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說還有半小時到酒店。

一掛電話,沈雋意立刻沖進衛生間，先洗了個頭，然后撕了張面敷在臉上,拉開柜開始挑選服。

跟紀舒丞比,他的優勢是什麼？

帥，且年輕！

沈雋意沉思著點點頭,挑出一件黑連帽衛配灰運,盡顯活力。敷完面,拍點潤水,寸頭沒什麼發型好做的,只是要修下眉，把胡子刮干凈。

搞完一切,沖著鏡子里的自己甩了個k，自地了下腦袋。

然后雄赳赳氣昂昂地下樓。出門前，看了眼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又走回去拿起來搭在了臂彎上。

雨越下越大，夜深人靜,酒店門口的保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聽見腳步聲立刻清醒站起來“沈先生晚上好，這麼晚了還要外出嗎？需要我幫您車嗎？”

沈雋意揮了下手“不用，等個人,您繼續睡。”

沒多會兒，一輛賓利緩緩開到酒店門口停下,沈雋意還對著玻璃門撥頭發，余瞟見來車,神頓時一收，一手拎著外套一手揣在兜里,直著后背走了出去。

開車的司機是紀舒丞商業合作伙伴的助理，將車停穩后回頭道“紀先生，到酒店了。”

趙虞重新將帽子和口罩戴上“謝謝紀老師還專門送我回來，等殺青回北京了我請你吃飯。”

紀舒丞笑著說“行。”他偏頭朝車窗外看了一眼，回頭微笑道“你朋友好像來接你了。”

趙虞愣了一下。還以為狗東西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下來了。

紀舒丞笑了笑“走吧。”

趙虞推開車門下車。

酒店門口的燈從頂上罩下來，將沈雋意高大的影子斜投在地面。夜雨淅淅瀝瀝，他著兜歪頭沖笑，像剛打完籃球從運場上下來的大男孩，滿都是獨屬于青春的活力。

趙虞的心咚咚跳了兩下。

狗東西當酒店門口是舞臺嘛？！還在那耍帥！

看見他們下車，沈雋意大步邁過來，笑朝紀舒丞出手“紀老師好，久仰大名。”

一個是圈前輩，一個是當紅頂流，領域不一樣，自然也就沒有合作。以前倒是在頒獎典禮上遇到過，不過也是遠遠打個照面而已。

紀舒丞氣度溫雅地跟他握手“你好。”

不愧是有“竹中君子”稱的影帝，氣質確實不一般。沈雋意面上笑瞇瞇，心里已經不聲將人上下打量了個遍，覺得就氣質這塊，自己完全不輸！

瞧瞧自己渾上下棚的青春荷爾蒙！碾！

絕對的碾勝利！

握完手，自覺勝利的大金滿臉傲地轉頭看向眼神復雜走過來的趙虞，十分自然地把搭在手臂的外套披在了肩上“怕你冷，帶了件外套給你。”

趙虞快被狗東西一套作搞懵了。

紀舒丞挑了下眉，溫聲對趙虞說“上去吧，劇本上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趙虞笑瞇瞇揮揮手“行，謝謝紀老師，下次見。”

紀舒丞又看向沈雋意“雋意也一樣。”

沈雋意笑呵呵擺手“不敢叨擾老師。”

紀舒丞頷首一笑“樂于指導后輩。”

直到目送前輩上車開遠，沈雋意才收起營業假笑，撇看了眼趙虞“吃個飯吃這麼久，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趙虞斜了他一眼，攬外套往里走“不是要請教紀老師嗎？怎麼不請教了？還不敢叨擾老師，不敢叨擾那你下來干什麼？”

沈雋意差點被這人氣死“要不是擔心你我早睡了！犯得著大半夜的跑下樓吹冷風？”

趙虞踏進電梯，按了自己的樓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要擔心我？”

沈雋意直接炸“我還不能擔心了我？我現在連擔心你的權利都沒有了唄？”

趙虞無語地按了下頭“不是，我是說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是跟紀老師出去吃飯又不是出去鬼混，你犯得著嗎？”

犯得著嗎？

聽聽，這問的是人話嗎？

沈雋意氣得口疼。

手指了指，二話沒說，等電梯門一開，頭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第二天到片場，岳梨就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但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直到開拍，就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這是兩人找到狀態了啊！

