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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881章 火中取栗(中)

金鑾殿上百列班。只見座左右兩邊,各垂下一道珠簾,珠簾後約設座,自然是爲皇帝的二位母親準備。持扇的宮,拿拂塵的太監,還有手持金鐗的大漢將軍,全都各就各位,只等皇上和二位娘娘就位了。

此刻,小皇帝已經換穿了天子朝服,二位娘娘也穿戴好了冠霞帔,坐在中極殿中等待上朝。終於要直面那些不把們放在眼裡的大臣了,二位娘娘心裡既有些激,更難免忐忑。

馮保站在邊上,低聲稟報著各種以備不測的安排,給二位娘娘安心:“兩偏殿都埋伏好了人,是提刑司的侯鐵手親自帶隊。只要娘娘一聲令下,馬上就抓人,甭管他是首輔還是尚書。”

“宮外面,馬監今早就派人持虎符去了軍四衛,控制京城九門,只要宮裡一談崩,立刻派兵戒嚴。”馮保又道:“雖然臺大營有五萬京營新軍,但除非公然造反,否則哪敢攻打城門?對付手無縛之的區區文,這已經是殺用牛刀了。”

聽到已經佈置周全,兩位娘娘鬆了口氣。是啊,嘉靖皇帝能做到的事,我們一樣能做到,這個世界雖然要講道理,但最大的道理就是武力。要是那些大臣們徹底不聽招呼,也只好直接關門放狗,倒要看看是你們的風骨,還是我們皇家的大杖

就在二位娘娘鎮定下來,準備攜皇帝上朝時,乾清宮管事太監李全進來,小聲稟報道:“沈閣老寫了個條子,指明瞭要給貴妃娘娘看。”

“哦……”李貴妃看看馮保,只見馮保一臉震驚,再看看陳皇后,便聽後者道:“妹妹先看吧。”

“嗯。”李貴妃出青蔥般的手指,從李全手中接過那個折方形的紙片,展開後細細一看,便變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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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寫了什麼?”陳皇后見煞白,塗了黛都擋不住。

李貴妃把那條子反扣著給陳皇后,陳皇后接過來一看,也變了臉聲道:“真的假的?”

“口說無憑,立字爲據,”李貴妃面發冷,眉宇間煞氣道:“已經把白紙黑字到我們手裡,他沈閣老豈敢虛言造?!”

“也對。”陳皇后點點頭。

二位娘娘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說到底什麼事兒,可把馮保給憋壞了,忍不住出聲道:“娘娘,到底啥事兒啊?”

“不管你事!”李貴妃冷冷看他一眼,揮袖道:“準備一間淨室,然後把沈閣老請進來。”

“啊……”見一直以來,任由擺佈的兩位娘娘,竟然自己拿主意開了,馮保心頭的不安更濃重了,連忙道:“馬上就上朝了,有什麼事兒,等上朝後再說吧。”

“上朝就晚了!”李貴妃冷冷道:“難道馮公公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當然沒有。”馮保見李貴妃被那張紙條影響,整個人態度大變,愈發不敢讓和沈默見面,便著頭皮道:“老奴只是擔心娘娘與外臣私下相見,傳出去有損您的清譽。”

“誰說我是自己見了,有皇后娘娘一起,誰會囉唣。”李貴妃一拍桌子,柳眉倒豎道:“馮公公,到底咱倆誰是主子,怎麼本宮要見個人,還得聽你安排!”馮保應聲跪地,磕頭不止。李貴妃不去看他,對李全道:“馮公公不肯去,你去!”

“不不不,老奴這就去。”馮保趕從地上彈起,也不等李貴妃發話,便兔子似的躥出去。

李全著李娘娘,意思是,那俺還跟出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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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去,別讓他再出幺蛾子!”李貴妃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李全不打了個寒噤,今天實在太刺激了,不是他這種小人敢摻和的。

從後殿出來,李全便被拉進了耳房之中,早出來一步的馮保在等著他。

“爲什麼不先稟報!”馮保白淨的臉上殺氣騰騰,再也不是在二位娘娘眼前的小心翼翼了。

在今天之前,爲確保萬無一失,馮保早就把所有要害之都梳理過了,爲乾清宮總管的李全,自然是重中之重。馮保親自找到他,反覆囑咐,不管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先稟報自己,然後由自己轉呈。

想不到囑咐來囑咐去,臨到頭他還是給自己下了絆子。而且一下就是個狠的,你說馮保能不恨麼?

“馮公公恕罪,”李全一臉惶恐道:“我接到那紙條,習慣姓就往娘娘那去了,把這茬給忘死了。”

“你怎麼不去死?!”馮保恨不得把他抓進東廠,用盡酷刑把他的撬開,可此時此地此人,都容不得他造次,只能面猙獰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那字條上寫得什麼。”說著一把住李全的腮幫子,惡狠狠道:“但有一字虛言,我殺你在槐花衚衕的老孃!”

李全面數變,不知經過多的心理鬥爭,終是慘然一笑道:“我沒看!”

