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還有一支騎兵麼?”

總算是安然無恙地全軍駐了冀京，謝安在登上城樓的時候，忍不住再次詢問八賢王李賢，他實在很難想象，燕王李茂在擁有漁鐵騎這麼一支銳鐵騎的同時，竟然還藏著另外一支騎兵而不為世人所知。

聽聞謝安的詢問，李賢微微歎了口氣，看得出來，這位丞相大人的面不是太好看，仿佛是被什麼心事所困擾著，在足足沉默了數十息後，這才以歎息的口吻吐出一個名詞。

“遼東遠征軍！”

“哈?”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謝安下意識地愣住了，停下腳步詫異地著李賢，疑問道，“什麼?什麼遠征軍?”

“遼東遠征軍！”沉聲重複了一遍，八賢王李賢竟也不著急前往大周皇帝李壽所在的那段城牆，手牆垛，著城下那尚未退卻的北疆大軍，以及他那位持戟勒馬以漠然神觀城頭的、同父異母的親兄弟，燕王李茂。

謝安正打算追問，忽然東北面塵沙大起，踏踏踏馬蹄聲不絕於耳，並且離他們越來越近。

約約地，謝安仿佛聽到了幾陣怪。

“喲呼——！喲呼——！喲呼——！”

“果然……”在聽到那怪聲後，八賢王李賢的表頓時變得凝重起來，甚至於，他的臉上閃過一怒意，咬著牙恨恨說道，“做得太過了，李茂！”

“……”謝安不解地打量了一眼八賢王李賢，並不能理解這位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君子人何以會因為一支對方的援軍而面大變，直到他的雙眼瞧清楚那支北疆方面的援軍騎兵。

“呃?這是……”縱使謝安這些年心境已得到磨練，此番竟也是一臉的愕然，因為他瞧見，那支從遠而來的騎兵隊，似乎並不像是大周的兵馬。

要知道。但凡是大周的軍隊，基本上都是清一的軍隊製鎧甲，配以相應的軍隊帥旗，然而那支怪異的騎兵隊倒是好，別說旗幟七八糟，就連軍中騎兵的穿著亦是各不相同，有的穿皮甲、有的穿鎧甲。而有的，竟然以布裹著，要不是這些人坐著戰馬，謝安還真以為是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蠻族人，缺乏教化。

可不是缺乏教化麼，只見那些人一邊騎著戰馬飛奔。一邊揮舞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揮舞兵的，有揮舞馬鞭的，還有的竟然著膀子揮舞自己上的，並且，這些人口中不知喚著什麼，喲呼喲呼的。人打心底裡覺煩躁。

[外族騎兵?]

謝安心底忽然浮現一個念頭，皺了皺眉，轉頭向李賢，等待著他對此的解釋。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的異樣，八賢王李賢長長吸了口氣，隨即將攥的拳頭緩緩放松，如喪考妣地說道，“謝大人猜測不錯。這支外族騎兵，便是小王方才口中所指的遼東遠征軍，或者又稱之為……狼騎兵！”

“狼騎兵?北戎狼騎?！”謝安聞言心中一震，猛地抬頭死死盯著李賢，一副難以置信之。

[這些人，就是舞兒當年在冀北與之苦戰的北戎狼騎?]

也難怪謝安面頓變，要知道。十三年前冀北一役，那可是舉國皆知的國殤之役，那一年，草原上一個大部落的首領。即如今燕王李茂麾下五虎之一的佑鬥的親哥哥，蒼原之狼咕圖哈赤，糾集了數十個草原上的部落，組建起了一支由十萬草原兒郎所組的騎兵，如狼似虎地南下掠寇大周，在短短數月，覆滅了當年北疆之虎梁丘恭組建並傳承下來的漁鐵騎，還一度攻下了整個幽燕之地，此後兵指冀京，一度將戰火燒到冀京北方的門戶，即如今謝安的妻子梁丘舞被圍困的地方，博陵。

而這支來自草原的外族侵略騎兵，便稱之為北戎狼騎，或者說，狼騎兵。

並非說這些來自草原的騎兵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那樣，是騎著可怕的狼群而來的，之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為那些狼騎兵大多數信奉狼作為他們的神靈或者祖先，而且格兇殘，所經之地就好像狼群經過一樣，寸草不生。

