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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44節 中介

送走了周培公後,李來亨終於有機會向鄧名提問了:“提督真打算向張長庚要六百萬兩銀子?”

“當然不是,我這純屬漫天要價。”鄧名笑道,然後問了一句:“如果我們答應了五十萬兩的條件,張長庚能夠老老實實地給我們嗎?”

李來亨剛纔聽到有這麼一大筆贖城費後,雖然很興,但也十分擔憂如何才能拿到手。

“如果我們答應了五十萬兩的條件,張長庚肯定要我們先退兵,然後再給。等退兵以後他會說我們沒有退乾淨所以還是不給,等我們徹底退乾淨了他也就不用給了,最後一兩銀子也沒拿到手,還耽誤了我們徵收糧草。”鄧名分析道。對員的信用,他從來不曾有過毫的信心:“如果我們答應得太痛快,對方就會看出我們實際沒有攻城的能力,至短期沒有,他們談判的底氣就會更足,就會步步,不斷提出新的條件。”

“所以讓他們先付定金。”李來亨恍然大悟:“我們不能立刻停戰,而是打下去直到對方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雖然我們不會堅持打下去,直到對方滿足我們的條件,但要讓對方以爲我們會這樣做,纔有可能拿到銀子……”鄧名並不對自己人故弄玄虛,他很認真地給李來亨解釋:“……好比給驢子眼前吊著一胡蘿蔔,驢子不停地跑,可是總也吃不到。如果我們先停火,等著他們送銀子,那我們就了那頭驢;如果他們先送訂金來,等我們退兵,那麼張長庚就是那頭驢。”

“末將這就打造攻城兵去!”李來亨騰地站起來,打算加強對武昌的威懾。

“不要著急,”鄧名連忙攔住李來亨:“明天再打造也不晚。要是明天他們不把銀子送過來,我們還可以多嚇唬他們兩天,讓他們以爲我們馬上就要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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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兩天以後他們還沒送銀子來呢?”李來亨問。

“那就看張長庚了,看他敢不敢賭我們不攻漢、攻不下漢了。”鄧名覺得對方既然已經派使者來了,說明張長庚承力已經很大,接近崩潰的臨界線了,如果再給他施加一些力,可能就會得手:“如果張長庚最後還是要拿自己的命和仕途爲賭注,搶救虜廷湖廣藩庫的銀子,我們就在漢附近徵收糧草好了,反正我們來的時候就是這麼打算的。”

李來亨猶豫了一會兒。這次張長庚派來使者,讓明軍意識到了武昌的虛弱,雖然擁有水師和不的守軍,但清廷那邊的統帥卻顯然沒有守住武昌的信心。李來亨說道:“要不我們就打一下漢看看,如果能夠輕易攻下,再試試武昌。”

鄧名不同意,他知道李來亨是窮怕了,這幾十萬兩銀子對他的太大,讓李來亨的判斷力到影響:“現在張長庚不知道哪支軍隊是可以倚靠的,也不知道我們的裝備和實力,可一旦手,馬上就會真相大白。”

李來亨點點頭。

鄧名在面對弱小敵人時的謹慎算是小有名氣了。比如鄧名的雲南之行,夔東衆將大鬧昆明城的行爲與鄧名去西川時的行緩慢相對照,讓人不明白他到底是膽大包天、還是謹小慎微。鄧名在與譚弘、譚詣作戰時英勇無畏,但走在途中,對沿途清軍的零星部隊卻小心提防,顯得前後判若兩人。當鄧名還沒有從雲南回到奉節,那時夔東明軍將士中有人議論這種矛盾的格,文安之就替他辯解:遇小敵則怯、遇大敵則勇,這是漢武帝的風範。

……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培公黑悄悄來到鄧名營中,同時帶來了幾輛裝滿銀子的車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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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鄧名後他訴苦道:“藩庫的銀兩一大半都被胡全才早先撥到鍾祥去了,已經落在提督手中了。之前巡大人雖然答應付給提督五十萬兩,但也不是一日就能付清的。今日學生帶來了十萬兩銀子,還提督念在百萬生靈的福祉上,不要急於攻城。”

張長庚到底還是沒敢賭明軍攻不下武昌。此外鄧名的威脅也起到一定的作用,雖然鄧名說的話不可能被清廷當作證詞,但如果鄧名一口咬定他沒有刺殺過胡全才,那清廷就會懷疑胡全才的死因,張長庚編造的謊話也就敗。張長庚做賊心虛,如果事捅出來,說不定清廷就會認真調查追究。

聽說周培公這麼快就送來了十萬兩銀子,李來亨心裡樂開了花。不過有了昨天的經驗後,現在李來亨暗暗繃了全,只要鄧名一個眼就會跳起來怒斥張長庚、周培公出爾反爾。

沒想到這次鄧名卻顯得和,雖然銀子數量只有五分之一,卻一點兒也沒有因此而生氣。鄧名告訴周培公,明軍今日不會攻城,也不會打造攻城械。

“那麼,提督說的我方可以監督一事?”周培公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我言而有信。”鄧名指著跟隨周培公來的一小隊清兵問道:“他們都是張巡信得過的人吧?”

“正是。”周培公答道。他帶來的人都是張長庚絕對可靠的心腹,肯定不會走湖南巡賄賂敵人的風聲。

“他們可以化妝我軍,這兩天留在我軍的營地周圍,觀察我軍的向。”鄧名追問道:“不知道兩天以後,剩下的四十萬兩能不能運到呢?”

