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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34節 動搖

鄧名的軍隊抵達奉節之後,文安之很快就接過對譚文餘部的指揮權,而周開荒也要出發返回大昌向袁宗第報到。

奉節的一切事都有人負責管理,對將士們論功行賞的事宜自然也不到鄧名,鄧名閒來無事就在奉節周圍閒逛。鄧名本來希趙天霸能夠給自己做個導遊,因爲他聽說趙天霸同樣沒有固定的工作,但文安之告訴他趙天霸另有任務,已經帶著幾個隨從星夜出發離開了奉節。

奉節人生地不,鄧名就向文安之討要嚮導,對他的安全問題文督師同樣非常關切,就打算給他派一隊士兵充作護衛。不想聽說此事後,立刻就有幾個人自告勇,全是萬縣一戰時跟隨鄧名敵的護衛。除去傷、陣亡的戰士以外,剩下的十四人中有八個原來是譚文的手下,掌旗手同樣是原萬縣軍,這九個人一起向文安之請纓到鄧名邊充任隨衛。

一般這種調都需要原來的頂頭上司點頭,而且容易留下背叛恩主的壞名聲,但這九個人中有七個的長都已經在重慶一戰中失蹤,還有一個人的長是李星漢,他和最後一個人的長都心甘願地把手下的壯士派給鄧名,就連鄧名需要衛隊這件事都是他們主告訴手下並鼓勵他們去自薦的。

鄧名知道這九個人都是手了得的好漢,據他已經瞭解到的這個時代習慣,李星漢他們肯割是件很大的人,因此收下來人後就跑去向兩位軍致謝。見鄧名專程趕來道謝,兩人都滿臉通紅連稱不敢,算上從重慶北岸渡江險,他們都欠鄧名三次救命之恩,而且因爲兩戰的功績文安之還有可能獲得嘉獎和晉升。李星漢他們既然到了奉節,以後就不會再歸鄧名指揮,將來也未必會一起行事,這也算是他們的臨別“贈禮”了,倒是鄧名對他們拿人送禮頗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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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奉節不遠就是白帝城,鄧名等人乘船駛到山腳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船太小了,仰著頭頂上的白帝城巍峨高聳,就好像坐落在仙山頂上一般。

“這裡就是草堂湖。”登岸後,文安之派來的嚮導指著白帝城背後的一片湖區給鄧名介紹。

本來以爲衛士可以兼任嚮導,不想清一都是原來的萬縣兵,對此地同樣是一無所知。如果是鄧名的前世,會覺得萬縣人沒來過奉節是件不可想象的事,但這個時代沒有汽車、沒有船,雖然兩地距離不過二百里,一般的萬縣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考慮跋山涉水、歷盡辛苦地到奉節旅遊一趟。

“草堂在哪裡?”馬上就有一個人問道,此人名武三。

“那裡不是有一個?”另外一個衛士替嚮導答道,手指著遠的一間茅屋,這個衛士的名字和前面一個有點像,吳三。

“草堂湖這個名字有好幾百年了吧,”嚮導哈哈笑起來:“當年有個大詩人在這裡居住,他的草屋也早就壞了。”

“是杜甫嗎?”鄧名聽到草堂湖這個名字,覺得可能與杜甫有關。

“鄧先生明見。”嚮導一愣,隨即就笑著點頭。

草堂湖裡停泊著不船隻,有些還是鄧名從譚詣那裡繳獲回來的。嚮導告訴他,奉節一帶的明軍水師平時就駐紮在草堂湖中,西面的奉節和東面的白帝城上都有嘹哨和烽火臺,若是發現清軍運輸艦隊就會發信號給水師。如果清軍水師勢力龐大,明軍就繼續呆在安全的草堂湖中,若是清軍護衛船隻不足,明軍就會殺出來攔截。

