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星炫富似的一口氣拿出十幾種名茶后,這些人也不會貿然開口,徒惹笑話。
堂堂安家夫人,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如今卻被這故弄玄虛的所謂“豆丹”給唬住了?
這個時候開口,無異于自曝其短。
夜辜星但笑不語,似對眼前沉默無于衷。
眼觀鼻,鼻觀心,敵不,我不。可當托盤呈上,致的青花瓷圓盤從躬而立的廚師手里擺放到餐桌之上的時候,眾人下意識長脖頸,眼里帶著探究和好奇。
宋亞秋輕咳兩聲,笑意明,言談間自有一灑豪爽的大家風范,“辜星吶,這道水煮魚片看上去很是開胃,大家今兒可算有口福了!”
四夫人邱淑婷附和著點頭,“侄媳婦有心,知道咱們這些老婆子里淡,老惦記著吃點有味道的東西,這不,就給咱們備上了。”
這是邱淑婷自進門起第一次開口,雖爽利不及宋亞秋,淡雅不如郁凱倫,溫也難比鄭萍,但勝在和藹,這一笑,眼角魚尾紋便不加掩飾地褶起來,略微有些顯老,但神態安詳,頗有幾分與世無爭的中庸模樣。
夜辜星不聲打量著,要說這位四嬸,也是個較為特殊的人,原因無他,只因著年齡之差。
是庶脈夫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和丈夫同年,如今已是翻過了五十歲大山,向六十歲進階。
可笑的是,每次見到鄭萍、汪敏睫等人,礙于輩分,還是要恭敬尊稱一聲“嫂子”。
見一向寡言的邱淑婷開口,五夫人陳瑾、十夫人韋珰、十二夫人林欣嵐陸續開口,一個勁兒地夸贊夜辜星賢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適時謙虛,恰到好靦腆,夜辜星將新婦角扮演得無可挑剔。
不難看出,跟隨邱淑婷之后開口的三位夫人,都是年紀有些大了,約可見染霜抹雪的兩鬢,以及眼角眉梢掩蓋不住的皺紋。
夜辜星笑容加深,這次聚會當真讓獲益匪淺,十五人的“貴婦群”,小撮抱團,見勢站隊,再正常不過。
正所謂,臭氣相投,便稱知己,在勢單力薄的況下,有共同利益的人結伴,自然好過孤軍戰。
目前,漸趨明了的勢力有三。
其一,紀獨大。強悍的實力造就了睥睨孤絕的將領,不需要與任何人結盟,因為手里握著的東西,足以撐起滿壁江山,所以,也不需要與人分勝利果實。
其二,梁珂為首的小夫人們,包括七夫人楊姝、十一夫人廖家蘭、十三夫人岑若琴。同為繼室,且年紀尚輕,是們共同的致命點!
從之前宋亞秋的態度不難看出,因為填房的緣故,這幾位年輕姑娘并不招人喜歡,結盟便為必要。
不過,四人之中,看上去年紀最小的梁珂為這個小團的主心骨,著實讓夜辜星意外了一把,不過二十出頭的景,便要將后半生埋葬在這座華而不實的牢籠里,與妯娌間勾心斗角,還要違心地服侍一個可以當自己爺爺的男人。
必定心有不甘,否則,無法解釋眼底不時掠過的戾氣和郁。
其三,郁凱倫、宋亞秋為主,再加上十四夫人黃天。
至于剩下的,到底是鄭萍主導,還是汪敏睫、賴以琳牽頭,夜辜星雖有猜測,但畢竟沒有得到確切證實,尚在觀中。
“唉喲!侄媳婦知道我是川蜀人吧?最的就是這些麻麻辣辣的東西,瞧瞧這紅油珠子,一粒一粒兒的,魚切,白細,口想必極好,我都迫不及待想嘗嘗了。”說話的是三夫人汪敏睫,百靈鳥似的聽,笑容恰到好,就跟《紅樓夢》里走出來的人一樣。
夜辜星淡笑頷首,“三嬸喜歡就好。”
下人適時送上碗碟,正與那青花瓷圓盤屬同一系列,就連勺筷都是配套使用,可見其中妙趣和致。
還以為這侄媳婦是貧苦出,沒見過世面,卻不料,人家這小日子,過得真講究,細致巧堪比古代皇家。
思及此,眾人都收斂了那點或多或的輕蔑之心,這個年紀輕輕的人既然能夠博得家主青睞,想必也是個厲害人。
至從開宴到現在,夜辜星的一舉一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言談間,滴水不。
這是個修煉人的怪!眾在心底如是評價。
“各位嬸嬸不必客氣。”言罷,仆人上前,為眾人碗碟之中添菜。
“嗯……味道香麻,口,這火辣辣的紅也極為好看,盡得川菜髓。”汪敏睫的評價很是專業,看來是極了川菜。
鄭萍放下調羹,拿起餐巾,優雅地掖了掖角,“確實不錯,口上佳。”
宋亞秋揚一笑,招來一旁下人,“快,再給我挑一勺,我這個不常吃辣的人也覺得極好。九弟妹,你也別愣著,嘗嘗吧!”
