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結束了。”老太婆平靜地道。

我又驚又駭，滿頭霧水：“婆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老太婆道：“小子，我問你，命是什麼？”

“命是本心！”

“本心又是什麼？”

我抓抓頭：“你沒說過。”

老太婆凝視著我：“現在我告訴你，什麼是本心。本心——就是選擇！無論是人、是妖，還是飛鳥走，一生下來，就要面對無數次選擇。把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連一條線，就是命運。”

我恍然大悟：“難怪在遊戲裡，你總是讓我選擇。”

老太婆道：“要選擇，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優勢和弱點，才能揚長避短。這個遊戲，就是讓你瞭解自己。”手一指，順著手指的方向去，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岔路口，他沒有選擇沙漠，而是向左面的綠蔭徑直走去，沒走幾步，翠綠的樹木忽然變無數猙獰的怪，向他撲過去。慘聲中，他被怪們撕了碎片。

老太婆道：“第一次選擇，你走向了沙漠，說明你不是一個容易被表象迷的人，很機靈。這是你的長。因爲通向綠洲的那一條路，看似風怡人，實際上步步埋藏殺機。”

我洋洋自得：“老子我向來機警。”

老太婆接著道：“第二次選擇，你走進了木屋，說明你是個很有好奇心的人。有時候，好奇心也許會讓你發現寶藏，得到奇遇；但有時候卻會讓你送命。”

我欣然道：“這就像是賭博，要麼大賺一把，要麼輸得連子都沒了。”

老太婆道：“第三次選擇，你釋放了那個孕婦，說明你心地善良，但也說明你行事過於魯莽。你怎麼就知道那個孕婦一定是好人呢？至要問清楚，爲什麼會被捆綁。”

我點點頭：“婆婆你說得對，今後做事，我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否則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老太婆道：“你劈死了那個孕婦，同樣過於衝。是誰的妻子？背後有沒有強的靠山？你逞一時之快，有沒有想過也許會惹來更大的災禍？也許你放一條生路，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

我說道：“我可沒想那麼多。早知道那麼麻煩，我就不進木屋了。”

“不推門進去，你怎麼知道里面是什麼？也許屋子裡藏著一件稀世珍寶，你豈不是失之臂？就算裡面是惡魔，難道就不能被你利用？”老太婆嘆了口氣：“所以說，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就必須有悉事的大智慧、大遠見。走一步，看三步，審時度勢，再決定最適合自己的選擇。”

我點頭如搗蒜，老太婆說得一點沒錯，小聰明我林飛是有的，但的確缺乏大智慧。

老太婆又道：“最後面對那個嬰兒，你猶豫不決，說明你關鍵時刻太懦弱，當斷不斷。一旦危機降臨，千鈞一髮，哪有時間給你考慮？”

我連連稱是，想起遊戲中的最後一幕，又好奇地問道：“婆婆，爲什麼那個嬰兒長大後的臉和我一模一樣呢？”

“因爲它就是你。”老太婆緩緩地道：“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擊敗自我才能掌握命運。孩子，將來你無論面對多麼可怕的敵人，都要牢記，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真正地擊敗你。”

我沉思不語，這個遊戲雖短，卻讓我明白了不東西。

“看好了！”老太婆手一劃，在四周出現了無數個圖案，像是八卦，但更復雜。我仔細瞅了一會，也沒看懂。

老太婆道：“做出選擇，就等於是在決定自己的命運。但怎麼選擇？簡單地說，就是在充分了解自己的基礎上，趨惡避禍，逢兇化吉。”

“乾爲天，坤爲地，離爲日，坎爲月，震爲雷，巽爲風，?；?；?；?；?；?；”老太婆對著圖案，一一解說，然後又告訴我，如何運用這些圖案互相組合、推算，預測時勢禍福。聽了半天，我忽然明白了：“婆婆。這個就是易經算命啊！什麼無妄卦，後卦，全都是易經的卦象。過去城東門的那個黃瞎子，常用易經給人算命騙錢。”

老太婆愣了一下：“是什麼地方？易經又是什麼？”

說了，我只好胡扯一番，矇混過關。心中卻想，北境和大唐真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大唐有酒，北境連酒是什麼都不知道。在北境，老太婆研究了多年的心命理，只不過是易經算命。在大唐，很多老百姓都知道易經，本就不稀罕。

所謂的命運至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有點失。不過老太婆說的瞭解自己，揚長避短，倒是給了我很大的啓發。

“如果命運是一條激流變幻的長河，道和甲就是一條載你過河的渡船，命理推算則是劃船的槳。”老太婆慢慢地閉上眼睛：“好了，我該教你的，全都教了。領會多，就看你的悟了。要想真正吃命理的玄妙，也許一生都不夠。”

轟地一聲，我離了的神識。龍鯨碩大的心臟在旁邊跳，剛纔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夢幻。

著老太婆飽經風霜的臉，我忽然到一陣悲哀，要是知道自己研究的心在大唐十幾文錢就能買到，恐怕會悶得吐吧。

“婆婆，學會了這些東西，真的能掌握命運嗎？”我委婉地道，說實話，我不太相信。要是真有那麼神奇，大唐裡會易經算命的傢伙早變神仙了。

老太婆嘆了口氣：“這只是我的一點心得，到底有沒有用，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這些卦象徵著天地自然的力量，比如坤，代表了大地和的力量，巽代表了風的力量，兌則顯示了海洋河流的力量。如果能掌握所有的力量，邁天地皆爲我用的無上境界，應該可以破除住壞空的宿命了吧。”

