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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8 九八章 日本(中)

‘五峰旗出,四海服膺’這句霸氣四溢的短句,已經隨著老船主王直,在嘉靖末年去世,而漸漸褪去了,變了紙張上泛黃的回憶。然而生活還要繼續,後人們或是沿著或是反抗他劃定的路線,不斷上演著新的歷史。

當初王直晚年,指定了剛下海幾年的親子王澄,繼承自己‘臺灣—日本—朝鮮—山東’海域的勢力範圍。他也知道王澄資歷淺薄,本無法服那些一輩子刀口,只強者爲尊的手下大將。也許是因爲年老念舊,也許是擔心,一旦沒有幾個老夥計,自己龐大的勢力更加無法控制。所以他沒有選擇最徹底的方式——斬草除,而是把海峰發配到呂宋,讓葉碧川、王清溪駐守臺灣,讓王澄在松浦津的五島列島大本營主事,以期儘快爲他樹立權威。

王直活著的時候,葉碧川、王清溪等人,都十分服從王澄的命令,甚至連王澄命他們回平戶島都不猶豫,這讓王氏父子大大鬆了口氣,認爲已經順利完班。也因爲擔心兩人死後,臺灣島會失去控制,王直沒有允許王澄對兩人手,放他們回去了。

嘉靖四十五年,王直去世,葉王二人立馬出了真面目,他們不再聽從王澄的調遣,並威各路中小頭目,號稱三十六路諸侯‘聚義臺灣島’,公然聲稱王澄德不服衆,要求重新選出頭領,以最強者爲尊。

王澄聞訊大怒,宣佈葉王二人爲叛逆,命人逮捕其留在平戶島爲質的家眷,才發現早已人去宅空,顯然對方是蓄謀已久的。

戰爭的雲籠罩東海,雙方都採取了打劫對方船隊的方式,以求削弱敵人,壯大自己。然而這樣一來,進出日本的船隊大威脅,損失十分慘重。與王家結盟的松浦家,到九州島霸主龍造寺家的威脅,不得不對王澄施,要求他立即結束象,恢復航線的安全,否則只能退出日本,把航線給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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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於力,隆慶元年冬月,王澄派族弟王勝、大將謝和、方廷柱等人,率戰艦三百餘艘,南下臺灣,直攻葉碧川在基隆的老巢。葉王二人早有準備,也集合了二百餘艘戰艦迎敵。王澄沒有戰鬥經驗,但戰鬥力強大的五峰艦隊聽他指揮;葉王所部的戰艦雖然從數量到質量,都無法與之相比,但他們的海戰經驗極爲富。雙方激戰數日,損耗都很大,葉王所部因爲背靠基地,能源源不斷得到補給,最終擊退了史上未嘗一敗的五峰艦隊。王勝也在這次戰役中亡,這對王澄是沉重的打擊。

之後葉王聯軍士氣高漲,佔據了主,基本將五峰艦隊封鎖在日本海,王澄所力驟增,對他能力的質疑也甚囂塵上,不時有將領叛逃攜船隊叛逃。第二年春天,謝和在一次破襲中不幸戰死,王澄的艦隊也已經損失了一半,他徹底喪失了獨自戰勝敵人的勇氣,不得已向遠在呂宋的海峰求援。

這時候的海峰,已經今非昔比了,他靠著‘中國—呂宋—洲’航線,幾年就積攢下鉅額的財富,靠著與大明方和南洋公司的良好關係,又可以源源不斷購買新式的戰艦,短短數年功夫,便已經鳥槍換炮,爲一支強大的海上勢力。

飲水思源,海峰還是很激義父的,對於王直臨終前,要求他看顧王澄的訓也從未敢忘,在得到沈默的首肯之後,便率領艦隊北上,與王澄合兵一,一戰破了葉王聯軍。然而葉王二人畢竟是宿將了,見事不好,便率衆遠遁,只等海峰走了再回軍一擊。

