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無數哭喊、狂喜、怨恨的慾滋生裂紋,一張張帶著富表的臉孔爭先恐後地浮現出來,不斷扭曲掙扎。

神識中開始充斥著千奇百怪的聲音:“姆媽,我來找你了。”“殺！殺！殺他們！”“要是能再多活一天就好了,我不該對阿珠發脾氣的。”每一個聲音,彷彿都是從我裡喊出來的,時而平靜,時而悔恨,時而充滿了絕的戾氣

就連神核心的魔種烙印,也有些蠢蠢。

我心中驀地一寒,幡然驚醒。這是心鏡創,道心失守的徵兆！這幾日吸噬了太多慾,一旦自心不穩,立刻遭反噬。旋即一個念頭浮現心中:以我知微境界,哪怕乍聞大哥噩耗,也不該心神如此激盪,難以自持地吐?

難道是?

不及深究,一縷晦難辨的魂魄浮出神核心,閃電般滲心鏡,將那一道裂紋填補。掙扎扭曲的臉孔重新被心鏡吸,紛嘈雜的異聲彷彿逐漸遠去的波浪,消逝在神識中。

“龍蝶！”我渾劇震,厲聲吼道,心中一片雪亮。龍蝶先是利用藏的殘魂攪我的心神,令心鏡生裂,再借助這一裂紋融心鏡。

無邪等人一臉驚憂地著我,海姬、鳩丹花容失,張口言。

霎時,我心念百轉,運轉法力激盪腑,強行噴出大口鮮。踉蹌著一頭栽倒在地,合上雙眼。

海姬二撲過來。抱住我泣呼。衆人作一團,龍眼瞳孔中金環一閃,臉上出奇怪的表,想了想道:“林飛重傷昏迷,我看天似乎也無心戰了,我等暫且固守觀。”

天三人果然萌生退意,妖軍的攻勢稍一放緩,天大軍便開始逐步後退。

我的心神早已沉心鏡。仔細查究。心鏡的裂紋已被龍蝶彌合,表面上仍舊渾融純淨,通明無瑕。但我心知龍蝶那一藏的魂魄與心鏡融和,再也難以清除出去。

這雖是個大患,但只需吞噬龍蝶,彼此魂魄自然合一。思慮許久,我跌宕起伏的心漸漸平復。

“你是打算去救碧戈了?魔主激戰天。重傷昏倒,急需閉關休養。也算是一個過得去的藉口。”龍蝶的語聲帶著淡淡的嘲弄。

我默然不語,任由兩心急火燎地抱起我,一邊奔向魔主宮,一邊往我裡塞丹藥。龍蝶說的沒錯,我以療傷閉關爲由。暗中潛往紅塵天,正是化解兩難之局的對策。

“就算你現在趕過去,也只來得及給海龍王收。”龍蝶又道,“楚度蟄伏多日,一朝出手。就絕不會給你翻本的機會,接下來必然是連續後手。令你彌足深陷,道心重創。阿蘿服下葳蕤翡翠的那一刻,你和楚度便結下了再難化解的死仇。”

我哼道:“葳蕤翡翠是天刑的佈置,與我何干?”

“你何必明知故問?”龍蝶嘿然道,“你既然和吉祥天聯手圍殺楚度,葳蕤翡翠爲什麼不能出自你的手段?理由再簡單不過了,你爲了打擊楚度的道心,故意陷害阿蘿。別忘了你已是公開的吉祥之主了,這個黑鍋你不背誰背?你以爲天刑、道是省油的燈?就算他們死了,照樣可以算計你和楚度。讓你們倆個自相殘殺,本就是北境的意志啊！你們爭來爭去,還不是不由己地陷註定的宿命?照我看,你們倆個都失敗得很。”

他傲然道:“單論修煉天賦,林飛你或許天下無雙,但比起謀詭計,沒什麼人可以算計我龍蝶的,老天也不行！

你聽我好言相勸,海龍王死定了。公子櫻和楚度合作,無非是爲了破開吉祥天的狂暴天壑,通往傳說中的自在天。一旦被他們得手,你替天行道,挾衆生意志吞噬北境的願便會落空。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去紅塵天,看一個毫無意義的死人。而是放下一切,全力衝擊知微瓶頸,務必搶在楚度之前道境大！”

龍蝶這番話聽起來言之鑿鑿,但興許有真有假,包藏禍心陷阱,我怎敢輕信?沉思間,海姬和鳩丹已步魔主宮的室,將我小心翼翼地扶上牀榻。

“我沒事,你們不要驚慌。”我霍然坐起,目灼灼,嚇了兩一跳。

海姬喜極而泣,鳩丹打量了我幾眼,嗔怒地扭了一下我的腰:“傷勢是裝出來的吧?你這個壞胚,害我和海姬白擔心一場！”