無數的城鎮村莊被他們摧毀，而村中的百姓，男子皆被殺死，人則淪為他們發泄的工，連奴隸都不如。

據說，當年那支北戎狼騎在侵略大周，攻打大周王都冀京北方的門戶博陵時，每個狼騎兵馬背上甚至還綁著一個從大周幽燕之地虜來的子，以待夜時發泄所用。

那時，數以百萬計的幽燕百姓被戰火牽連，甚至於，就連大周朝廷也被這支外族騎兵所震懾，商議遷都以避這支騎兵的鋒芒。

而當時，冀京的京畿之師尚在前太子李煒掌控之中，那時的李煒雖說已年近弱冠，但膽氣與氣魄卻無法與後來的他相提並論，面對著那支如狼似虎的狼騎兵，太子爺當即便膽怯了。

就連李煒這位後來的雄主也膽怯了，更別說本來就小心謹慎的三皇子李慎以及當時還只是太子李煒邊一個乖順弟弟的五皇子李承這兩位日後的梟雄，於是乎，除卻那時嘗試代替父親李暨前往江南安百姓的八賢王李賢外，其余皇子清一地倒向了讚遷都的保守派。

當然了，其中不包括如今的大周皇帝李壽，畢竟以李壽當年的份與地位而言，似這等國家大事本不到他有開口的權利。

話說回來，其實就當年大周的軍方而言，其實也不需要眾皇子出面力挽狂瀾，畢竟那時的朝中尚有梁丘公與呂公這兩位能征善戰的名將，但是問題是，四鎮終歸不算真正的軍方系，而當時軍方的最高位，是大將軍吳邦這位日後死在梁丘公嫡孫梁丘皓手中的倒霉鬼，連這家夥都倒向了保守派，梁丘公與呂公就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而最為關鍵的一點是，當時的大周皇帝李暨沒有任何的表示。

後來梁丘公反覆思量，覺得李暨當時沒有任何表示。甚至出種種傾向於遷都的舉，極有可能是為了磨練皇四子李茂，畢竟當時李茂每日都在朝中大吵大鬧，不止一次地主請纓，願提兵北上阻擋北戎狼騎。

終究，李茂得償所願，爭取到了北上討伐外戎的任務。而領悟到了天子李暨用意的梁丘公，亦假以托病辭去了北伐軍副帥的職務，推薦了自己的孫梁丘舞，並正式退居幕後，將東軍神武營付給了尚未及笄的孫。

不得不說梁丘公與天子李暨想到了一塊，在天子李暨培養李茂的同時。梁丘公亦將此戰視為了對梁丘舞的磨練，因為梁丘舞本來就是武學天賦極高的驚豔之才，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在梁丘皓大難不死歸順太平軍潛伏在江南、不曾浮現於世的那時，梁丘舞可以說是梁丘一門唯一的後嗣與希，梁丘公希能夠在歷經磨練後，肩負起傳承、甚至興旺梁丘家的職責以及義務。

但很憾的。當時的李茂與梁丘舞雖說武略、兵謀都不差，但總歸缺乏經驗，很難想象這兩位日後的戰場武神竟會在一幫外戎狼騎兵面前束手無策，連連戰敗。

而這時，在江南的李賢用一紙書信給李茂以及梁丘舞求來了一位經世奇才，即長孫家的長孫，日後鬼謀無雙、算無策的冀州軍軍師之一，鴆姬長孫湘雨。

正如後來長孫湘雨對謝安所說的。這位擁有覆手可傾天下的奇才，當時早已厭倦了冀京和平安泰的生活，向往刺激與新奇的，應下了李賢這位發小的請求，在胤公這位清楚才能與本事的老人的支持下，主兵部，以胤公的名義代兵部發號施令。足不出冀京，卻遠程指揮著李茂與梁丘舞的北伐軍，以狠毒、凌厲的手段，用高城八萬軍民為餌。終於幫助李茂與梁丘舞扭轉了局面，然後才是梁丘舞在冀北一役斬殺蒼原之狼咕圖哈赤，奠定了北伐軍此戰勝利的基。

可以說，是長孫湘雨、李茂、梁丘舞這三位經世之才聯手，這才打敗了當時大周舉國震的北戎狼騎，反過來說，這亦足以證明，北戎狼騎的強大。

而這樣一支強大的外族軍事力量，為何會在李茂掌握之中呢?

