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大軍並未停歇，彷彿不知疲倦，龐大的洪流卷向高高弓起的魚背。

這一帶地勢險峻，遍佈嶙峋山巖和大片森林。高大古老的林木雖然枯萎，兀自連幢幢黑影，與仄突兀的巖石羣構廣闊茂的天然屏障。

天大聲咆哮，毫無顧忌地猛撲而上。

巖石後激出眩目彩，樹裡劈出凜冽刀鋒，覆蓋枯枝的土層塌落，刺出無數鋒銳槍矛。妖兵藉助地形掩護，從各的位置襲向天。

雙方再次糾纏廝殺，像一毒蛇相互撲擊、翻騰、咬噬，濃烈的腥味四瀰漫，如同實質般凝而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天驀地齊聲大吼，從鯤鵬山兩側隆起的魚翅，突然躍出麻麻的王族天，與天正軍三路夾擊，殺向妖軍。

膠著的局勢頓被打破，王族天彪悍兇猛，勢不可擋，噴的火雨蠟覆蓋妖兵，一個個妖將口裂開，僵然仆倒，淒厲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踏著滿山殘肢斷骸，天不斷向魚背頂部推進，攻陷妖軍一道又一道防線。

我和天三人的戰鬥仍在持續，一法在不分晝夜的搏殺中，慢慢融爲一爐，出手無不遵循著流暢天然的軌跡，變化妙，存乎一心。

道境不住攀升，心鏡由暗轉明，又從明到暗。下方兩軍的勝負變得無關要，百萬生靈的慾一點點爲道的養分。層層疊疊的本源玄紋在心鏡中若若現。

我已到了知微的頂點。

“妖軍敗勢已，閣下還是乖乖出無。不要我們趕盡殺絕了。”天輕笑著沒虛空，閃過螭槍一擊。

天烈一拳攪火海，一片虛空塌碎，連同噴薄的雷火向下直墜，轟然落在鯤鵬山的妖軍陣營中。“轟隆隆！”山脈炸，火焰升騰，巖石紛紛崩濺滾落，巨大的山向下傾瀉。裂開無數道深深的壑。無數妖兵陷火海，摔下懸崖，被巨石砸漿。

妖軍立告崩潰，再也無力固守，被天趁勢一陣狂攻，殺得覆百里，節節後退。一直退到沙羅峰下，相距魔主宮不過百丈之遙。

龍眼帶領數萬山魈排衆而出，俯視著下方黑的一片天。無邪、兩大妖王、海姬、鳩丹等人也親自披甲上陣，這裡已是鯤鵬山最後的防線，再也不容他們退。

天從漫山遍野涌至，猶如鐵桶般圍住妖軍。準備發最後的總攻。

“轟轟轟！”雷鳴般的巨響猛然從遠空傳來，一片碩大無朋的影轟鳴著由遠而近，飛快向鯤鵬山。

妖兵們不由自主地擡起頭，震驚地仰著龐大的影漸漸顯出清晰的廓，眼中出無法置信之。

那居然是一頭鯤鵬！

一頭由碧沙金、瀾紋銀、玄赤銅等無數珍稀金屬鑄的鋼鐵鯤鵬！

它扇著垂天之雲般的巨大雙翼。飛臨天大軍上空，張開吞天巨口。噴出一道宏無匹的柱，轟擊而下。山峰在耀眼的芒中崩碎，數千天灰飛煙滅。

妖怪們怔怔地著這奇蹟般的一幕，半晌，發出驚天地的歡呼聲。

“一定是南宮平。”龍蝶悚然容，“真是大手筆啊，他終究走出了一條與法截然不同的道路。”

天大軍怒吼狂，並未被這突然一擊打陣腳，反倒更加瘋狂。一部分天騰空飛起，悍不畏死地衝向鯤鵬，其餘的殺向妖軍，發狂般的攻勢。

我和天三人的激戰也到了白熱化。四周不停地掀起滔天氣浪，虛空急速坍塌，片炸，以驚人的速度覆蓋天際，紅紫的雷火大團大團地掉落下來，砸在鯤鵬山上。

猝然，一記怪異的裂聲響起，一個深邃幽遠的窟窿從炸中心生出，向四周緩緩擴散，將白晝遮蔽絕的黑。

我和三個天同時收手，怔怔地著窟窿，它像一個可怖的怪，散發出心驚膽的毀滅氣息，抑得人不過氣來。

“北境的滅亡開始了。”龍蝶喃喃地說道。

“把無出來，我們立刻撤兵！”天烈驚恐地瞪著不斷擴大的窟窿，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森然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這一戰既然開始，老天也休想令它結束。”螭槍一抖，沛莫能的槍勢籠罩住三個天。

“你瘋了！”天蠟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們再這麼打下去，整個魔剎天的虛空都會引，北境會提早滅亡！”

“這不是你們三個一手造的嗎？”我的語聲帶著一狂熱，我需要戰爭持續下去，爲我衝破知微的極限。

天三人面面相覷，天烈咬牙道：“不陪這個瘋子玩下去了，我們走！”

三人往地面急掠，衝下方天陣營。我冷笑一聲，飛落妖軍陣營，斷然下令：“全線出擊，咬住天。”

綠戰旗閃耀，所有的妖兵不餘力地上，最銳的山魈親軍率先衝出，在鋼鐵鯤鵬噴出的柱掩護下，與天的主力部族狠狠撞擊。

我忍不住放聲大笑，此時此刻，就算是天他們也無法中途撤軍，否則只會被妖軍和鯤鵬銜尾追殺，全面崩潰。

我終於有機會邁出最後一步了！

“這一戰，本座必勝無疑。”我環掃衆人，心鏡映出他們不安的緒波。我驀地一凜，生出不詳的預：“出了什麼事？”

無邪躊躇片刻，苦笑道：“幾日前，我等收到清虛天傳來的報，公子櫻和海龍王相約決戰，於紅塵天的大海上一試刀鋒。”

我心頭一震，如遭雷殛，一把揪住無邪的領：“怎會如此？他們什麼時候決鬥？”

無邪長嘆道：“怕是已經開始了。”

我木然呆立，腦子轟然鳴響，一片混，心彷彿從巔峰跌落下萬丈懸崖。半晌，我一腳踢開無邪，聲嘶力竭地吼道：“不可能的，大哥怎會無故和公子櫻決戰？這是有人散佈謠言，搖軍心！這是清虛天故意傳來的假消息！我不相信，這絕無可能！”

“你不明白嗎？”龍蝶漠然的聲音像一柄尖刃我的心頭，“楚度出手了啊。”

“還不明白？天率軍與魔剎天決戰，此等關鍵時刻，楚度讓公子櫻約戰碧戈，分明是要你陷兩難之地。你明知大哥有難，不去救援，自會留下心結，還會讓部屬心寒齒冷。你若出手救援，就得拋下妖軍，置屬下生死於不顧，同樣會失去軍心。”

“碧戈雖然不是公子櫻的對手，但以他剛孤高的子，怎會避而不戰？何況你當初用了拙劣的手段，將碧戈走，你以爲他會不明白？妻傷逝，兄弟背義，你覺得他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早在孤離去的那一天，碧戈已經心如死灰，生無可了。”

我神茫然，僵立片刻，陡然噴出一口鮮。

心鏡無聲裂開了一道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