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我忽而意識到，自己的魂魄過於孱弱，以至於施展了寂眠力後當場昏迷。換言之，哪怕是再虛弱不堪的魂魄，也是屬於我自己的。

“這裡是？”我向荒涼沉寂的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向遠延，彷彿沒有盡頭。

“這裡是你的神核心。”龍蝶答道。

“龍蝶，你失敗了。”我躺在虛無的黑暗中，猛然發出笑聲，“我還是我，還是林飛。”

龍蝶冷冷地看了我一陣，道：“你的運氣真是好得逆天，域外煞魔都願意爲了你捨棄自己。”

我心頭一震，失聲呼道：“絞殺怎麼了？”

龍蝶森然道：“將你的魂魄勾了出來，怎能不付出代價？已然陷沉眠，重新退化渾渾噩噩的魔種。域外煞魔的確詭計多端，爲了避免你被我代替，還將煞魔本源融你的魂魄，一旦我強行吞噬你，便會被魔念侵蝕，淪爲重生時的養分。”

我呆了片刻，恍然道：“若是我將你吞噬，自會將煞魔本源重新分離出來，還給絞殺。這麼一來，無論是你吞噬了我，還是我吞噬了你，絞殺都會再次甦醒。而汲取了道心，先破後立的魔種，只會比過去更強大，甚至可能衝破域外煞魔的極限，進化嶄新的生命。”我忍不住再次開懷大笑，乖兒不愧是最頂級的域外煞魔脈，哪怕捨己救人，也會爲自己準備好一條妥妥當當的後路。

在當時短短的一瞬間，絞殺做出的應對決斷、深謀遠慮，即便是我也自愧不如。

龍蝶哼道：“即便絞殺得以重生，也境堪憂，遲早會迎來域外煞魔無窮無盡的追殺。相傳域外煞魔暗中監控了無數世界，無論逃到哪裡，都躲不過去的。”

我沉半晌，豁然醒悟：“絞殺的種籽被植北境。原本就是某些域外煞魔安排好的計劃。目的是等待天地破滅之際，利用絞殺，吞噬北境的意識和本源。而那些**天的天，應該早已被域外煞魔縱，爲它們悄然向北境的手。一旦絞殺在北境進化，天們就會自爲絞殺的養料，幫助長爲最頂級的域外煞魔。從而吞噬北境。

但那些藏在幕後控整個計劃的域外煞魔，怎會如此好心，將北境白白送給絞殺吞噬？最後的大頭，必然會被他們拿去。絞殺充其量，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角，一顆被利用的棋子。興許他們早在絞殺上。埋下了控制的暗手。

乖兒很聰明，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爲他人做嫁的結果。魔種大之際，本可離我而去。但選擇了救我，並將煞魔本源融我的魂魄，以退化魔種的方式，巧妙擺了域外煞魔爲安排好的道路。域外煞魔的計劃功敗垂，必然會對絞殺這個背叛者展開追殺。”

龍蝶忽而長嘆一聲：“說到底。這是北境和域外煞魔的一場戰鬥。無論是你、我還是絞殺、楚度，都不過是其中的棋子罷了。”

我微微一愕：“怎會如此？”

龍蝶冷笑道：“我也是剛剛想明白的。北境真正要對付的不是你我或是楚度，我們本就沒這個資格。對它而言最致命的，是相傳監控了無數世界，連神祗都可以吞噬的域外煞魔。

你仔細想想，沒有楚度大肆殺戮雨林的土著妖怪，你怎會得到絞殺？沒有你，絞殺又怎有機會背叛域外煞魔？如今域外煞魔計劃失敗。你和我又同時陷寂眠，只能慢慢等死，北境的威脅幾乎一掃而空。”

“我們都被北境利用了。”他凝視著我，慘然一笑，“我早該想到的。北境利用你來對付楚度，自然也會利用我來對付你。到了最後，再利用絞殺來對付我。可謂環環相扣。天無。”

他沉思了一會，道：“唯一的變數，應該是你的師父阿蘿。本該被葳蕤翡翠變白癡，楚度因此道心失守。死在你的手裡。然後你我同歸於盡，絞殺沉眠。所有人都輸了個。”

我沉道：“但因爲師父這個變數，楚度僥倖逃了北境爲他安排的死亡。”楚度若是道心創，當時悟出三象合一的我，毫無疑問能將他擊斃。

龍蝶默默頷首：“阿蘿纔是真正超宿命的人。”

我沉默許久，道：“莫非你甘心接現在這個結果？”

龍蝶苦笑道：“還能怎樣？如今你的埋在萬丈深淵的地底，一旦北境空，消亡，你我只有魂飛魄散一途。當時你也看到了，碧落賦即將崩潰，所有人肯定只顧逃命，難道你還指有人深地底，將你我喚醒？”

我輕輕嘆息：“但願無有機會逃出去。”失去了我的法力加持，無應該能從我的袍袖中。

一時間，龍蝶和我都無話可說。兩個失敗者相對而坐，默默沉思。

不知隔了多久，或是多天，在這裡，時間以無法察覺的方式流著。龍蝶突然問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後悔嗎？”

我想了很久，才道：“你問今天的我，是否會爲昨天的我而後悔，這個問題本就是一個錯誤。”

龍蝶眼中出疑之，我淡淡一笑：“昨天的我，自有昨天的執著，怎能因爲今天的失敗，就否定了過去的我？若是如此，人生永遠只剩下後悔。後悔當時沒有多一點勇氣，後悔當時沒有努力修煉，後悔當時錯過了唾手可得的選擇”

“一個人慢慢長，從嬰兒變年，逐漸衰老。每一個我都汲取了過去的我所有的經驗、會，得以不斷蛻變。沒有過去的我，哪來今天的我？又何來我的後悔？這其中，我做出的每一個選擇，哪怕再稚、再愚蠢、再錯誤，也是當時的本心做出的選擇。既然出於本心，何來後悔之說？”

“若是林飛從未改變，那麼我這幾十年，豈不是白活了？”

“龍蝶，從吞噬的角度而言，你確實贏了。但就本心而論，你輸得徹底。因爲你的本心早已死了，死在前世一次次的失敗中，死在對自己的質疑中。從你將我分裂出來的那一刻，龍蝶就已經死了。”

“因爲那一刻，你將自己的命運，給了林飛。”

（關於域外煞魔，新書【刺客獵人】會重點涉及，還會提及絞殺的消息。新書的消息，詳見刺客獵人吧或是扣扣羣，到時會通知上傳時間和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