不愧是好演員！戲里的緒帶到了戲外，為了戲一直沉浸在其中，令梨！

岳梨拿著小喇叭興地喊“action”。

沈雋意將力掙扎的趙虞抗進屋扔到了沙發上。

這是他們搬到市區后就一直在住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不足五十平方，有一個養滿花的小臺。

黎尋不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糙大條，得過且過，一切都可將就。卻將這個不足五十平的小房子打造得溫馨干凈，了墻紙鋪了地板，養了夏夏最的月季花。

他夢想將小房子換大房子，小臺換大臺，那夢想卻像此刻被夏夏撞翻的魚缸，摔得四分五裂。

夏夏披頭散發，渾被雨打得，尖著想往外逃。

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他看上去好兇。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像是突然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異類，一切都令到陌生恐懼，尖著，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這場戲其實并不好拍。

如果想要演員的緒不斷，就必須一鏡到底。但房子空間太小，一鏡到底對于攝影難度太大了，隨著兩人的移，攝像也必須不停地變換角度。

好幾個角度其實不太好，但岳梨沒有喊卡，全場安靜地看著鏡頭下的兩個人。

趙虞沖到了門口，又被沈雋意攔腰拖回來。

他繃一條線，神得像戴著一張沒有表的面，可面上卻布滿了裂紋，正隨著他通紅的眼眶一點點碎裂開。

他不知是憤怒的病，還是命運對他的不公。

趙虞被他按在沙發上，尖著掙扎撕咬。

一口咬上他手腕時，瞬間就見了紅。可他不為所，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在服口袋里索，終于出一個掌大小的本子來。

趙虞松開牙，拼命推他。

沈雋意半跪在地上，左手還是死死按住，右手卻將便利簽小本子到眼前“這是你寫的，你看，這是你的日記！我讀給你聽，我讀給你聽――7月16日，天氣晴，今天黎尋加班不回來吃晚飯了，我給自己煮了餃子。黎尋說他九點之前會到家，我要在家乖乖等他。”

“7月17日，天氣晴，黎尋頭又疼了，估計是昨晚飯局喝多了酒，今天我學會了煮醒酒湯，以后他去了飯局回來要記得都煮給他喝。”

“7月18日，天氣，下暴雨了，想去接黎尋下班，可是又怕在半路上發病，不能讓黎尋擔心，我答應過他，他不在的時候不出門。”

……

一篇又一篇，一天又一天，每天都與他有關。

尖掙扎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就那麼僵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年強忍著哭腔，紅著眼眶讀著一篇又一篇日記。

過了好久好久，屋里只剩下他咬牙的啜泣聲。

趙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遲疑地抬起手，然后慢慢地將手掌放在他刺刺的頭頂，安似的輕輕了。

岳梨喊了卡。

全場靜默了好一會兒，都被這場激烈的發戲了。

沈雋意還是保持戲里的姿勢半跪在沙發前，低著頭沒。趙虞深呼吸兩下，起去拉他，“沒事吧？麻了嗎？”

沈雋意緩緩抬起頭，戲的緒在臉上還沒散完，紅著一雙眼，眼淚流了滿臉，就那麼直愣愣看著。

哪怕是拍戲，也是第一次見他哭。

趙虞指尖都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抿著笑起來，他腦袋，聲說“好啦，拍完了，沒事啦。”

沈雋意了，聲音沙啞“趙虞――”

俯下，湊近一些“嗯？”

沈雋意說“這電影不拿獎，都對不起我這演技。”

趙虞“…………”

沒好氣地一掌拍在他腦袋上“還不起來！”

沈雋意嘆了聲氣“你的溫如此短暫。”

他用手背兩三下抹了臉上的眼淚，扶著胳膊站起來，一邊哎喲一邊癱在沙發上“跪久了，麻了麻了！小獅，快來給我按按！”

岳梨在那頭興地豎大拇指“這場戲特好，甚至超過了我的預期！今天盒飯加！”

眾人歡呼。

順利拍完這場緒高戲，兩人也都松了口氣。吃午飯的時候岳梨拿著劇本湊過來，翻開用紅筆圈出來的幾段劇“我覺得緒差不多到位了，可以把之前的吻戲都補上了。”

《想記得》里的吻戲并不多，但每一場都是轉折點的關鍵，岳梨之前擔心兩人第一次合作沒覺，把吻戲都挪到了后面，等演員之間緒到位了再補拍。

拍完今天這場戲，覺得，現在！就是拍吻戲的最佳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