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咬牙切齒道：“難道我說錯了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娘就是個的賤人，也是！”

老夫人氣得拿起柺杖就要往徐氏上打。

原本莊嚴有序的祠堂里，頓時一片混。

衛卿驀地笑了，明明是一副悉的和善的面孔，卻讓人覺像是惡鬼附般渾發。

徐氏躲開老夫人，氣急敗壞地沖囂道：“你鬼笑什麼？！”

衛卿朝走近兩步，那不經意間流出來的強勢迫得徐氏往后退了兩步。

衛卿對道：“來日方長，你也為人娘，你也有兒，不是嗎？”

徐氏正要開口罵，衛卿直勾勾地盯著，又道：“可不要到后來，落得個和我娘一樣的下場啊。”

在的視下，徐氏心口一窒，發現自己竟然再罵不出口。

說罷，衛卿往后退了幾步，轉又面向老夫人。

“看來我娘也不盡如爹所說，是單純的畏罪自殺麼。但是祖母啊，我娘當年是你親自登門去求娶的，是什麼樣的人，你不了解？當年的誓言猶在，而你卻讓不得善終，最后還躺在了荒山野墳。”衛卿笑著點頭，眼里水潤微紅，卻又清冷萬分，“極好，真是極好！”

老夫人渾一震，臉蒼老又衰白地看著衛卿。

衛卿已轉而去，看不見面上表，只聽又道：“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祖母良心可安？夜里可曾有，哪怕一次，做過噩夢？”

總有一天，真相會浮出水面。

那時要看看，衛家這些骯臟的人，齷齪的心，還能把臟水潑向哪里？！

后老夫人兩眼一翻，便踉踉蹌蹌地要倒。一眾人趕上前去攙扶、呼喊。

衛卿腳下沒停一下，亦沒再回頭。

老夫人被送回院里，好一陣才緩過來，想起衛卿的眼神和表，還有說的話時，手腳仍止不住陣陣發涼。

徐氏自知闖了禍，這會兒倒消停下來了。

后來衛卿問起娘所葬之，老夫人沒法再瞞，跟說了城外荒山墳地的所在。

好歹繆嵐曾經，也是京中的名門貴，也是衛卿的親生母親。

現在衛卿回來了，即便繆嵐不再是衛家的媳婦兒，要去祭拜自己的生母，也在理之中。

老夫人若是攔了，倒顯得心中有鬼。

漪蘭去幫衛卿準備了祭拜用的東西，香燭紙錢一應俱全。

五年了，自從繆嵐死后，衛家沒有任何人去祭拜過。而以前繆嵐邊伺候的人，在繆嵐出事之前，就已經事先被衛辭書給發賣了。

老夫人找了個曉路的家仆，駕著馬車載著衛卿去城外的荒山。

一個人的心究竟有多涼薄，才能在死了自己的發妻之后，連陵地都不給，而是遠葬在四十里開外的荒山。

是害怕娘會尋著路回來找他麼？

馬車悠悠駛出城外，有一截道很不好走，搖搖晃晃顛簸得厲害，路面中間還有一個大坑，家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勘勘把馬車繞著坑面順利駛過。

衛卿坐在簡陋的馬車里，左搖右晃，手里挲著黃的紙錢，若無其事。

到了荒山腳下，衛卿下了馬車，帶著祭祀用品徒步上山。

當年娘死后，還在守靈期，便被遣送到了鄉下。甚至來不及送娘最后一程。

原以為，多年不見亡母，雖不得善終，起碼得以好好安葬，起碼會有一個屋檐安放的靈位。

等，等到衛家開祠的這一天，進去給娘上香，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娘葬于荒山墳的結果。

衛卿從來不喜怒形于，而此時此刻，面沉，雙眸徹寒，恍若三九雪天里，雷云滾滾而過。

這里的雜草有齊腰高，淹沒了上山的路。

家仆害怕這麼深的雜草下有什麼蛇蟲鼠蟻，因而畏畏地跟在衛卿后面，反倒是衛卿在前開路。

到了山上，抬眼去，見滿山的雜草下，依稀可見一個個堆隆起來的小土包。

土包前沒有豎碑牌，本不知道誰是誰。

這荒山野墳，與葬崗有何異！

娘繆嵐，是繆家嫡！是你千禱萬求才娶回來的發妻，衛辭書，你竟敢把丟在這荒山野嶺！

不知道那由心里升騰起來的憤怒，是源于自己，還是源于從前的衛卿。只知道，這是一種心本能。

衛卿回頭盯著家仆，家仆被眼神懾得往后退了退。

衛卿聲音微沉，道：“我娘葬于哪墳？”

家仆著滿目的荒山墳，一時也辨不清。

他正想手隨便指一，好讓衛卿拜拜就完事兒，不想剛出手指頭，衛卿便歪頭活著頸子，發出骨骼聲響，在順來的風里聽得十分清晰。

衛卿幽幽道：“你只有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回答。”

的眼神冷涼得像毒蛇一般，家仆咽了咽口水，應是將那隨便敷衍咽了下去，開始認真回想。

當初葬繆嵐時，是他帶路到這山上來的。

這些墳頭隨著年月都已經長滿了雜草，其中有幾個墳頭上雜草有除過，也有祭拜的痕跡。想來這個地方葬的也有像繆嵐一樣有名有姓的人，世間還有人掛記。

家仆找了一陣，站在一墳頭前煩躁地撓撓頭，道：“我記得是這里啊……”

而那墳上的雜草顯然被除過，新長出來的青草不過一兩寸高。墳前還有燒過的香燭紙錢的痕跡。

衛卿在墳前緩緩蹲了下來，看著地上供奉的果品已經差不多腐爛，可約辨認得出，是一些橘子。

衛卿還記得，娘生前最吃橘子。

橘子不知道是何人供奉的，衛卿抬起頭看著滿目青草翠翠的墳頭時，鼻子酸紅。

衛卿卻是笑道：“娘，橘子過季了，這次沒有。”

衛卿點燃了香燭，不不慢地將紙錢全部燒了。

從睜開眼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是這個世界里的衛卿。無法阻止過去已經發生的事，只能做到，往后的衛卿，絕不人擺布。

如此娘，應該可以安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