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房間，還維持著韓敏婧過世前的樣子，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搬回韓家，也帶走了大部分東西。

他猶記得第一次見到韓敏婧，是在某個小山村，當時他們是隊的知青。

那天，他拿著飯盒去打飯，在拐角不小心撞上迎面而來的人，那個人就是韓敏婧，當他抬起頭看清對方的臉時，那是怦然心的鐘。

韓敏婧長得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眼角開闊，眼珠子又黑又亮，很有神，在他看來，是那群知青里最好看的，后來他才知道，喜歡韓敏婧的人數量已經可以從村口排到村尾。

窈窕淑，君子好逑，有眼的，從來不止他一人。

他已經忘記當初自己為了追求韓敏婧做過些什麼，但他記得很清楚，剛開始的韓敏婧并不喜歡自己，他的表白被當做輕浮，他的強勢被認定是*行徑，甚至到他們回城的那一年，依舊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每回遠遠地看見他，會皺眉，然后轉就走。

從農村回來后，他沒有放棄，也許是骨子里的好勝心作怪，他輾轉打聽到關于韓敏婧的消息，得知跟自己同在一座城市，他開始每天騎著自行車去找，不顧的白眼，厚著臉皮黏在的邊。

半年后，抵不過他的死纏爛打，答應同他往，再半年，在看完一場電影后，答應嫁給自己。

葉贊文至今還記得點頭時忍笑不俊的樣子，很人，頰辺梨渦若若現。

那天晚上，他們約好去看電影，他出門的時候晚了，為了不遲到，騎著自行車抄了近道，結果胎打，他摔了一跤，剛好掉進田埂邊上的糞池里，等他爬上來火急火燎地趕到時，韓敏婧捂著鼻子跳得遠遠的……

想到這里，葉贊文勾起角，臉上出懷念的笑意，眼角的魚尾紋卻深了深。

再后來——

他們結婚，好幾年沒有孩子，那年除夕夜，給他們的婚姻劃上了一道不可磨滅的裂痕，一開始的選擇忘逐漸轉變為冷暴力，到后來，爭吵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直到一發不可收拾……

至于殷蓮，他嗎？

這個在他婚姻陷低谷時出現的人，在海南的時候，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直到今時今日依舊留在他的邊，還為自己生下一個孩子，他嗎？

其實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他自始至終的只有韓敏婧，哪怕曾經迷失過，迷失在殷蓮的溫里，但卻跟無關。

在海南的那幾個月，他看著殷蓮，在上找到韓敏婧嫁給自己前的影子，笑容里不摻雜任何的霾。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放任的接近。

后來回到B市，看著韓敏婧，他就會想起自己犯的錯，看著出生的葉和歡，也會想到另一個因為自己的意迷即將誕生的孩子，到最后，他已經無法再坦然地面對們母。

跟韓敏婧在越演越烈的爭吵中決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殷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自我厭棄。

當韓敏婧真的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也沒有給殷蓮想要的東西，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給，直到看到著韓敏婧黑白照片的墓碑，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愿意娶的只有一個人，而他能給殷蓮的，只有質。

————————

葉和歡回到房間，背靠著門，許久才調整好自己的緒，原以為徹底不在意了，但還是有點憋得慌。

包隨手一扔，整個人大字型摔在了*上。

過了會兒，葉和歡看了看腕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手拽過包找出手機，想關心一下郁仲驍有沒有安全到清和園。

至于他跟姚烈說了什麼……葉和歡其實已經猜到姚烈的態度，估計跟老趙沒有差別。

一通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鈴聲已經先行響了。

葉和歡看著來電顯示‘范恬恬’，大腦里浮現出一個預，恬恬也知道了。

果然，剛按了接聽鍵，那邊就傳來范恬恬噼里啪啦的聲音：“葉和歡，你跟你小姨父是真的嗎？你們真一起了嗎？”

“……”

“姚烈告訴我，我不相信，還給了他一個大耳子，我覺得他太混賬了，就算嫉妒你小姨父材比他好，也不用編這種八卦來詆毀人家！”

葉和歡聽了這番話，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放心，我是不會相信的，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有心沒膽，上說的永遠比做的好聽，你要是敢搞你小姨父，我，我，我……”

“恬恬，其實我——”

“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姚烈這王八蛋，居然這麼造你的謠，看我等會兒不在*上收拾死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他以后還敢不敢說你喜歡自己小姨父了，這種事，除非你自己承認，不然我絕對——”

“我確實喜歡他。”葉和歡突然說。

“……”

電話那邊徹底沒了聲。

“我喜歡他，恬恬，”葉和歡又重復一遍，的聲音低了一些：“我不單喜歡他，我還他。”

半晌，范恬恬都沒有說話。

葉和歡握著手機，眼眶微微泛紅，這樣的承認盡是篤定跟坦，也夾雜了酸。

……

很久之后，范恬恬問：“那個孩子是他的嗎？”

葉和歡沒有否認。

“你喜歡他，你他，那他呢？”

“他也跟我一樣。”

“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呀你？！”范恬恬氣急敗壞地在那邊說，又有對的心疼跟惱意，“那個是你小姨父啊！哪怕他跟你小姨離婚了，他還是你的長輩呀！你們這樣，這樣……外邊的人怎麼說？以后你還要不要出門去了？”

“你以前不還夸他材好，想要跟他春風一度嗎？”

