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闌在簡單包扎之后就被送到了市里的醫院，他車禍時的主治醫生替他查看傷口。

“目前看來只是額頭被劃傷了，其他的要等片子出來再確定。”醫生說，“他淋了太久的雨，現在已經有發燒的癥狀，先在病房里休息著，如果片子出來之后發現有什麼顱傷，我們會立刻準備手。”

宋謹蒼白著，點點頭。

他坐在病床邊，看著安靜昏睡的宋星闌，宋星闌從中午過后就沒再吃過東西，一個人頂著冷雨在村子里走了那麼久，最后又摔下了坡，宋謹現在什麼要求都沒有，只希宋星闌平平安安，快點睜開眼睛醒過來。

沒過多久，醫生過來了，說檢查結果沒發現宋星闌有什麼傷，也沒有腦積水，只有額頭的外傷和上的一些跌，是輕微的腦震，讓宋謹別太擔心。

宋謹松了口氣，問醫生要了瓶藥水，他下坡的時候太急，上被磕出不淤青和傷，后來在等救護車的時候他匆忙收拾了點東西，現在知道宋星闌大概沒事了，他準備去換掉的服，給自己上點藥。

宋謹收拾好之后又坐回病床前，輕輕拉住宋星闌的手。

他聽說宋星闌公司那邊已經有人上飛機了，因為醫生聯系了他們，在他們到達之前，宋謹要保證自己寸步不離地守著宋星闌。

半夜的時候，宋星闌發燒得有些厲害，護士替他檢查過之后，說不一定是傷口引起的并發癥，大部分原因還是由于淋雨著了寒，心率也比較正常，但現在他的額頭上還有傷，所以不能急著用退燒藥，先理降溫，之后再視況而定。

宋星闌微微皺著眉，似乎有些痛苦，宋謹拉著他的手，他的眉頭，輕聲說：“別怕，我在的。”

宋星闌的手指在宋謹的掌心里輕微地了一下，然后就沒靜了。

到了后半夜，宋謹是被吵醒的。

他聽見有人在哥，聲音短促急切，驚懼至極。

宋謹猛地睜開眼，看見宋星闌深深地擰著眉，臉有點病態地發紅，像是昏迷中做了什麼噩夢，子發抖，地攥著宋謹的手。

“哥……哥……”

宋星闌的呼吸有些哆嗦，極度不安穩，宋謹俯去他的臉，還是有點燙，再手從他的領里往后，發現出汗了。

出汗了就意味著燒快退了，宋謹拿手背了他的臉，在他耳邊說：“星闌，我在的。”

“哥……”宋星闌閉著眼，睫發，好像有淚漫出眼眶，他仍然不清醒地喊，“哥……”

“我在這里。”宋謹牽了他的手，輕輕拍他的口，“你好好睡覺，別怕。”

宋謹不知道自己安了他多久，最后宋星闌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呼吸變得綿長，臉也趨于正常。

天似乎快要亮了，宋謹坐回椅子上，他差不多一夜沒睡，卻不覺得累。

外面的雨漸漸停歇，宋謹趴在床邊，在想宋星闌要是醒過來了，該給他提前備什麼早飯。

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和宋星闌的手牽在一起，一直睡到了天亮。

醫生來給宋星闌做了檢查，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現在還在輕微昏睡階段，沒有意外的話，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他見宋謹臉上有些疲態，就勸他休息一下，吃個早飯，公司那邊的人很快就到了，到時候流照顧宋星闌。

宋謹笑了笑：“沒事的，我是他哥，照顧他是應該的。”

九點多的時候，宋謹有些了，準備出去買個早飯，不知道宋星闌什麼時候會醒，也要幫他帶一份。

宋謹在離開病房前替宋星闌理了理額前的發，又幫他把被子蓋好一點，俯看了他好久，才輕聲走出去，關上門。

宋謹在吃早餐的時候給鄰居打了個電話，昨天宋星闌出了事他來不及照顧葡萄柚，就把它托放在鄰居家了，鄰居說葡萄柚沒什麼事，早上起來該吃的貓糧也吃過了，現在在睡覺，讓宋謹放心照顧弟弟。

看了下時間，公司那邊的人也快到了，宋謹打包了早飯，回到醫院。

單人病房的門開著，里面傳來說話聲。

宋謹走到門外，皺著眉有些不快，為那些人的吵鬧，就算宋星闌醒過來了，他們也不至于這樣放肆地喧嘩。

他剛想制止，直到他聽見一句：“星闌，你真的可算是記起來了。”

宋謹的腳步滯在原地，腦子有些空，好像思考不了什麼了，只能被地接那些欣喜的話語。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摔了一跤都記起來了。”

“我在飛機上還想呢，要是你這次能夠記起來就好了。”

“你好好休養，爭取早點出院，公司那邊都等著呢。”

……

不絕于耳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像一條條纏的膠帶，遮住他的眼睛，封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將他的雙牢牢粘固在原地，一也不能。

“啊，是宋謹吧？”突然有人回，看到站在門邊的宋謹，對那張與宋星闌的長相類型完全相反、卻又帶著幾分抹不掉的相似的臉，他有些欣道，“真的要多虧你照顧星闌，快過來，星闌他都記起來了。”

所有人都朝向他看過來，宋謹站在那里，被他們臉上的喜悅表堵得無法前進。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盼的宋星闌好起來，都為宋星闌的徹底康復而驚喜，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在心底暗地希宋星闌永遠失憶。

現在他的幻想落空了，夢碎了。

宋謹了腳，嗓子發，他一步步走向病房，機械的視線穿過矗立的人影，僵地隨著腳步轉過一個又一個角度，他站在人群最外圍，隔著一道隙，對上了宋星闌的目。

宋星闌的額頭上還著紗布，靠坐在病床上看著宋謹，那眼神真冷靜，黑而深，涼得沒有溫度，好像不帶一緒，卻無形地迫著宋謹的每一神經，與從前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似乎過去兩個月里的宋星闌本未曾存在過，找不到一蹤跡，仿佛他們是隔了三年多第一次再見，記憶過漫長的時間和距離，呼嘯著傾軋而來，連僅剩的那點好都被碾殆盡。

他們僵持在直線的兩端，三年前的那些沖撞與折磨、恨意與恐懼，沒能從時間里真正流逝，反而近在昨天的擁抱和親吻、牽握了一夜的手，變了面目全非的遙不可及。

宋謹將手上的早飯放在電視柜上，開口時聲音都沙啞，他覺得眼眶刺痛發，卻有些固執地仍然要與宋星闌對視，宋謹說：“那個視頻，你答應過我會刪了的，希你做到。”

他平靜地說完這句話，沒等宋星闌回答就轉出了病房，關于在外人面前祝賀宋星闌康復的場面話，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宋謹抬頭看著頭頂路過的一排排燈，外面沒有下雨，但是天郁無。

咔噠一聲，蛋糕消失了，禮不見了，昨日的世界坍塌，只剩最初的一屋暗燈，周圍似乎比從前還要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