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對于蘇菱而言卻是過得很快的，吃不下什麼東西，也不很討厭的秦驍的樣子，他現在不會每天再早出晚歸了，睜開眼睛幾乎都能看見他。

他與說話，很平靜地答。

似乎更乖巧的樣子。

他心中生出一種巨大的恐慌——從前蘇菱不管如何生氣難過，總是朝氣蓬的，如今像是失去了那一分生氣，是一種任人擺布的乖。

后來七月，花園里的薔薇全都凋謝了。

秦驍把抱起來，蹭蹭的臉頰，讓換了一水藍的旗袍，帶著出門。

他上的服是和同款的西裝。

二十歲，麗得令人到驚艷，哪怕如今虛弱，可是依然是百分百的回頭率。

他怕車子里的空調讓覺得悶，于是把車窗下調了一小半。車窗外的涼風進來，讓臉頰邊的頭發俏皮地飛舞。

長發快及腰了。

眸中是的純然，段卻多了一分婀娜嫵。

蘇菱一直不問他們要去哪里，直到看見“民政局”三個大字，才驀然轉頭去看秦驍。

秦驍也在看。

好半晌，他出一個極其溫的笑：“菱菱，我們結婚吧。”

他等著拒絕，當然說好的可能微乎其微。然而最后，出一個極輕的笑意，喊他：“秦驍？還是說哥哥？好歹有點關系呢，雖然不在三代，法律允許，可你心中難道不覺得不太好嗎？”

說這話時沒有諷刺，也沒有別的厭惡緒，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住戶口本的手微微發抖，腦子里一片混。

這幾個月，秦氏的主人已經完全變他了，不必再擔心文嫻對蘇菱使手段，他足以保護。可是他費盡心思瞞的東西，竟然全部知道了。

他甚至不敢開口問知道了多。

秦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心中分析。蘇菱母親于俏和文嫻是表姐妹的關系很容易查到，但是蘇菱父親的事和外婆做的一切，想查到卻不容易。

然而世上沒有不風的墻，這些事只要有線索，總能查到。

秦驍想到董旭，眸驟然冷了下來。

蘇菱如今這番模樣，可不只是知道世這麼簡單。

至應該是知道的外婆和出逃在外的父親，全部都在控。的外婆，甚至試圖用死，來控制的。

所以活了兩世，覺得悲哀。

太累了，才會想睡覺。

夢里安寧，什麼都沒有，沒有討厭的他，也不會有那些卑鄙的人傷害。

那麼努力地想好好活著，可是整個世界都在對施以惡意。

他驟然心痛得快要碎泥濘。

“菱菱，你聽我說，他們壞是他們，你要好好活著。不要他們了好不好？忘掉這些，還是你上輩子的記憶，通通忘掉，我們好好生活，我……”

“秦驍。”輕聲說，“我忘不掉，也不可能忘掉。你可以催眠我，但是你自己也知道，催眠不是什麼神奇的法，誰也不能保證我下次是瘋還是傻，我每次記起來，就會更恨你一分。人活著，如果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那會很可怕的。”

看著他：“你愿意忘了我嗎？”

他眸沉下去，漆黑一片，像是寂寂的夜。

于是笑了：“你看，你也不愿意忘掉啊。你總是學不會一樣東西，已所不，勿施于人。”

蘇菱其實鮮試圖與他講道理，因為赫赫名聲在外的秦，兒不是一個會講道理的人。

然而今天出乎意料的有耐心：“你強迫我喜歡你，可是如果我強迫你不喜歡呢？你想和我在一起，可是如果我你離開呢？你有權有勢，我孑然一。可是你總是忘了，我有一樣你沒有的武。”

那武喚作。

你我，而我不你。

所以你再有錢有勢也沒用，你的喜怒哀樂，只在我的音容笑貌之中。

后半段不必說，他也懂。

他從來都比聰明得多。

秦驍頹然發現，其實蘇菱的父親和外婆的是功的。他上了蘇菱，他們把送到他的邊，他不可救藥地上了。為此他對付文嫻，把自己的母親架空。

文嫻的心理素質可不好，年輕時候壞事干多了，也驕縱地過了一輩子，老了卻一無所有，時時刻刻活下提心吊膽之下，這樣的落差就是對最好的報復。

而他呢，他偏執、病態。

卻天真純然，很乖很好。

每說一次不，就讓他的心鮮淋漓，他也是凡胎，也會痛的啊。

可是走到了現在，他已經沒了辦法。

舍不得放手，不敢再前進。

那條名為的鎖鏈將他死死套住，任他手腕滔天，卻舍不得掙斷這鏈條。

的嗓音帶著幾分，低聲說：“秦驍，我好困呀，我們回去吧。”