“我那是開玩笑！！！”

范恬恬見還有心打趣自己，整個人都要炸，質問葉和歡：“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們好的時候，他跟你小姨離婚了沒？是不是他個老男人，了服勾/引你的？你不愿意，他就強迫你是不是？”

“他不是你說的這種人，我們之間，是我先喜歡的他，恬恬，你可以罵我犯賤，但你別罵他。”

“到了這會兒還要維護他，給你灌什麼**湯了！”

葉和歡稍作停頓，說：“我們是認真的。”

“誰管你們是玩玩的還是認真的，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怎麼看你們？”

“……”

葉和歡曲起雙，抱膝對著手機道：“我想為自己活一次，不去管別人的想法，只看著他。他既然什麼都不擔心，我也想任一回，哪怕我們將來真要分開，最起碼，我知道自己有努力過，有為這段不顧過。”

“瘋了，都瘋了……”范恬恬只是不停重復這幾個字。

“姚烈現在在你的邊嗎？”

“不在！”

葉和歡聲哄：“我有要的事問他，恬恬，你別騙我。”

電話那邊又安靜了，但葉和歡知道，范恬恬去找姚烈了，沒過幾秒，姚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喂？”

“姚大哥，是我。”

“……”姚烈頓時沉默了。

葉和歡沒等他主開口，而是徑直問道：“姚大哥，當年我打電話給我小姨父，后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問的時候，的大腦里還回放著老趙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六年前要不是瞎折騰打電話給郁仲驍，郁仲驍也不會——

也不會怎麼樣？

當時不問，不代表沒有聽出異樣來，這個困，像塊大石在的口。

姚烈似乎在猶豫，葉和歡一直耐心等待著，很久，真的過了很久，才聽到姚烈低啞的聲音：“因為你那通電話，二哥在執行任務時分神，被人襲了槍傷，距離心臟只有幾毫米。”

第一章：、最年華遇到你【202】我后悔了，我想要嫁給你了。

“你那時候問我要二哥的聯系方式，其實第二天，那些毒販就有一筆易，本來可以一網打盡的，結果出了點問題……毒販里有個小姑娘，假裝被毒販劫持的緬甸公民，二哥當時離人質最近，所以——”

姚烈言又止，葉和歡靜靜地聽著，六月的夜晚，的手指卻有了涼意。

雖然早就猜到郁仲驍口的槍傷是在臥底的時候造的，也曾覺跟自己有關，但真的聽姚烈這樣說出來，那種震撼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沉重的。

在打那通分手電話的前一天，剛從引產手留的疼痛里醒過來，病房被折騰得七八糟，匆忙趕來的韓敏婧冷冷地給了一掌，不相信孩子就那麼死了，趁看護不注意溜出病房，想去找醫生問清楚，結果卻在醫生門口聽到極有可能無法再生育的診斷結果……

房間的紗簾還沒拉上，葉和歡過窗戶著外面漆黑的夜幕。

一顆心，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

韓敏婧在醫院跟郁仲驍斷絕往來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發現懷孕的事后，韓敏婧再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口中承諾，不管自己怎麼保證，韓敏婧下決心要去部隊的紀檢舉報郁仲驍行為不端。

一個而立之年、還是自己曾經妹夫的男人，搞大了自己十幾歲兒的肚子，這讓忍無可忍。

葉和歡至今仍記得剪刀握在手心里割破皮的疼痛。

溫熱的順著手臂流到病號服上，染紅一大片，空氣里也滿是咸腥的味道。

當時心里又驚恐又無措，哭著趴在地上抱著韓敏婧要邁開的雙，“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事鬧大？是我引的他，是我強迫他上/*的，所有的事都是我他的。你別去找他麻煩，你要是敢去，我馬上死給你看！”

“自甘*！”韓敏婧氣得微，看著淋淋的子，也紅了眼圈。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等醒過來，第一眼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韓敏婧。

韓敏婧沒去部隊，但把手機扔在*上，要親眼看著跟郁仲驍劃清界限。

……

自己那時候會打這通電話，其實不僅僅是因為韓敏婧的脅迫，還有因為引起的心灰意冷。

如果說失去孩子讓傷心絕，那麼無法再生育，是倒的最后一稻草。

韓敏婧不再責罵，反而是很平靜地問：“那你想過沒有，他的父母愿不愿意接一個生不出孩子還要毀了他們兒子前途的人？”

一針見，疼得心口發，眼淚也悄然落下來。

……

再憶及往事，葉和歡的緒依舊會起波瀾，背靠著*頭，聽到電話那邊又傳來姚烈的聲音：“二哥淋淋地被送往醫院的路上，他手里牢牢著一樣東西，當時他已經意識不清，但一直不肯松手。后來護士從手室拿出二哥的，上面放著一個皺的黃護符。”

葉和歡腦海里浮現出自己跪在團上求護符的場景。

“在特殊部隊待過的，哪信這個，我們的命都握在自己手里，可是那個時候，不管是我還是老齊，真的希有菩薩在保佑二哥。”

察覺到話題的凝重，姚烈忍不住想要調節氣氛：“現在回想起來，發現自己當時慫的，上臺階的時候兩一，直接趴急診室門口了，半天站不起來，老齊也是，不敢告訴城那邊，自己躲在廁所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

葉和歡聽著他描述在醫院里發生的那些窘態，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半晌，才說：“那個護符，是我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