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是墊著的絨。

棲遲的手了, 睜開了眼, 瞬間被明亮的朝晃了一下，等適應了, 看見頭頂床帳，才發現自己已在床上躺著。

想了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到的床上了。

側無人, 以為伏廷已經走了，緩緩翻過, 一愣，看見坐在那里的男人。

就在那把胡椅上，伏廷坐著, 收著兩條，隨意地搭著兩條手臂，臉朝著。

他上換了玄黑的胡服, 利落齊整, 一不茍地束著發，下上刮得干干凈凈。

四目相對, 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棲遲擁著綢被坐起, 拿了床沿搭著的裳, 往上穿。

伏廷看著半遮半掩雪白的, 雙臂袖，衫拉到青半掩的肩背上，領口輕掩, 遮住了飽滿的口。

想起了昨晚。

那日被抱著時，他沒有接，是不想夫妻之間只剩下這個。

可昨晚，似乎也只剩下了這個。

他自后面摟住，一次又一次狠。

的背傾下去，輕輕出了聲。

到后來，手臂不自覺地反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著迷離的眼，似乎終于看出了點那所謂的“不要”里藏著的口是心非，才放過了，將抱去了床上。

他在這里等醒來，已經快有兩個時辰。

“你打算去哪里？”

棲遲正在系腰帶，手上停住，看著他，他毫無預兆地開了口。

伏廷紋不地坐著：“你不是要回州。”

棲遲微怔，掀了被，垂下坐在床沿，兩只手放在膝上：“你怎會知道？”

“你沒有回去的理由。”他說。

李硯說的也是要走，而不是回州。

如果州還能做的依靠，又何須千里迢迢來北地。

正因為心知肚明，他才回來得這麼快。

棲遲沒想到會被他一眼看穿，輕點了下頭：“是，我不是要回州，我只是想離開瀚海府罷了。”

眼下，還沒有回州的時機。

只是已經沒法他再相信自己的話，解釋無門，一再強求只會彼此更僵，不如離開，至夫妻關系還在，還是大都護夫人。

或許將來能有轉機，或許永無轉機。

只會往前看，也只能往前看。

“離開瀚海府。”伏廷重復一遍，咧了下角。

他知道，否則他就不會說出那句話來。

至今沒有將瀚海府當是家，說走就能走。

“我問你打算去哪里。”

棲遲看著他，“其實我哪里都能去得。”手指無意識地住膝上擺，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腰纏萬貫，何都能落腳。”

只不過，可能無法再完哥哥的囑托了。

伏廷點頭，心中自嘲：沒錯，如此富有，自然是什麼地方都能去得。他仿佛是多問了。

他手在扶手上一按，坐到此刻，終于站了起來。

棲遲立即看住他，知道他是要走了。

伏廷走到門口，腳步停住，臉對著閉的房門，沒有轉頭看。

“該說的我已說了，”他沉著聲說：“你真要走，我不會攔你第二次。”

已給了承諾，總不能捆住的手腳。

如果堅持要走，他攔又有什麼意思。

他側臉如削，沒有神，拉開門走了出去。

棲遲默默看著他的影離開眼中，回想起他說過的：終有一日，我會你將瀚海府當真正的家。

當時失了所有思緒，沒多想就回了一句“我等著”。

“家主，家主？”

接連兩聲喚，棲遲回了神，才發現新已經到了跟前。

房中多有些凌，也只能當別人看不見了。

新拿了的外衫來伺候穿，一面道：“下面的都還在等著家主吩咐，既然大都護回來了，家主可還是要走？”

棲遲站起來，想起昨日已準備好的車馬行李，耳后一熱，問道：“他們還在等著？”

新給系著帶，回：“昨晚就他們將車馬牽回了，只因崔世子忽然過來了一趟，看見了苗頭，奴婢記得家主的吩咐，不好外人看了笑話，便先行打發他們回府里等吩咐了。”

棲遲點頭：“嗯。”

既然被崔明度看見了，多半又會覺得是過得不好，節外生枝。

與伏廷如何，都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與其他人無關。

……

伏廷走出后院，看見立在廊前，錦玉帶的崔明度。

未等他走近，崔明度已走過來，溫文爾雅地笑道：“昨日軍中一行還未盡興，伏大都護便沒了蹤影，今日只能來此等待伏大都護一同再軍中了。”

伏廷說：“有勞。”

他這個人向來惜字如金，出于場客套，對崔明度算是很客氣的了。

一名仆從雙手捧著他的刀和馬鞭送過來。

崔明度看著他將那柄一掌來寬的刀負在腰后，又拿了馬鞭，再看他的臉，剛毅冷肅，看不出其他表。

自當初在皋蘭州里初見，他就覺得伏廷此人并不好接近，也許是因為為軍人的緣故。

他不知這位大都護對待已娶進門的妻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剛想到這里，就見棲遲自他后走了出來。

伏廷覺后有人，回頭看了一眼。

棲遲剛理完妝，莊重地綰著發，穿一襲輕綢襦，站在他后。

他想起剛不久在房中說過的話，抿。

三人在一是巧合，卻似狹路相逢。

崔明度看了看二人，笑一下：“昨日見伏大都護匆匆離營，在下還以為是都護府里出了什麼事，去下塌前特來看了看，在府外見有隨從和車馬，也不知是不是府上有人要遠行。”