他的眼眶生疼，最終只能應道：“好。”

左印再次來到秦家給蘇菱做心理輔導。

他做完了測試，又同蘇菱講了一會兒話。

很乖地配合，最后一雙干干凈凈的眼睛看著左印：“左醫生，我生病了嗎？”

左印也覺得有些心酸，他搖了搖頭，輕聲安：“不，你沒有生病，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彎了彎，眼睛也彎一個月牙兒，點點頭，帶著全然的信任：“嗯！”

左印走出去，秦驍在門口吸煙，男人眼眶猩紅，門外煙霧繚繞。

左印嘖了一聲——秦驍其實很久沒有吸煙了。

蘇菱在，秦驍總是愿意變最好的自己的，他這樣的人，認準了一件事，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秦驍嗓音沙啞：“怎麼樣？”

“況不是很好，我也看不出什麼病，但是多半是心病。”左印從來不穿白大褂，他一白襯衫，把手進兜里，“古時候就有一句話，你聽過的吧，心病還須心藥醫。的心病已經不僅僅是你，而是你們所有人，你們所有人，在走一段并不喜歡的人生，因為有奇遇，還讓走了一遍又一遍。”

秦驍沉默。

“那個父親找到了嗎？”

“沒有。”

左印也皺了皺眉：“你都找不到的話，該不會躲在哪個深山老林里居了吧？”

秦驍也煩這個事，然而他現在全心撲在蘇菱上，一閉上眼就是怯怯問他，是不是來的這一輩子，很快就要結束了，有一天睡下去，睡夠了二十四小時，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秦驍覺得煙霧濃重地讓人窒息，他掐滅了煙，大口氣。

左印肅著臉：“秦驍，多年兄弟，我給你一個選擇吧。”他說，“你放手吧。”

七月的空氣，夾雜著讓人微微疼痛的燥。空氣被縷縷割裂，化作針，扎進肺里。

秦驍驀然紅了眼眶。

七月的最后一天，原本三十幾度的高溫突然降了下來，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一場小雨。

小雨淅淅瀝瀝，整個B市都籠罩在了雨幕之中。

蘇菱小口咬著一個抹茶味的冰淇淋，看著遠的大街之上行人匆匆，良久莞爾一笑。

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里。

左印來了以后的那天，秦驍就把送回家了。夜降臨的時候，知道該走了，是今晚的機票。

如今卡里已經有了《囚徒》的片酬，省著點花，后半輩子食無憂不問題。

沒有拿秦驍給的那張卡，那張卡里是一串天價數字。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知道也許有一天他會忍不住回來，看到這個就拿走好了。

蘇菱去機場的時候，把自己全裹得嚴嚴實實，很早以前林清就教過怎麼樣出門喬裝一番讓人認不出來，如今全部做得很好。

蘇菱不僅僅買了一張機票，為了以防萬一，會輾轉七八個國家。

而的目的地，那麼多個城市，茫茫人海，蕓蕓眾生，他去哪里尋呢？

飛機沖上云霄的那一刻，靜靜地看著窗外的云層。

夜濃濃，外面的景象看不真切，也看不到下雨的景象了。

今夜是七月最冷的一天。

賭對了。

心口其實微微有點疼。

他的終究是一把利，毫無仰仗，可是手握這把利，連他也沒有反抗的力量。

他好好。

可以為生，為死，卻不敢看著死，也害怕消失在這個世界。然而他們知道了的重生，好卻是開始敬畏鬼神。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云層。

這是蘇菱兩輩子演過最好的戲，好到代了所有，又屏蔽了所有。如今，是個真正長起來的演員。

這場沒有觀眾的戲，無人為加冕。

蘇菱拿出了外婆留下的那封書。

曾經里面很多東西看不懂，可是后來結合董旭的信，就全都明白了。

外婆其實早就全都給說了。

這一切確實是一場謀，卻不完全是一場謀。外婆很早就后悔了，也慢慢在收手，讓蘇菱給倪立國錢，對失，從而離開倪家，想讓蘇菱好好活。而的死則是為了讓暗中那個人放過蘇菱，外婆死的時候，是著的。

蘇菱并沒有一無所有，的人生也沒有徹底任人擺布。

然而這一切，秦驍并不知道。

演了這一輩子最彩的一場戲，騙過了自己，最終也騙過了他。

他囚兩次，擺布了兩輩子，而……回敬他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