“傷還要繼續裝,我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鯤鵬應該是南宮平所造,你們替我傳令下去”我匆匆囑咐了們幾句,便合躺下,法力巧妙運轉,裝出神灰敗、氣衰弱之像。

“真是豎子不堪與謀！”龍蝶的聲音出難以掩蓋的失,“你去了紅塵天,就只能被楚度牽著鼻子走了。”

我沉聲道:“我欠大哥的,永遠都無法還清。若是不管不顧,道心必然留下缺憾。”

“這正是楚度的算計！但他千算萬算,算不到我會用魂魄替你彌補道心！”

“我的道心,我會自己彌補,不勞你費盡心機了。”

“你補得了嗎?你以爲心鏡裂紋是我故意做手腳?我只不過提前將你道心的破綻激發出來,省得日後無法收拾。

海龍王一死,你就不得不殺掉公子櫻,可他會傻得和你一決生死嗎?殺不掉豈不是又要留下心結?”

我默然有頃,眼前浮現出檸真清麗如蓮的容,聲道:“我有我的辦法,公子櫻逃不掉的。”

龍蝶長嘆一聲,嘆息聲低沉悲涼,似乎掩藏了許多複雜難明的緒。

數個時辰後,天大軍退去,全數撤走鯤鵬山。天空中的窟窿已經越來越大,厚重的黑暗覆蓋四周,彷彿要將整個魔剎天吞噬。

龐大的鯤鵬懸浮在沙羅峰頂,背脊開啓了一扇門,垂落下長長的懸梯。在我的吩咐下,倖存的妖軍陸續進鯤鵬。而我依然是傷重方醒,奄奄一息的模樣,被海姬和鳩丹合力擡上鯤鵬。

鯤鵬分爲三層,底層縱橫錯著無數金屬線,分別向數千座裝滿了莫名的溶池。中層分佈著麻麻的大、小齒,被皮帶纏繞,一刻不停地滾。上層則是數十萬間艙房,有的種植花草樹木,有的關押走飛禽,剩下的足夠妖軍居住。

轟鳴聲中,鯤鵬飛向紅塵天。魔剎天隨時可能破滅,不能再待下去了。

衆將匆匆圍在榻前,探我的傷勢,同來的還有我另一個師傅南宮平,以及花生果、大虎一家和鼠公公。

“林飛哥,我們來幫你了！”花生果熱地道,拉過一臉靦腆的大虎,“這頭鯤鵬厲害吧?是大虎哥和南宮前輩一起造出來的,我還給取了個很響亮的名字呢,宇宙飛船！”

我裝作不能彈的樣子,勉強側了側,聲音虛弱地道:“多謝師父前來援救,請恕徒兒傷重,無法起。”

“呵呵,老夫替你收了個了不得的小師弟。”南宮平混濁的雙眼閃著一微弱的神采,多年不見,他衰老得形佝僂,說話巍巍。

“都怪這個死鼠妖,說要帶我們去逛逛九疑寶窟。要不是南宮老兒,我們都它媽的死了！”花生殼雙手叉腰,狠狠踢了鼠公公一腳。原來,當年羅生天被妖軍侵,花生果一家跟著鼠公公到流亡,結果闖九疑寶窟,機緣巧合下遇見了南宮平。

“恭喜爺榮登北境之主,小老兒總算可以抱住您的大了。北境破滅,爺可要記得帶著我啊。”鼠公公抖抖鼠須,出了猥瑣的笑容。

“我們聽說天攻打鯤鵬山,就趕過來了。天地大難,這頭鯤鵬興許可以帶我們逃離北境。”南宮平抖索著從懷裡出一封書信,給我,“這是數月前,海龍王親自送來的。他的龍宮下屬也都來了鯤鵬,說是由你統領。”

我瞥見信箋上“飛弟親啓”四個字,心頭一震:“我需要時間閉關。療傷之際,此地,一切皆由阿翁主事決斷。”

衆人退去,艙門合閉,我抖著打開信,淚水不住奪眶而出。

“飛弟,最近可好?

昨日子夜難寐,信步冰海,四顧茫然。大哥自孤傲,憑無量刀睨睥一生,不想如今,卻覺得孤不勝寒了。

飛弟心懷大志,風華正茂,非大哥可比,大哥也不願爲你的阻礙。但爲兄長者,只求弟能平安,餘下皆如浮雲,弟明悉大哥的婦孺之心。當年沙羅峰上不能救你,至今耿耿於懷,午夜夢迴總深疚於心,請你不要忌恨大哥。

這些天,冰海異變,瑯q魯料?再也無找尋你我昔日的結義之所了。

瑯韉畝飼迕?終是不復再聞。

獨立冰海之上,一時懷天地之大,卻無我容之所。

也不知瑯瑛待在海底,會不會覺得冷呢?我不該讓等太久的。

此生也無它願,唯盼你我兄弟之,生生世世。唯盼沉眠海底的妻,可以聽到我早該對說出口的那一句話。”(未完待續。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