伏廷邊一笑，看他一眼，不是聽不出他話里那點探尋的意味。

還沒說話，棲遲忽而道：“也不是要遠行，只不過是我閑來無事又想去寺中小住，知道夫君在招待世子，未曾告知，哪知夫君不放心我一人前去，收到消息就匆忙趕回了。”

說著走到伏廷旁，出手攀住他的胳膊，臉上出笑來：“夫君臨走該跟世子說一聲的，倒別人誤會了。”

伏廷看著胳膊上那只手，又看了看臉上的笑。

心里明白想法，他沒看錯，對崔明度，態度一如既往，沒有半分念頭。

他換只手拿鞭，那只胳膊一，手到腰后，按住：“夫人以后要出門，最好還是說一聲。”

他語氣如常，只更低沉，棲遲腰后被那只手掌按著，分明沒有多用力，卻還是被帶著往他邊近了一步。

當著外人的面，不知臉上又紅了，也沒看崔明度，溫地點頭：“嗯，我記住了。”

崔明度看著眼前這幕——

伏廷姿高大，一只手拿著鞭子，棲遲輕挨著他，仿若依偎，他低著頭，下快到發上簪的玉釵。

崔明度沒看到后那只手，但也知道這是男人輕攬人的姿態。

他守禮地側過，移開眼去，笑了笑，客套一句：“原來如此。”

看起來，卻是夫妻恩的模樣。

有一會兒，伏廷才松開棲遲，走了過來，手在他面前客氣地抬了一下，走了出去。

……

眼見伏廷和崔明度已經走了，棲遲才繼續往前，沒幾步，遇上了迎面而來的李硯。

“姑姑，”看到，李硯退兩步，垂著頭說：“我正要去向你告罪，昨日，是我去向姑父報的信。”

棲遲看著他，沒作聲。

其實已經猜到了，方才就是準備來找他的。

李硯抬頭看了看，道：“我知道姑姑也不想走的，只不過是因為那事與姑父弄得無解了，可我問過姑父了，他那般的英雄，一言九鼎，說了不會計較就絕對不會，姑姑大可以放心。”

棲遲輕輕嘆口氣，不好與他解釋：“我知你心細心，但這事，你不明白的。”

李硯聽如此說了，也不知該如何安，小聲道：“從小到大，我只有這次忤逆了姑姑，也是不想姑姑后悔。倘若姑姑還是堅持要走，不管去何，我一定都會跟著姑姑。”

棲遲又何嘗想讓他走，待在都護府里自然要比在外面好。

昨日只是覺得侄子是的責任，若要走，理應是要帶上一并離開的。

說：“我不怪你，來找你也只是看一看，你放心就是了。”

話音剛落，秋霜走了過來。

“家主。”

棲遲看了一眼來的方向，問：“你出去過了？”

秋霜是從府門過來的，稱一聲是，近前，在耳邊低語幾句。

棲遲緩緩擰眉。

秋霜道：“是那解九的柜上找到我說的。”

想了想，低低呢喃：“這下，怕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

軍營里，一群兵正在對著靶子箭。

羅小義領著崔明度走到此時，時不時看一眼那頭站著的他三哥。

伏廷站在那里，看似看著場中，到現在沒怎麼說話。

瞧著，倒是一切如常。

他也不敢多問，但到現在沒聽到別的靜，料想嫂嫂是沒走，也不知他三哥在想什麼。

崔明度忽而說：“請羅將軍跟我一張弓吧。”

羅小義聽了，從一個兵手里拿了張弓過來，遞給他：“崔世子也想試試手？”

崔明度拿在手里，笑一下，走向前方的伏廷。

“伏大都護，”他開口說：“不知能否與在下玩兒一場靶？”

伏廷看他一眼：“崔世子是想玩兒，還是想比。”

崔明度一愣，笑道：“伏大都護何出此言？”

男人看男人，總是無比亮。

伏廷心里有數的很，從崔明度來的第一日，他就有數的很。

他忍到今日，也著實忍了許久。

眼下正不悅，對方自己撞上來，怨不得他。

他將袖口上的束帶一收，說：“崔世子若與我比詩詞，我自當甘拜下風，但你若要與我比賽馬靶這些軍中的東西，只會我覺得，你很想贏過我。”

最后幾個字，擲地有聲。

崔明度臉上笑容微僵，沒來由的，又想起先前都護府里的那一幕。

伏廷手一，自他手中拿過了弓，另一只手出去：“箭。”

一個兵連忙跑來，送上箭袋，又退開。

他連三支，搭弦引弓。

羽箭離弦，呼嘯而去。

一箭之后迅速接第二箭，第三箭，一氣呵，快如閃電。

三發三中。

最后一箭過去時，力穿靶心，木頭制的靶子留了個眼可見的。

是他下了狠勁。

崔明度看到，心中震懾，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三箭不是玩兒，是真格的。

他臉上有一會兒才了笑：“伏大都護不愧是能力抗突厥的猛將。”

伏廷收回手，目視前方：“不錯，我只是一介武人，說話不會拐彎抹角，這話我只說一次。”

崔明度下意識問：“什麼話？”

他眼看過來：“我不管李棲遲以往如何，已嫁了我，就永是我伏廷的人，誰也別想。”

手里的弓在二人前一點，他冷冷說：“請崔世子謹記。”

崔明度無言，臉上再無一笑。

伏廷扔了弓，轉走出去，沒幾步，又回頭說：“靺鞨路途遙遠，崔世子不如盡早上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伏廷：你要去哪？

棲遲：我在全國各地都有房產。

伏廷：……當我沒問，下一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