朝中的大臣換一遍,他們也一樣不會乖乖跟自己合作。

而且萬曆也沒有化祖父那種砸爛一切豁出去的氣魄,因爲不同於天上掉餡餅從一個藩王世子,一下變皇帝的世宗。萬曆一生下來,就是註定要繼承皇位的,且從小接了最正宗的帝王教育,視天下爲自己的家業,也知道要靠人才才能坐穩江山。沈默立於廟堂二十年,朝中丹乎所有人,不是他的門生就是他的故吏,換了馮京用馬涼,沒什麼太大意義。不過,得先狠狠敲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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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萬曆的《誡諭羣住疏》,包含著他的兩層意思,一是讓百覺悟,誰是可以決定他們命運的人,從而和沈默劃清界線,二是把起草這份詔書的張四維,到百的對立面,萬曆一點也不擔心他會撂挑子,因爲此人的權之心,實在太重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其實在親政之初,萬曆皇帝也是卯足了勁兒,想要證明離開了沈默,自己也能輕而易舉的爲一代明君。所以他起先打算,一切外的奏章,全都要覽親斷。然而只堅持了三天不到,就放棄了。沒有太祖那樣能打江山的板,還真沒本事一天看一千多本奏章。而且不看,還得徑合實際況,做出恰當的決策。

萬曆皇帝就是除了吃飯睡覺,一天啥也不幹,也理不完一百本奏章。只好先讓司禮監挑出重要的奏章,然後摘抄出重點給自己看。不久,他又看煩了,讓太監們念給自己聽折騰了一圈,又回到了他先輩們的路子上去。

這天巳時過半,在西暖閣中聽了一個時辰奏摺的萬曆皇帝到有些乏了,便對讀得口乾舌燥的張宏道:“今兒就到這兒吧,朕了,吃點東西出去騎馬。”

張宏看看沒讀的奏章節略,還有一半多。萬歲爺沒長,起先還能堅持著都聽完,但沒到一個月就嫌煩了,一天比一天剩的多,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但太監的好是,從來都順著皇帝,他們以皇家的奴婢自居,纔不管什麼天下大事呢。

不帶著皇帝學壞的太監就是好太監,心裡裝著天下的太監,實在是太稀罕了。張宏自認爲是個好太監,但絕對不到稀罕的程度,於是乖乖應一聲,然後輕手輕腳的收拾起那些的摺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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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客用和小太監擡了茶幾兒進來,穩穩擱在炕上。手麻腳利的給皇帝沏了一壺貢品大紅袍,擺了七八樣膳茶點。萬曆先呷口水潤潤嗓子,客用趕用小銅盆接著,皇帝吐出茶水後,拈了一小塊琥珀的糕點,送進口中一邊嚼得津津有味一邊含糊問道:“朕讓你問膳房這點心的名字,你問了麼?”

“奴婢問了”客用一邊把那銅盆遞給小太監,一邊輕聲稟道:“他們告訴奴婢,說這“琉璃珠璣”用三十六中名貴配料,其中主料就新鮮的麋葺。,

“麋茸?朕只聽說過鹿茸大補,卻沒聽說過麋茸哩。”萬曆好奇道。

“鹿茸補,利於子。這麋茸補,利於男子,所以用的是麋茸。”客用知道萬曆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因此打聽的極爲詳細。

“難怪昨晚”萬曆曖昧的笑起來,但轉念一想,又板起臉道:“往常怎麼沒給朕做?”

“往常膳房還不會哩”客用道:“這方子,是海大富跟張閣老的廚子學到的。”

“張四維倒是的。”萬曆表有些怪異道。

“那是,聽說張閣老家中是山西首富,雖然表面上不張揚,但私下裡,日子過得講究著呢。”客用眉弄眼道。

“哦。”萬曆又就著茶吃了塊點心,好奇道:“怎麼個講究法?”