了一眼旁長籲短歎、明顯陷回憶當中的八賢王李賢，謝安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所想。

微微歎了口氣，李賢右手著城牆，目向城下那支奇服怪飾的狼騎兵，皺眉瞧著那幫人在城下掠過，口中喲呼喲呼地怪著。

“小王也只是道聽途說……李茂在父皇之命駐漁後，厲兵秣馬，效仿當年梁丘公膝下大爺、北疆之虎梁丘恭宏偉事跡，將草原變為我大周訓練騎兵的校場……”

[將草原變我大周訓練騎兵的校場?大舅哥的老爹可還真霸氣……]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可聽李賢這麼說，謝安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驚詫歸驚詫，他卻並未打斷李賢的話。

“小王的四哥，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在漁鐵騎組建完畢的次年，他便將兵鋒指向了當年我大周國殤之役的罪魁禍首，蒼狼部落！但當時，由於在我大周國大敗而退，蒼狼部落的境並不樂觀，被草原上眾部落視為戰敗的罪人，從曾經的大部落淪為其他大部落的附庸……以至於四哥兵發草原之後，蒼狼部落為了借助四哥的力量向那些年迫他們的草原部落報復，竟然向四哥臣服……”

[怪不得那佑鬥會在李茂帳下為將……]

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此前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蒼原之狼咕圖哈赤的親弟弟會在李茂帳下，為李茂的心腹將，經李賢這麼一說，他這才意識到，當年蒼狼部落在敗北後，他們在草原上的境必定是相當的不樂觀，不難想象會有許許多多的草原部落將戰敗的罪責都推到他們頭上。

“蒼狼部落，是第一個向四哥臣服的草原部落……四哥並不是一個窮兵黷武的莽夫，在梁丘公座下學習多年的他，如何不知以夷製夷、以蠻製蠻的道理?在覆滅了一個大部落後，他對那個部落中的戰士們許以賞賜，將那些外族戰士變了他的私兵，助他攻略草原……”

“攻略草原?”謝安詫異地了一眼李賢。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詫異的神，李賢淡淡一笑。平靜說道，“四哥的心很大，他不滿足媲北疆之虎梁丘恭的功偉績，也不滿足僅僅將草原變我大周的練兵之地，父皇南征北戰的赫赫戰功，自小便是四哥心中所向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將旭日照耀之地，便變作我大周的國土。這才是小王的四哥心中的志向！”

“好家夥……”謝安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怎麼也沒想到，燕王李茂的志向竟是這般的巨遠，怪不得當年老皇帝會冊封他為項王，號曰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相比於這個志向，大爺梁丘公的功勳反而不算什麼了。

“但是。初形的漁鐵騎卻並不能支持李茂攻略草原，因此，李茂需要一支敢死隊，他需要一支軍隊無時無刻地擾草原上的各個部落……”

“就是遼東遠征軍?”謝安接口問道。

“唔！”李賢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李茂將大量被覆滅了部落的草原戰士組織在一起……在草原上，每日都有大部落覆滅小部落的事發生。而一旦部落被覆滅，小部落的戰士便會為大部落的奴隸，為那個覆滅了他們部落的大部落效力，因此，忠誠在草原上是一件非常難見到的事，可能一名草原戰士今日還與你一同殺敵，明日就會為你的敵人……強大的力量，厚的賞賜。李茂用兩樣東西，將一群窮兇極惡的暴徒們收歸在麾下，唆使他們對曾經的同胞舉起屠刀，無時無刻地擾、襲掠那些大部落，削弱那些大部落的實力，以方便漁鐵騎出塞討伐……就這樣日複一日、日複一日，那些狼騎兵……不。應該說是遼東遠征軍，已為李茂麾下一支毫不遜漁鐵騎的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