面對這種局面,心思稍微細膩的人,便很可能進退兩難,但海峰這樣豪的漢子,最適合理這種狀況,他直截了當對王澄說,日本太危險了,你守不住,我也不能回回都來救你。不如咱倆換換,你去我那,我到你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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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澄當時就石化了,這真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但形勢比人強,他能說什麼呢?不答應?海峰拍屁走人,葉王聯軍轉眼就能殺回來。好在呂宋的日子也真不錯,沒看海峰去了幾年就發了麼?就爲圖個安穩,王澄也只能收起滿心的不甘,乖乖收拾東西率衆南下……海上討生活的人,都是信服強者的,王澄這樣窩囊,他們自然不會再追隨,最後他只帶走了一半,剩下一半幹強力的,都留下來從了海峰。

王清溪和葉碧川見狀,除了暗罵幾句他趁機摘桃子之外,也沒了咒念,乖乖遣使求和,海峰也不想自相殘殺,於是接了停戰,並於這一年的秋天,在海上舉行三方會盟,爲王澄和葉王二人說和。開戰後的一年多,雙方都嚐到了在強敵環伺的環境下自相殘殺的害。於是重新締結了盟約,繼續團結五峰旗下,並決定三家流坐莊,盟主五年一海峰被推舉爲首任盟主。

梳理好之後,海峰集中力在日本站穩腳跟。這本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因爲一來,日本人素以強者爲尊,之前王澄站不住腳,就是因爲不夠強。二來,他是王直的養子,又是王直一直以來的心腹大將,與松浦家十分悉,按說對方也該樂得接他這個強人,來保護對外貿易的航線。

然而困難確實存在——松浦家的新宗主,九州島三大強藩之一的龍造寺家,並不歡迎他。龍造寺家的家主是有著傳奇經歷的龍造寺隆信,他是龍造寺家旁支出,十六歲時,父親和祖父便因爲謀反守護大名貳冬尚被誅殺,他與曾祖父逃到筑後國,在池氏和大義隆的支持下,最終再興龍造寺氏,擊敗貳冬尚,其自殺,取而代之,前的守護大名,並通過東征西討,不斷擴張,爲與大友家、千葉家,鼎立九州的三大強藩之一,佔據北前的松浦家,也不得不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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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經歷造就了龍造寺隆信冷酷殘忍、卑劣狡猾、野心格。爲了實現統一九州的夢想,龍造寺早就想吞併松浦家,佔據平戶城,只是顧慮著有強大的五峰艦隊,纔不敢對松浦家手。所以他纔會聯絡九州島的大名,一起對松浦家施,讓他們將明朝人趕出日本去。

松浦家的家主松浦隆信,已經當了幾十年的大名,豈能看不出這裡面的道道?他向海峰坦承了自己的困境,並無奈的表示,因爲對方外國人的份,自己就是有心庇護,也不敢做得太過。

聽了松浦隆信的苦衷,海峰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儘管放心,龍造寺很快就會態度大變

果不其然,飛速崛起且吃相難看的龍造寺家,終於引起了九州島霸主大友家的高度重視。隆慶三年,大友家主宗麟,親率六萬大軍在高良山佈陣,而聽從龍造寺指揮的軍隊,只有五千人。大軍境,原已屈服龍造寺家的前國人衆紛紛離反。無奈之下,龍造寺只能重金賄賂利元就,攻擊大友家的領地前國,這才得以議和罷兵。

經此一事,龍造寺的注意力,全被大有家吸引過去,對海峰的態度也大爲改變,因爲他意識到,必須有專注商業的松浦家和明國海商支持,自己才能獲得更多的金錢,比其他諸侯更快更多的獲得資支援,尤其是先進的火槍火炮,這在征戰不休的戰國時代,絕對是讓人眼紅的一大優勢。

