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虛空，宛如實地，我沿著山巔一直向上疾掠，上空彷彿堆砌著一級級無形的階梯，向另一個世界。

“低賤的生靈，你不要侮辱偉大的阿修羅神！”天花鼻狂躁地掙扎怒喊，“英勇無畏的天花鼻，誓死捍衛阿修羅神的尊嚴！”

我揪他的鼻子，好整以暇地道：“你在想，用力點鼻涕出來噴我一臉，對不對？嗯，你七歲的時候吃了供奉阿修羅神的祭品，被打得半死，還躲到樹上哭了，對不對？還有，你的鼻子一向短小，常被族人欺負，沒人願意和你配，所以你最大的心願就是族人的長鼻子都變短，對不對？啊，你在想這個只有自己才知道，難道做夢說了？”

“你，你”天花鼻的臉越來越差，長鼻子抖個不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鏡上，他心神搖，態度猶豫，疑越來越多。

“正因爲你吃了我的祭品，所以纔會落到我的手裡。我問你，偉大的阿修羅神是不是無所不知？”

“當然是。”

“我是不是無所不知？”

“好像是。”

“那我就是阿修羅神了。”

天花鼻呆呆地看著我，腦子越來越迷糊。我微微一笑，回首來，已經難覓妖軍蹤跡，魔剎天的景象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往上走，溼漉漉的霧氣迎面撲來，螭和月魂在神識中齊齊呼道：“真是靈寶天！”

我取出小火爐，喚出空空玄，仔細觀察著異變後的靈寶天。天空霾佈。線昏暗如夜，一團團濃厚的烏雲翻涌滾，越垂越低，好似碩大無朋的惡魔張開巨，不斷擴大。把線一點點吞噬。

地面源源不斷地噴涌迷霧，升騰瀰漫，向四面八方擴散。烏雲、濃霧一旦相，“滋滋”有聲，滲出一條條腥臭污垢的斑斕，順著虛空流。像是緩緩爬過牆面的噁心毒蟲，散發出濃烈的腐爛味。

“好臭好臭，我都快吐了！”空空玄捂住鼻子，賊頭鼠腦地向周圍探了探，怪道，“咦。靈寶天怎麼變這幅鳥樣了？北境壞空得也太快了吧。”他突然驚跳起來，盯著空中流溢的彩看了半天，聲道，“這好像是傳說中的天人五衰漿！專污各種法寶靈、仙草妙丹，任何怪、魂只要沾上一點就要完蛋，是我們的大災星啊！”

“天人五衰漿？”月魂不住打了個哆嗦，“世上真有這東西？難怪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心裡發呢。”

空空玄焦急地拉住我：“好兄弟，我們趕去救芝麻，靈寶天不能待了。”

螭也急吼吼地嚷道：“林飛，快跟我去水市老家，把我幾個兄弟帶走！”

與此同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偉，偉，偉大的阿修羅神，英勇無畏又忠實可靠的天花鼻，願意帶您去找那兩個人。”

“先救我老婆！”“先救大爺的兄弟！”

我看看空空玄。又瞧瞧螭，再瞅瞅天花鼻，頗有些爲難。月魂又道：“林飛，多救一些靈寶天的生靈吧。你既然要替天行道，自闢天地。必然需要一些怪下屬。”

我忽而想起大唐有名的孝子題，大意是母親、娘子同時溺水，先救哪一個？回答自是千篇一律的先救母親，否則便是忤逆重罪。但真正合合理的答案，卻是誰離得近，就先救誰。

“老螭，要多久才能找到你兄弟居住的水市？”

“噢，我看看，這裡一片愁雲慘霧，我好像辨不清路了。”

“天花鼻，能聞到那兩個人的氣味嗎？”

“偉大的阿修羅神，英勇無畏、忠實可靠的天花鼻正在努力。”

“空空玄，芝麻的玄機寶庫相距此地多遠？”

“兄弟，你這問題有點傻了。這個世上最近的距離，就是我和芝麻之間的距離。再說了，人的心哪有距離？”空空玄的手紛紛探出笠帽，指著東南方，意氣發地道，“盜賊不怕路途遠，萬水千山只等閒。跟我走，很快的！”

我權衡利弊，還是跟著空空玄，先行趕往玄機寶庫。老螭路都搞不清了，無、屈玲瓏又進靈寶天好幾日，想找到他們，只能撞大運。

沿途，往日的錦繡山水大半沒在雲層霧堆裡，只出一點淡薄的廓。青翠的峰巒、林木、湖泊彷彿被浸染一般，依稀出濃黑的墨，顯得死氣沉沉。

“山裡的生靈多半跑了，留在這裡就是等死。”空空玄晃了晃腦袋，踢了天花鼻一腳，“都是你們這幫該死的天，害得靈寶天壞空加劇。”

“你這卑賤的生靈，不準手腳！英勇無畏、忠實可靠的天花鼻正在努力呢。”天花鼻嗅著長鼻子，往前方的叢林裡探了探，悚然道，“偉大的阿修羅神，裡面有王族經過的氣息，您是否要找到他們，宣揚神的威嚴和榮？”

“繞路吧，阿修羅神現在沒空。”我搖搖頭，避開叢林，過一條蜿蜒流淌的玉溪。這種溪水飽含靈，晶瑩無瑕，是癒合傷口的良藥。我剛要盛上一些，一滴天人五衰漿倏然從空中掉落，濺溪中，滿溪的玉霎時變得五斑斕，垢氣熏天。

好在天人五衰漿對人、妖沒什麼殺傷力，不小心沾上了，最多隻會刺痛皮。在空空玄的帶領下，我穿過一座坍塌的鐘石林，躍上了越天際的彩虹橋。

“兄弟，我要避避風頭。”空空玄一溜煙鑽進我的懷裡，只出兩隻賊溜溜的眼睛。

彩虹橋早已變得暗淡無，千瘡百孔，滋生出斑斑鏽漬。不時有大顆大顆的天人五衰漿墜落在橋上，腐蝕出一個個孔，整座虹橋變得搖搖墜，彷彿隨時會塌陷。

往下看，一座座空城被雲霧包裹，像是困在波浪中的孤島，天人五衰漿不斷滴落在城牆上，一邊腐蝕，一邊沿著隙滲進去。

“芝麻的玄機寶庫到了！兄弟，快跳下去！”走了幾個時辰，空空玄突然大。

“偉大的阿修羅神，英勇無畏、忠實可靠的天花鼻又聞到了王族的氣息！他們就在下面！”天花鼻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