“這個麼,窮人說富,1必是穿金戴銀。”客用道:“但像張閣老這樣幾代的富貴公子,只會說,戲散了,燈火下樓臺。不會像暴發戶那樣擺闊,所以要說他怎麼個講究,奴婢還真說不出來。”

“那你扯什麼蛋。”萬曆笑罵一聲道。

“奴婢沒有蛋,也不敢扯蛋。”萬曆這個年紀的小年青,私下裡就喜歡葷腥不忌,因此邊的太監投其所好,是不是說些混賬話給皇帝提神。客用咧一笑道:“奴婢還知道樁逸聞。要問現在京城誰的書法最好,當然是萬歲爺了,但要只算臣子,張閣老是公認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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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萬曆擅此道,也從來不放過任何展現的機會:“張閣老的字,大有褚遂良的筆意,而且筆鋒潤,不可言,可謂自一家。

“但京城盛傳,張閣老的字,之所以自一家。是因爲他用的筆特殊。”

“怎麼個特殊法。”

“他用的是胎筆。”

“胎筆?”萬曆想一想搖頭道:“朕也有一支,筆鋒確實潤,但不適合寫大字。”

“人家張閣老用的胎筆,不是用胎兒頭上的。”客用神兮兮道。

“那用什麼?”萬曆瞪他一眼道:“別賣關子!”

“是用孩初長出來的牝。”客用賤宇兮笑道:“比起嬰兒的胎來,這牝不但潤,而且還有韌。”

“啊,還有這種筆!”萬曆不信道:“只是牝彎曲,怎樣能合用呢?”

“這就是這種筆的珍貴。”客用道:“據說要萬里挑一,才能找到合用的絕品呢。”

一想到那香豔無比的挑選過程,萬曆子一陣燥熱,忙掩飾的笑道:“唔,張閣老不愧是風流才子,用這種筆寫字,真有趣。”

卻又不想剋制心的慾道:“他是怎麼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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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制筆不難,關鍵是找到合用的材料。”客用眉弄眼道:“據說張閣老的那支,是他年輕時用了數年時間尋找,然後親手製了三支。估計這會兒還能有存貨,皇上要是喜歡,奴婢去給您討要一支。”

“去去去”萬曆說話都有些結了,眼中直冒綠道:“朕豈會用他採過的牝。”說著一副此道高手的樣子道:“這種事兒,過程纔是最金貴的,朕想要的話,自會親自手。”

“也對,宮中佳麗何止三千。”客用點頭如棱道:“皇上太有優勢!”

“嘿嘿”萬曆著剛生出來的小鬍子,上的都要沸騰了。

就在這對主僕幻想著,如何開始“制筆大計,時,張宏卻去而復還。

“什麼事兒?”對於打斷自己的綺思,萬曆十分不高興,瞪著張宏道:“不是說今天到此爲止了麼。”

“奴婢豈敢再打攪皇上。”張宏拿著一份手本道:“只是這份奏章是閣大臣聯名折,奴婢實在不敢耽擱。”

“哦。”萬曆頭腦中的消退,過了片刻恢復正常思維道:“拿過來吧。”

張宏便膝行上前,將那奏本高舉過頭頂。

萬曆接過來,看了幾眼便開始冷笑,一直冷笑到最後,他就笑不出來了一容是他早料到的,反對全盤否定沈默時期、要求自己以聖旨的方式,給萬曆新政一個積極的肯定。這些都刺激不到皮厚腹黑的年輕皇帝,讓他憤怒的是這封奏疏的署名人。

一共六個署名,分別是張四維、陸樹聲、魏學增、諸大綬、唐汝楫、呂調。這也是他的閣大臣名單,一個都不。尤其是張四維赫然領銜!這讓萬曆又驚又怒,因爲張四維是他的代言人,現連個消息都沒,就反戈一擊,打了自己個措手不及,實在太不地道了!

“現在就去問問張四維,他到底怎麼回事兒!”萬曆憤怒的拍案道:“這個首輔還想不想幹了!“張宏被噴了一臉口水,趕退出來,然後到了閣。

張四維能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跟他與太監們的良好關係不可分。對付太監,他也不費什麼腦子,就是用錢砸。這法子雖然魯,可太監們大啊,張宏這樣皇帝的私人書,自然沒收了好

這時候就得回報了,所以他沒有聲張,而是關上門,跟張四維和盤托出。

張四維聽了,一臉無辜的表白道:“這事兒我事先不知道,如果有我的簽名,一定是別人代簽的。”

,那我回去跟皇上解釋。”張宏也不多說,便告退出來,自然有張四維的親隨,奉上一點不敬意的薄禮。

張宏走了,張四維卻在那琢磨起來。他既不想得罪皇帝,也不想得罪同僚,纔想出這麼個法子,但要是疑心病很重的小皇帝不信怎麼辦?萬一再一激,把自己說出來怎麼辦?那樣豈不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想來想去,他終於決定,還是自己寫個折跟皇帝,把自己的打算說明白,讓皇帝放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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