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語的葬禮定在三天后。

離開的那個下午，葉和歡就回了軍區大院。

聽到葉靜語車禍過世的噩耗，葉紀明只是沉默，然后地嘆了口氣，至于韓永松那邊，暫時沒有人向他，盡管不是自己嫡親的外孫，但也擔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消息讓剛急救過來沒兩天的老人緒到影響。

郁仲驍沒有立即返回城，雖然不能時刻陪在自己邊，但葉和歡只要一想到他還在B市，原本的心浮氣躁就得到了一定緩和。

葉靜語的，也從派出所拿了回來島。

在出車禍前的五分鐘，葉靜語有打過一通電話給韓菁秋，只不過還沒接通就被按掉了。

當時葉和歡正在給爺爺倒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忘記收手，茶水溢出杯口暇。

“怎麼這麼不小心？”樊阿姨連忙拿了抹布過來。

葉紀明停下跟葉贊文說話，轉頭看向葉和歡的手，關心道：“有沒有燙到？”

這幾天，葉贊文跟殷蓮都住在家里，因為要安排葬禮的事，殷蓮從醫院回來后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也沒下過樓，一直抱著葉靜語的照片不放手，就連晚上也睡在葉靜語以前的房間。

“……沒事。”葉和歡已經放下茶壺，“我去洗一下手。”

——

站在盥洗臺前，水龍頭的水嘩嘩流著，葉和歡的雙手浸在清涼的水中，神思卻有些恍惚。

大腦里還想著葉靜語打給韓菁秋的那通電話。

車禍那個視頻也看了，下車前，嚴輿突然從方向盤上拿過一只手橫向葉靜語，所有人都以為嚴輿打了葉靜語，所以葉靜語才會一氣之下去掰車門要跳車，可是現在……葉和歡卻知道并不是那麼回事。

又記起了葉靜語離開清和園前一直盯著郁仲驍瞧的眼神。

嚴輿不是打葉靜語，而是手去奪葉靜語的手機。

那個時候，葉靜語已經想起郁仲驍是誰，所以急著跟韓菁秋報信……

葉和歡轉個，后腰靠著盥洗臺邊緣，看到淋浴間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心跟著沉重下來。

面對嚴母歇斯底里的質問，還有警方狐疑的目，可以冷言冷語地說跟自己無關。

但這一刻，葉和歡卻再也沒辦法信誓旦旦地說不管自己的事。

哪怕不是直接造的……

——

葬禮當天，殯儀館外停滿了車，來參加追悼的人，或多或是看在葉紀明跟葉贊文的面子上。

即便葉和歡跟葉靜語的關系向來不好，但逝者已逝，還是以姐姐的份接待來賓。

殷蓮再出現在眾人視野里，已經瘦了整整一圈，兩頰凹陷下去，因為沒有化妝，皮干燥，臉顯得蠟黃無，原本烏黑的頭發間冒出了幾縷白發，青黑的眼袋也很深，穿著黑一步，站在葉贊文的邊，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來賓看到這樣的殷蓮，除了說節哀，就是無聲嘆息，英年早逝，總是引人扼腕。

盡管葉靜語生前并不見得多討人喜歡，但現在死了，所有的缺點、那些做過不好的事都被選擇原諒，就連私生的份也被忘，留在大家記憶里的是那個年輕鮮活的孩。

秦壽笙跟范恬恬也來了，兩人在葉靜語的黑白照片前鞠了個躬。

范恬恬走到葉和歡的跟前，擔憂地握了握的手：“沒事吧？”

葉和歡搖頭，回握住范恬恬的手，又了小姚的腦袋：“你們先去坐，過會兒我去找你們。”

……

追悼會上，有人開始宣讀悼詞。

殷蓮的眼角滲出淚，被韓菁秋輕輕地擁懷里安。

這一次，韓菁秋沒再濃妝艷抹，也穿著黑衫，發間別著一朵白花，低聲跟殷蓮說著話，殷蓮不時點點頭。

小姚吵著要尿尿，葉和歡起帶他們母子去找洗手間。

站在男廁門口，范恬恬問：“你小姨父怎麼沒來？”

“是我讓他別來的。”葉和歡偏頭，看著過道窗外的雨綿綿，口沉悶得有些不過氣，的聲音很輕：“來了也沒什麼意思，再說，要以什麼份來？”

范恬恬的視線停留在葉和歡臉上，有片刻的沉默。

剛才聽到幾個人的耳語，說是葉靜語出事那個晚上，是去找了葉和歡，不管是真是假，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出來，都不是什麼好話，甚至還有更過分的，說是葉和歡爭奪妹妹的未婚夫，結果被妹妹當場捉，所以才會有嚴輿手打葉靜語，導致后來車禍的慘劇。

范恬恬不是沒想要駁斥那些長舌婦，但顧忌場合，要是真鬧大了，只會對葉和歡不利。

這個世上，最不乏的就是看戲、幸災樂禍的人。

范恬恬突然道：“我昨天去醫院看了嚴輿。”

從窗外收回目，葉

tang和歡看向范恬恬：“他現在怎麼樣了？”

葉和歡也去探過嚴輿，但嚴母堅決不讓進去，也叮囑了看護，言辭間難免有些不堪目。

“還沒醒，的我也沒多問。”

知道是葉和歡的朋友，嚴母的態度并不友好，但嚴父對還算客氣，但不了嚴母的橫眉冷對，所以坐了會兒就離開了。

“不過我聽說，他們打算過些日子帶嚴輿回云南那邊治療。”

——

回到追悼會現場，來賓已經在陸續離開。

送走秦壽笙跟范恬恬他們，葉和歡在旁邊站了會兒，看到葉贊文戰直了腰骨，心里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上前幫忙收拾。