“韃子的船想從下游開到重慶,就要經過三峽和奉節,整個三峽沿途都有我們的攔截,白帝城這裡是最後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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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嚮導所說,過去十年,清軍水師一直難以通過這一層層的阻擊,若是想進攻四川腹地只能從漢中一線運糧。去年雖然從下游調來了不計其數的船隻給糧船保駕護航,但是藉助地利,明軍依舊功地攔截了很多清軍的輜重。清軍在這一條路上要時刻戒備,始終保持隊形,若是隊伍分散節就可能到明軍的攻擊,至於落單掉隊的當然更是絕無生理。

“最近一兩個月以來,韃子的船還很多麼?”鄧名問道。

多了,最近十幾天更是沒有船還敢來。”嚮導得意地說道:“這三峽裡已經不知道留下了韃子多人和船了。”

鄧名卻不像嚮導那麼樂觀。在他看來,清兵若是不顧一切地拼命向重慶運輸資,那說明吳三桂大軍吃。重慶一戰後,川、鄂明軍水師遭到重創,但清軍卻突然不走這條水路了,那隻能說明吳三桂的進展順利,他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損失船隻、付出這種代價了。

白帝城是劉備去世之。嚮導是本地人,因爲口齒伶俐被文安之特別挑出來的,他沿途就給鄧名一行講述有關劉備的事蹟,以及白帝城名字的由來:

“就在這個地方,漢朝的公孫弘夢見有白龍沖天而起,以爲是上天要他代漢爲天子的徵兆,就修建了一座城池起名白帝城,並且定都這裡,沒想到卻被漢武帝剿滅……”

“這裡就是昭烈天子託孤之地啊,就在這個地方,昭烈天子讓後主拜諸葛丞相爲相父……”

鄧名和衛士們都興致地觀看導遊指給他們的一個個地點。

“君才能勝曹家小兒十倍,必能定天下,吾兒可輔則輔之,不能輔則可取而代之。”在劉備託孤的地方,武三突然大聲朗誦起來,這舉嚇了鄧名一跳。這個衛士一字不識,竟然能一口氣背誦出這段文縐縐的詞句,然後,武三還語調越發高昂地發出一聲慨:“壯哉,我大漢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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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三激澎湃的時候,鄧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些人平時都極其看重尊卑上下,趙天霸還曾經對自己直呼劉秀的名字有些不滿,怎麼這個武三竟然管魏天子小兒?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壯哉,諸葛丞相!”同樣一個字不識的吳三也跟著大喊起來。

周圍的石崖上刻寫著歷代文人留下的詩句,詞句鏗鏘,筆跡龍飛舞,鄧名的心中突然也是一陣。以前鄧名接三國故事的時候,並沒有仔細想過劉備臨終的心,現在想一想,除了劉備以外,好像也沒有哪個皇帝會在臨死前,對即將在主國疑的形勢下掌握大權的重臣說出這種類似禪讓的言,更常見的手段倒是用一杯毒酒帶上重臣和自己一起走人。

“要是諸葛亮真有二心的話,將來倒可以用劉備的話作口實,就是當時沒有二心,日後反覆唸叨著這幾句,也能刺激出篡位的念頭了吧?難得劉備如此信得過諸葛亮而且諸葛武侯還當真心無雜念。”鄧名在心中默默想著:“不久以後曹家那邊託孤時,好像也類似於這一手,讓太子抱著司馬懿的脖子,司馬懿當時還痛哭流涕表白了一場,可是等不了多久就篡位了。嗯,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夫妻父子都毫無人可言,真難得諸葛丞相毫不心啊。”

即使是不識字的人也記得這段往事,千古以來更有無數人到此憑弔,實在是因爲這種把諾言、信義和友看得比皇權還重要的人實在太了啊。鄧名還記得,在他的前世的歷史上,康熙皇帝就對此事不屑一顧,認爲劉備不會信得過諸葛亮的品行,而諸葛亮也不過是裝模作樣。