我心中一，照老太婆這麼說，易經莫非也可以修煉一種法？

這時候，老太婆的毒咒又發作了，見到痛苦的表，我心中難過：“婆婆，難道沒有破除毒咒的辦法嗎？”

老太婆搖搖頭，雙了龍鯨的心臟：“除非殺死施咒的人，才能破解。”

我咬牙切齒：“婆婆，你丈夫是誰？告訴我，以後有機會，老子一定要使盡最卑鄙的手段弄死他。”

老太婆悽然一笑：“他楚度，以你現在的實力想要殺他只是自找死路。分別這麼多年，他可能已經邁了妖怪進化的最終狀態——阿賴耶態。”

阿賴耶態？我嚇了一大跳：“婆婆，你丈夫是妖怪？”

老太婆神平靜：“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也是個妖怪。多年前，也曾在魔剎天叱吒風雲。”垂下頭，默默地看著自己的雙：“其實最艱難的命運，不是如何選擇，而是本就沒有選擇。這一生，我都只能困在龍鯨的肚子裡，直到在天劫中死去。”

我心中一酸，老太婆擡起頭，深深地凝視著我，許久，開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該走了。”

“走？”

“難道你也想一輩子留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嗎？”

我渾一震：“婆婆。”怔怔地看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三年多的時間一晃而過，該學的我都學了，眼下，似乎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從被龍鯨吃掉的那一天，我就盼早點出去，但現在，又遲疑著不忍挪腳步。過去，我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而現在，又一下子覺得好快。

人生是否總是這樣的矛盾？

老太婆揮揮手：“走吧，不要效小兒之態。”

“婆婆，你脾氣急躁，喜歡罵人，不順心的時候，還對我拳打腳踢。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吃盡了苦頭。”我笑了笑，努力地想要笑，雖然我的心很糟糕。

“可是，婆婆，就算再苦，我也覺得很開心。”看著滿頭凌的白髮，我頭一陣哽咽：“別說苦三年，就算三十年，三百年，我也願意。”

“撲通”，我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徒兒走了以後，您自己多保重。”

“小子，要走就走，婆婆媽媽幹什麼？”老太婆聲道，轉過去：“快走，快走！”

我默默地站了許久，才道：“師父，我，真的要走了。”左看看，右瞧瞧，我還想和月魂道個別，不過這傢伙不知去哪兒了。

老太婆背對著我，慢慢地道：“薪盡火傳，我雖然不能出去，但有你在外面，也是一樣的。”

我一咬牙，猛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就走。走了幾步，後忽然傳來老太婆的聲音：“小子，你要混出個樣子來，別替我丟臉！”

我停下，用力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急速的風聲從後面掠至，老太婆突然飛過來，一把抓起我，向前掠去。像三年來每一次教我修煉那樣，抓住我，魯而蠻橫，一點都不管我是否願意。

我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任憑抓住我一路飛奔。其實以我現在的法力，想要掙並不難。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心中的覺是那麼的溫暖，被抓著，穿過蘑菇林，穿過化漩渦，穿過三年的?；?；?；?；?；?；。

“婆婆，你抓得我好痛！”

“婆婆，拜託你斯文一點行不行？被你這麼抓著我很沒有面子啊！”

“婆婆，你是待狂人？”

時一幕幕倒退，我彷彿看見昔日頑皮的年被一個老太婆抓在手裡，裡不停地抗議。然後，就會有一個個暴慄不客氣地敲上他的腦袋。睜開眼睛，我凝視著老太婆消瘦的臉頰，眼睛一酸，急忙扭頭嚷道：“婆婆，你就不知道憐香惜玉嗎？老子我好歹也是個小白臉。”

“噗”，一個暴慄狠狠地敲在我的頭上。我腦袋，無聲地笑了，心頭涌起一陣深深的傷，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捱揍了。

在河前，把我放下。

“小子，你看！”老太婆著河，神莊嚴。在我們的前，鮮紅的河流滔滔翻滾，迂迴向前，響徹著巨大的轟鳴聲一路奔涌，一眼不見盡頭。就像是我的人生，永遠地向前，永遠地頑強，永遠地充滿與命運抗爭的希！

“生命的長河是多麼迂迴，希又是多麼雄壯。小子，我相信你會有出息的！”老太婆沉聲說道，語聲漸漸傷：“在河的彼岸，應該會有更妙的天地吧。可惜，婆婆見不到你將來叱吒北境的一天了。”

“生命多麼迂迴，希又是多麼雄壯。”我默默地念道，遠的峰上，猛地傳來一聲低吼，我極目去，犀狍蹲在峰頂，對著我引頸長嘯，雪白的尾揮舞如一簇火焰。

蒼勁的吼聲久久迴盪，我心中一，犀狍，你也知道我要走了嗎？我用力地揮揮手，一狠心，毅然直直向上衝起，施展混沌甲，將上方的壁化作一片混沌。剎那間，我整個人已經穿越龍鯨，破肚飛出！

再見了，師父！薪火相傳，師父，總有一天，我會破除住壞空的宿命，完你的願！

我一定會殺了楚度。

我會到達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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