葉紀明已經讓司機先行一步送回家，殯儀館里只剩下打掃善后的幾個人。

有工作人員過來，說要一張葉靜語的2寸照片。

葉贊文左左右右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最后記起來放在殷蓮那里，殷蓮在追悼會后半場，就因吃不消去了旁邊的休息室，看著葉贊文疲憊的神，葉和歡主說：“我去拿吧。”

對這個殯儀館，葉和歡并不陌生，因為六年前，韓敏婧的追悼會就是在這里舉行。

只不過那個時候，像一行尸走，站在那里什麼也做不了。

走到休息室門口，葉和歡就聽到保姆的聲音：“太太，你好歹吃點，要不然會吃不消的。”

“我不。”殷蓮的嗓音帶了低低的喑啞。

以前，葉和歡害得殷蓮流產時，心里有著一暢快/，覺得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終于得了報應，但如今，聽到殷蓮空的聲音，葉和歡心里卻出奇平靜，沒有毫的波瀾起伏。

休息室的門被從里面出來的人打開。

葉和歡看到對方，并不陌生，是葉家以前的保姆梁阿姨。

后來，葉贊文跟殷蓮搬走，這位梁阿姨也收拾好行李，跟著殷蓮去了新家。

梁阿姨正要去給殷蓮倒杯熱開水，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了葉和歡，頓時神微變，就像是防賊一樣往門口擋了擋，警惕地著葉和歡，話說得也不客氣：“董事長不在這里。”

葉和歡沒心思跟計較，“我找殷蓮找點東西。”

“太太現在不舒服，你有事以后再說吧。”

說完，梁阿姨就要關門。

恰在這時，屋子里傳來殷蓮的聲音：“梁阿姨，是誰來了？”

梁阿姨暗道一聲壞了，連忙沖里面解釋：“沒什麼人，就是殯儀館工作人員，馬上就走了。”

葉和歡抬起的手已經擋住門，長話短說：“拿一張葉靜語的2寸照片出來。”

“沒有！”梁阿姨敷衍道。

葉和歡蹙眉，那邊，殷蓮已經走過來：“梁阿姨？”

然后，看見了門外的葉和歡。

葉和歡沒有回避殷蓮投過來的目，倒是殷蓮，對上的眼睛時有剎那的怔愣，不知道在想什麼，又像是猛地回過神，一句話也沒說，又轉疾步往里走，那樣的背影，略顯局促，像在刻意躲避著誰。

葉和歡開口，喊了聲殷姨，那邊的殷蓮，驀地頓住形。

這是小時候葉和歡對殷蓮的稱呼，但已經很多年沒這麼。

“我來幫我爸取樣東西。”

殷蓮沒回，語氣故作平靜：“我這里沒有什麼東西，你還是去別找找。”

“是靜語的——”

葉和歡還沒說出‘照片’兩個字，那邊殷蓮已經尖聲大起來。

“我說了，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你不要問我！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你怎麼還不肯放過我！”

那樣尖銳的聲音，仿佛是刺破嚨發出的，帶著歇斯底里的絕跟恐慌。

梁阿姨憤憤地瞪了葉和歡一眼，急忙跑過去安殷蓮：“太太，你冷靜一下，這里沒有人要搶你的東西。”

“我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殷蓮喃喃自語，神迷茫，一個不穩落在了地上。

梁阿姨一邊抱住殷蓮，一邊沖門外的葉和歡，厲聲斥責：“你的心腸怎麼這麼歹毒？人都已經這樣了，還要上門尋事頭！害死自己弟弟妹妹，連親媽都不放過，現在又來禍害你阿姨！”

殷蓮趴在地上放聲痛哭，緒已經崩潰。

“我看你就是顆喪門星！”梁阿姨舉起的手，恨不得住葉和歡的腦門，咬牙切齒地說：“你一出生，你外公就傷斷了，你親媽了神經病，害了一個又一個，接下來還不知道誰遭殃！好好的一個家都讓你給害慘了！”

葉和歡垂在側的雙手緩緩攥。

不再停留，轉離開休息室，背后還傳來梁阿姨罵罵咧咧的聲音：“這都什麼人！什麼人嘛！”

……

一路走出殯儀館，葉和

歡找到自己的越野車，拉開車門坐進去。

封閉的空間，靜到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抬起頭，看著后視鏡里那雙眼眸，不知所想，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氣，往后靠著座位。

手機在口袋里輕微地發出震。

是郁仲驍發來的短信，問追悼會結束沒有，要不要過來接。

葉和歡回不用了。

心里像籠罩了一瓣烏云，卻又不想把負面緒帶給他，又接著回了一條短信，“家里下午還有些事要理。”

“等忙完了打電話給我。”

“嗯。”

——

下午，葉和歡換了服，沒有待在氣氛凝重的家里，去找了范恬恬。

范恬恬開門看到主找上門的稀客，很是驚訝，一邊兌一邊把迎進家門，小姚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邊玩樂高邊看熊出沒，瞧見進來的葉和歡，甜地喊了聲阿姨。

葉和歡看著可的孩子，心才稍有好轉。

吃晚飯時，葉和歡突然提出喝酒，范恬恬就把冰箱里的幾聽啤酒擺到桌上。

小姚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看這看看那，最后被媽媽趕下桌，到客廳看畫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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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梁阿姨，就是以前見風使舵，被葉和歡耍著買芒果給韓菁秋吃的保姆。【其實梁阿姨對殷蓮是真……本文第一對百合CP誕生（開玩笑）】這兩張略沉重，但也是為了大結局鋪墊，最后說一句：善待生命。

下章預告——

二哥：愿意跟我走嗎？

和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