於是他將自己的次嫁給松浦隆信的嫡孫,與其結穩固的同盟,又和海峰結拜爲兄弟,相約共同富貴。海峰不指這種便宜兄弟,但就算爲了更方便的販賣軍火,他也沒必要拒絕這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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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四年,大友軍再次出兵六萬,攻擊龍造寺家。龍造寺軍經過張備戰,已經可以湊出兩萬人。雖然人數上還是於劣勢,但裝備上要優於對手。最終,龍造寺隆信發突襲,擊敗了大友軍。戰後龍造寺隆信主求和,之後龍造寺家名義上服從於大友家,但實際上已經奠定了九州三足鼎立的格局。

大友家在戰爭中意識到了龍造寺家的武先進,便也派人找到海峰,重金高價購買軍火。海峰自然不會去考慮他便宜兄弟的,不管顧客是誰,只要有錢,各種型號的槍炮敞開供應。

這樣一來,千葉家也坐不住了,只能打開錢袋子,加了軍備競賽。海峰的大名,也隨著三家的豪購傳遍了各大諸侯。這個年代的日本,資匱乏卻正於金銀礦大開採的年代,真正是窮得只剩錢了。海峰販運到日本的貨,無論是火槍、刀劍、盔甲、還是生、棉布、茶葉,都被預定到數年之後,貨款卻在下單的那一刻就全額繳付,讓同學的賬房們,數錢數到手筋。他的收竟然比在呂宋的時候,還要高出數倍,可見再好的生意,你也得有那個能力去做才行。

爲了應付長期以來訂單過剩,海峰向國的三大船廠,訂購了最新式的戰艦和武裝商船,大肆在日本國、大明沿海,以及衆多海上勢力中招募人手,拼命的擴張自己的實力。

解決運力不足,只是一個託詞而已,他真正的目的,直到八年後的萬曆六年,才爲世人所知——一切都爲了那個戰國時代,魔神一樣的男人

日本戰國時代,號稱豪雄輩出,但真正的豪雄只有一個,那就是後來被稱爲‘第六天魔王’的織田信長。跟他比起來,龍造寺隆信不過是個無能的胖子,甚至不配做信長的敵人。

這個織田家的長子,自荒誕不經,酷冒險,和接新鮮事年後卻表現出超乎常人的果決勇毅,狡詐狠辣。當然在嘉靖三十八年之前,哪怕他統一了整個尾張國,在‘豪雄輩出’的戰國時代,也並不顯眼。然而次年發生的一件事,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從此再也沒有離開戰國曆史的中心舞臺——當時,國力如日中天,人稱‘東海道第一弓取’的大名今川義元,率領兩萬五千,號稱四萬大軍上覲見將軍。

,就是‘赴京都’的意思,是‘去京城’比較正式的說法;但並不是一般百姓可以使用的,而是用於形容實力最強的地方藩首集結大軍開往京都表明地位的過程。由於上之路必經尾張,信長不願臣服,決定興兵對抗,但總兵力不過五六千人,而且爲了應付北面的齋藤義龍,他可以拿出攔截今川軍的兵力只有三四千。

然而信長在初戰失利,面臨織田家危機的況下保持了靜寂,他在仔細觀察了今川軍的陣型後,深夜舞起了《幸若舞.敦盛》後,然後親自披掛上陣,率領全部四千人的兵力出擊,強襲今川軍的本陣。由於剛下過一場暴雨,今川軍士兵還沒有回過神來,以至於在織田軍襲時好半天才大喊:‘敵人來襲’結果總大將今川義元當場死在陣中,消息傳開,今川軍崩潰而逃,織田信長取得了他衆多以勝多戰例中的一個,後來被稱爲桶狹間之戰。

桶狹間之戰後,今川家勢力日漸衰退。信長與年時的好友德川家康締結同盟,心無旁騖的完了艱難但至關重要的‘濃攻略’,終於在隆慶元年,將濃國納版圖。爲統治尾張濃兩國的大名時,信長時年三十三歲。

傳言中‘取得濃者可取得天下’。信長取得濃後,採用中國周朝立於岐山後,打倒殷朝統一天下的典故,將濃國舊主齋藤氏的據點井之口改名爲岐阜。此時開始使用‘天下布武’印,並正式以統一天下爲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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