梁珂笑著抿了口,估計就沾了皮,本沒吃到里,稚的眉間不著痕跡輕皺半分,“佳肴名不虛傳。”
宋亞秋見如此忸怩,暗罵一聲裝13,明面兒上卻笑得格外明,“我說九弟妹,你這分明沒吃到里,怎的睜眼說瞎話呢?”
這話,已經算極不客氣。
按捺住一旁楊姝的手,梁珂
住一旁楊姝的手,梁珂淺淺一笑,這一笑,腮邊竟一左一右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將那張年輕的面孔襯托得愈發艷明。
“最近冒,嗓子有些不舒服,八嫂見諒。”適時服,不做無謂之爭。
夜辜星側目相看。
梁珂似有所覺,抿笑回,一雙明凈的黑眸,帶著疏離之,夜辜星頷首以對,大氣從容。
兩人的視線一即離,狀似無意,卻洶涌暗藏。夜辜星暗嘆,這群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包括這個跟同齡的小嬸子。
宋亞秋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輕不重哼了聲,兀自轉過頭。
楊姝和岑若琴眼底都有不同程度的怒意,小珂從不吃辣,一吃辣就全過敏,上吐下瀉,后院無人不知,沒想到這宋亞秋竟會如此人。
冷眼一睨,楊姝還擊,卻是對著梁珂開口,“九弟妹,你可不能貪,全家誰不知道你吃辣過敏,若是被九弟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心疼!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你可不能沒心沒肺。”
宋亞秋聞言,一掌拍在桌面上,杯盤震的脆響格外清亮,“我說你這張……”
“呀!”楊姝驚呼,“八弟妹這是怎麼了?不是當嫂子的說你,一家夫人就該有一家夫人的模樣,不就拍桌擼袖,像什麼樣子?!如果被大嫂知道了,不了又是一通教訓,你平時也得注意些,畢竟,安家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長輩訓小輩的口吻,跟教孫子一樣。
夜辜星笑意盎然,這楊姝也當真有趣,借著七夫人的份,愣是將宋亞秋這個八夫人狠狠踩了一頭,還如此冠冕堂皇,知道用紀的威來脅迫對方。
戲也看得差不多了,夜辜星開口,為這場妯娌間的鬧劇畫上句點,“今日聚會,大家以和為貴。”轉而看向鄧雪,“接著上菜吧。”
“上第二道菜——知了猴。”
就在細品、笑談的過程中,陸陸續續又上了七八道菜,都是眾人不曾吃過的東西,嘗過之后,皆點頭大贊。
別出心裁的下午茶,倒是讓這些個夫人太太們頗為滿意,且不說這些香味俱佳的菜品,單是那茶水便價值千金,可遇不可求。
郁凱倫發現夜辜星一直都在喝茶,并未過筷子,心里飛快閃過一抹怪異。
想了想,開始旁敲側擊。
“辜星怎麼都不筷?見你招呼我們吃,可別把你自個兒給忘了。”
“六嬸吃得開心就好,我不太喜歡這些菜,所以,喝茶就行了。”
郁凱倫心中怪異愈發顯現,面上仍舊不聲,“這可使不得,主人家吃好喝好了,我們也才安心。”
夜辜星捂著口,咽了咽口水,旋即別過頭去,“唉,六嬸還是別我了。我……實在沒胃口。”
宋亞秋擱了筷子,這頓著實吃了不,“侄媳婦莫不是懷上了?哈哈……那真是要恭喜了。”
眸中厲一閃,夜辜星淺笑盈盈,“其實,這些東西,都大有來頭,到底是我不會,平白糟蹋了。”