昨天張長庚和周培公商議,覺得一點錢不出是不可能了,但儘管如此,還是要儘可能地給。第一次沒辦法,只好多給一些。以後每次就幾千、一萬地付,每次都拖上幾天,最後拖得明軍心浮氣躁、師老兵疲,自己就走了,這樣剩下的也就不用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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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鄧名的問題後,周培公馬上再次開始哭窮:“提督有所不知,現在武昌藩庫已經空空如也,巡大人已經設法從長沙府等地給您調銀子了。但兩天的時間實在是太了,或許也就能調來個兩萬、三萬兩。”

李來亨忍不住了,不等鄧名暗示就主跳出來:“你這廝騙誰呢?當我們不知道麼,胡全才截留了給西南吳三桂的軍餉,怎麼會沒有銀子?一艘銀船就能運輸幾十萬兩,你兩天才調來兩、三萬兩?這鬼話誰會相信?”

明軍攻城掠地,截獲了湖廣地區不邸報,對湖廣總督衙門的舉也有相當的瞭解。

“虎帥有所不知啊,”周培公連忙解釋道:“湖廣總督截留了西南的軍費,此事確實不假。但這些銀子都在地方上,有賬冊對照,輕易用不得。巡大人付給貴軍的銀子,都要心地改寫賬冊,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出來纔可。若是此事事發,巡大人必定被下獄治罪,那時又有誰來付大人銀子呢?”

見李來亨還在嚷嚷,周培公就繼續苦:“現在藩庫當真已經是一文俱無,若是提督一定要催,那張巡只好把家中的件送來提督軍中,屏風、香爐等,還提督酌折算一些銀兩。”

“這樣萬萬不可!”聽到周培公這兩句話後,鄧名滿臉急切,連連擺手制止:“怎麼能讓張巡破財呢?如果拿了張巡的銀子,我晚上又怎麼睡得著覺?”

周培公楞住了,不明白滿臉惶急的鄧名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有錢也不要麼?再說你這不是拿走了十萬兩麼?

“湖廣是張巡家的麼?武昌、漢是張巡家的麼?”知道周培公沒有聽懂,鄧名就耐心地啓發道:“難道張巡是湖廣王,世鎮武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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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周培公約有點明白。

“對啊,這湖廣是清主的,藩庫裡的銀子也是清主的,張巡用藩庫的銀子爲清主保住武昌,我拿著也是心安理得。可是我怎麼會要張巡的家財呢?”

說話間,明軍士兵來報告,說銀子已經清點完畢,確實是十萬兩庫平銀沒有短。清點完畢後,明軍就把這些銀子送庫房中。

“辛苦了。”得知報告後,鄧名點點頭,把周培公請營帳中,然後對武保平使了個眼,立刻衛士就搬出幾個包裹來。

“這是黃金九百兩,大概可以兌換一萬兩庫平銀。”鄧名讓衛士把幾個包裹都搬到桌面上,一個接著一個統統打開,總共差不多有三十公斤的黃金。黃燦燦的金把周培公的眼睛都耀花了。

鄧名取出一張紙:“這裡還有一份報單,勞煩先生把這些金子和單子一起帶回去給張巡。下次先生再過來的時候,帶一份張巡的實收給我。”

“這是……”周培公瞠目結舌,大腦一片混

“就像我剛纔說的,湖廣是清主的,藩銀也是清主的,如果虜廷是一個商行的話,張巡就是一個掌櫃,這個我一向是分得很清楚的。我們談了一樁生意,當然要給掌櫃回扣。”鄧名離開鍾祥以前,把一部分銀子換了更容易攜帶的黃金,這次正好派上用場。

在鄧名看來,像張長庚這種人,拿著明朝的功名去當清朝的,斷然不會有以國家爲重、不謀私利的高尚,他當然能分清什麼是自己的利益、什麼是朝廷的利益。

把幾個包裹重新包裹好,鄧名又問周培公道:“先生打算要什麼?帶銀子回去肯定是不方便的,先生喜歡黃金、珠寶還是字畫?或者我派人去荊門,匿名替先生在家鄉購置一些田地?”

“我?”周培公連忙搖頭、擺手:“斷然不可!”

“中介費是理所應當的啊。”鄧名用驚詫的口氣說道。

“什麼中介費?”周培公問道,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鄧名指出,若無周培公居中穿針引線,這樁買賣定然做不,所以中介費一定要給,周培公也完全可以拿得問心無愧。

“也是一,怎麼樣?”鄧名最後問道。

“不敢,不敢。”聽說自己的待遇居然和張長庚一樣,周培公又連忙推辭。剛纔他已經有點心,但聽見鄧名開出的價格立刻嚇得了回去:“學生是爲巡大人效力,無功不祿,不敢要提督的銀子。”

“不錯,你是爲張巡效力,幫助張巡守住了武昌,所以將來張巡肯定要保舉你做;但你也是在爲我出力,讓本提督不費一兵一卒就拿到了銀子,這怎麼能無功呢?本提督不能保舉你爲,就給你銀子吧。”接著鄧名用一句保證打消了周培公最後的顧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周先生自己不說,張巡是肯定不會知道的。”

看見周培公仍然遲疑不決,鄧名就告訴他不必著急,慢慢斟酌:“到底是要金珠玉,還是要田土地產,周先生隨時告知,我就隨時去辦,倒也不急於一時。不過兩天之後的銀子還是要周先生向張巡多多催促。要是到時候張巡不把四十萬餘額付清,咱們,武昌可還是要打的。”

周培公沉了一會兒,認真地對鄧名說道:“實不相瞞,藩庫裡銀子還是有一些的,但拿出來贖城實在是聳人聽聞,賬面上無法代。”

“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鄧名馬上幫著參謀起來。

送走了周培公以後,李來亨對鄧名說道:“其實末將覺得盔甲、武也都很好,遠比生鐵好,我們沒有多工匠,自己做不容易。”

“我知道,”鄧名點頭:“我很希張長庚拿盔甲、兵來折算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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