“想死!”馮保狠厲地低喝一聲,李全後的番子,馬上給他戴上個口嚼子,然後一邊一個,施展分筋錯骨手,照著李全的關節下菜。李全登時如遭雷擊,渾,但他個手無縛之力的老太監,在兩個練家子手裡,就像只小草一樣,本掙不得。一眨眼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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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保冷冷道:“今天這只是開胃小菜,如果你不說實話,相信我,你老孃會比你痛苦一萬倍。”

李全拼命搖頭,但被堵,只能嗚嗚嗚嗚,說不出話來。

馮保卻不敢使他出聲,只讓人拿來紙筆,讓他把要說的寫出來。

只見李全抖著右手,歪歪扭扭寫下一行字:‘殺我全家也真不知……’

“混賬!”那邊李娘娘還等著復旨,馮保也不能做得太過火,只好讓人把他放開。拍拍李全上的土,馮保也不再威,只是淡淡道:“今天要是順順利利過去,哥哥我給你擺酒賠罪;我要是栽了……”

“你一樣能弄死我,還有我老孃。”李全慘然道。

“知道就好。”馮保想笑笑,卻實在笑不出來。

從李全那裡什麼都沒問出來,馮保只好先讓他在耳房待著,然後命趙去金殿請沈閣老。

沈默很快隻過來,與馮保狹路相逢。兩人一個帶著一羣兇神惡煞的太監、打手,一個形單影孤,手無縛之力。這讓馮保產生了一些心理優勢,平生第一次敢對沈默橫眉冷對,怒哼一聲道:“君子不是重信守諾的麼?”

“本何時不遵承諾?”沈默微微一笑,視他和他的打手如土瓦狗。

“昨天夜裡你對我說過的話,”馮保怒道:“難道現在就忘了嗎?”

“話不能說,不然別人會誤解本不好是另有原因。”沈默鼻頭,淡淡笑道:“本好歹也是個狀元,昨天說過的話,還不至於忘掉。當時我拍著脯說:‘放心吧,不會讓高拱難爲你的。’現在馮公公也自己的良心,你到底有沒有被高拱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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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保才發現,自己人再多也不好使,還是被沈默氣得半死……沈默的話,頭腦簡單點的本聽不明白。他前半句的言外之意是,別人會以爲我跟你瞎搞,但馮保是太監,沒有攻的資本,只能當小。說難聽點就是被艸屁眼的貨;至於後半句更氣人,只保證高拱不會難爲你,卻沒保證他自己不欺負你。堂堂大學士,怎能說話這麼損,這麼不要臉呢?

“讓開。”沈默說完之後,便正道:“不然我要了……”他算準了馮保這是私自來堵自己,最怕讓李貴妃聽到,所以不會嚨也沒用。

人至賤則無敵,何況一個宰相犯起賤來,你讓馮保如何招架?他有些預到自己的命運,一臉狠厲的拉著沈默的袖子道:“沈閣老,你真要魚死網破嗎?”

“網破不了,魚也死不了。”沈默朝他真誠的微笑道:“我只是想解決問題,沒想過要誰的腦袋。”

讓他這樣一說,馮保的心中登時騰起一線希,用一種投桃報李的口氣道:“如此,某人和錦衛勾結,在軍中培植親信,在東南結黨……還有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我就不告訴任何人了。那些蒐集了多年的證據,也會全都銷燬。”

沈默神不變,依舊笑容可掬道:“這說的是誰,聽起來真嚇人。”

“呵呵……”馮保以爲沈默被嚇住了,暗暗鬆了口氣,道:“希永遠不知道那人是誰。”說著命人讓開了去路。

沈默點頭笑笑,渾若無事的走了進去。

待他拐過彎去看不見了,吳恩小聲問道:“乾爹,你說他能老實閉不?”

“不然又能怎樣?”馮保面無表道:“在高貴的沈閣老眼裡,我不過是一條卑微的泥鰍,他怎麼可能以命換命?”心裡卻無比後悔自己自作主張……在當初策劃方略時,張居正豈能忽視沈默這樣恐怖的存在?更何況雙方還有那麼深的積怨。就算沈默好像被軍功束縛住,一直出奇的安靜,甚至在新君登基次曰,便離開京城,一副要置事外的樣子,張居正還是將他視爲心腹大患。

事實上,在張居正心中的大敵排行榜上,沈默一直位居榜首。只是這傢伙太不溜手了,常規的法子對他本沒作用,只能從暗中著手,蒐集充足的證據,適時雷霆一擊,讓他躲都沒躲。當搭上馮保這條線後,他便利用東廠暗中調查沈默的罪證。這些年來,雖然一直進展艱難,也沒有拿到什麼真正有價值的證據,但至已經把沈默那影中的龐大的帝國了個七七八八。

張居正不知沈默這樣做的原因,但他知道,沈默這樣做,已經遠遠逾越了臣子的本分,大大犯了皇家的忌諱。甚至不需要鐵打的證據,只靠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讓他一東廠終不歸。

手裡握著這張牌,張居正心裡踏實許多,這纔敢深度參與馮保和高拱之間的爭鬥,並在看到驅逐高拱的機會後,決心畢其功於一役……他專心杯葛高拱,確保高拱一定會完蛋的同時,也一直留神注意沈默的靜。只要沈默稍有異,他便立刻和他明盤,不信對方不就範。只是沈默一直表現的太老實了,讓張居正都沒機會用這張王牌。

爲了萬無一失,昨天晚上,他讓馮保去找的沈默,把那些黑材料拿給沈默看,相信一直安全第一的沈閣老,會乖乖保持安靜的。等見到自己收拾了高拱,他甚至有可能會主致仕,以換取一個面的結局,那就實在是太漂亮了。

這個至在設想上十分完的計劃,卻因爲張居正不願意站在前臺而流產……雖然對馮保百般討好,他骨子裡還是輕視了太監,總把對方當了任由擺佈的棋子。卻不知道在對方心裡,自己最多算個夥伴,甚至只是個謀士而已。所以對他的話,馮保不會全聽全信,在和他切聯繫的同時,馮保也早就通過沈明臣建立的那條熱線,跟沈默也聯繫上了,還把沈明臣的熱了沈默的態度,還由此制定了腳踩兩條船的長遠計劃。

所以那天見沈默時,因爲對方實在太熱、太真誠,讓馮保實在不願意撕破臉,所以沒有拿出那些黑材料。直到現在才如夢初醒,趕用來救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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