“來頭?什麼來頭?”宋亞秋追問,眼眸一亮,別說這侄媳婦,好東西真不,先前是好茶,如今是好菜。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紛紛放筷,聞言,朝上首夜辜星看去,眼里涌著明顯好奇之意。
“嬸嬸們真想知道?”夜辜星目難。
“辜星,你就說給大家聽聽吧。”鄭萍笑著發話。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嬸嬸們可要聽好了。”笑得意味深長。
鄧雪卻莫名一個寒,牙齒上下打磕,即便這樣,也依舊無法抑制住奔騰翻涌的……胃部。
夜辜星起,隨意踱步,手指向那道被最先送上來的“水煮魚片”。
“那我就先從這道說起……”
“咳,不過是道水煮魚片罷了,我們都嘗出來了,就先跳過吧。”自認川菜行家的汪敏睫發話,順道還呷了口茶水,也被辣得略微紅腫,艷滴。
“非也,非也。”搖頭。
三夫人汪敏睫笑笑,掩了,“看我心的,報菜譜似的口而出了。魚香細膩,切條條兒狀,可不能魚片了,得魚——水煮魚!”
“瞧,還是三嫂會吃,更會取名兒。”
“是啊!要說這川渝的菜,三嫂恐怕如數家珍吧?”
汪敏睫優雅一笑,忽而,輕嘆一口,“誰我們家安奇是個管不住的?唯一的好,就是這點兒口腹之,這不,耳濡目染的,倒把我也給惹上了。”連嗔帶怪,卻難掩甜。
眾人心下微嗤,秀恩,死得快。
要說這三脈族老安奇,前段時間才納了一房姨太太,那姑娘雙十年華,得可以掐出水來,真不知道汪敏睫在得瑟什麼?
夜辜星目憾,“很抱歉,三嬸……猜錯了。”
汪敏睫笑容一僵。
倒是鄭萍適時開口緩解了尷尬的氣氛,“嗯……我記得方才那丫頭報菜名的時候,是什麼……豆丹吧?這名兒倒是有趣。”
“哎呀!還是二嬸仔細。”夜辜星笑贊。
“侄媳婦,你就給大家說說,這到底是什麼菜,免得這心吶,被勾得不上不下,難!”鄭萍笑開了眼,顯然對夜辜星的捧贊很是滿意。
“豆丹,又
“豆丹,又豆天蛾蟲,形有點像普通家蠶,是一種以豆葉為食的昆蟲……”話音一頓,席間倏然死寂,夜辜星笑意如故,也不看大家反映,順手拿起一雙筷子,挑出一條白白的“兒”,輕咳兩聲,繼續言道——
“這道菜是華夏江蘇省連云港市灌云縣出了名的味佳肴,我也是偶然況下,才聽人說起,之后便尋了這食譜,兩天前就給廚房忙著張羅了,看方才各位嬸嬸贊不絕口的樣子,想必味至極。也不枉我,讓人千里迢迢從灌云縣運了這些新鮮的豆丹過來。”
“你們是沒見到,東西剛送到廚房的時候,還在蠕呢!所以,各位嬸嬸不用擔心,絕對是新鮮的……”
“嘔——”汪敏睫捂著口,面發白,這道菜,吃得最多,可是現在恨不得把胃摳出來!
“唔……嘔!咳咳……”面泛青的宋亞秋直接把手進嚨,摳了半晌,卻只見干嘔。
其他人更是花容失,瞬間響起一片干嘔聲,此起彼伏。
鄧雪角,本分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視,聽候吩咐,其實,早在夜辜星讓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反鎖在房間里吐了好幾回,這才練就了今日這般無波無瀾上菜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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