據康熙判斷,劉備的後肯定會佈甲士,如果諸葛亮神稍有不對就衝上來把他剁醬,諸葛亮只不過是看破了劉備的謀,所以忠言馬上口而出。不過難道劉備的甲士還能跟諸葛亮一輩子麼?口不應心難道能口不應心一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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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好像也是被他的父親福臨託付給顧命大臣的,後來康熙還宰了其中的一個。賊人眼裡全天下都是賊,福臨託孤的時候說不定牀後佈甲士,若是索尼、鰲拜他們一個神不對,就會衝出來把這些個奴才剁醬。像康熙這麼自的人,怎麼能容忍劉備、諸葛亮君臣相得的程度超過他爸和鰲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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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名還在浮想聯翩的時候,嚮導打斷了他的思緒:“鄧先生,看,那就是夔門。”

從白帝城東面的嘹臺上,可以將夔門一覽無。高聳的山巒好像被利斧劈開一條,背後淺灰的山峰在雲霧中影影綽綽,在兩邊宏偉的巨山映襯下,流夔門的長江就好似一條白的小溪,水面的船隻更小的如同蟻蟲一般。目從夔門那裡沿著長江移到腳下,沒錯,邊翻騰咆哮的寬闊江水,和遠像是一條纖細銀蛇的水流確實是同一條河。

鄧名走上來的時候,崗哨上的明軍士兵紛紛向他行禮——現在奉節一帶的守軍都知道他力克譚弘、譚詣的兩次勝仗。行禮完畢,這些士兵馬上就又轉過去,目不轉睛地看著夔門的方向,監視著長江上的靜。

“只要有船從夔門駛出,從這裡就可以一眼看到。”嚮導給鄧名介紹著地理,順便帶上歷史故事:“當年昭烈天子在夷陵被東吳打敗,退回白帝城,趙子龍將軍就趕到這裡,親自站在這個位置上向東看,只要吳兵敢追來他就要迎頭痛擊。”

這個故事自然又引起衛士們的一陣熱烈討論,不過鄧名卻突然到一陣悲觀和絕

就算大敗了譚弘、譚詣,也只是擊敗了兩個叛將而已,萬縣本來穩穩控制在明軍手中,現在雖然沒直接落到清兵手裡但也岌岌可危。以諸葛丞相那樣的能力,趙雲等人的忠誠勇敢,團結一心也沒能恢復中原、興復漢室,現在四川這樣殘破,周圍全是敵人,又連重慶都丟了,還能支持幾年?

鄧名意識到經過這兩戰後,他已經引起了清廷注意,就是想姓埋名估計都做不到,而且有了這段經歷後,他也不願意再考慮剃髮做個順民:“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到海邊去,出海。”鄧名環顧了周圍的衛士一眼,心裡琢磨著:“要是能在海外找個島嶼,說不定還可以堅持抵抗。如果實在不行,或許可以下南洋?”

……

在白帝城周圍遊玩了幾天後,文安之又把鄧名請過去說話。

“這是靖國公的來信,”文安之把剛剛收到的一封信遞給鄧名:“他希鄧先生有機會能去大昌一趟。”

鄧名接過了這一封,還未等他打開就見到文安之又拿起了另一封,是郝搖旗寫來的,語氣恭敬地詢問鄧名是否有時間到房縣去檢閱將士。鄧名把第二封信接過後,文安之馬上又拿出了第三封,這封是劉純派人送來的,他向文安之報告說要在東甄選壯士,請督師前去視察。當然這只是信的開頭,劉純也知道七十七歲的文安之不可能爲這點小事跑一趟,所以馬上又說除了督師以外,若是奉節的鄧先生來他也一樣歡迎。鄧名手去接第三封信時多了個心眼,他向文安之的桌面上掃了一眼——那裡還有很厚的一摞信……

寫信來的人基本都是闖營的餘部,對這些人文安之沒有什麼見,覺得鄧名若是去一趟也無妨,不過他也沒有強迫鄧名去的意思。

看著手中的信,鄧名到一陣爲難,他很清楚這些人同樣誤會自己爲宗室,所以才這樣殷勤迫切,不去的話這些人難免失,但若是去的話可想而知要繼續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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