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凝第一次覺得北城這個地方小來。

回國時間不久， 撞個車都能巧撞到唐慕白的不說，現在連吃個飯都能和他來個偶遇， 也就是說北城大大小小的餐廳千上萬家， 偏偏他們兩個今天就走進了同一家。

確切的說，不止他們兩個。

陸以凝瞥了眼對面的陳繼，對方顯然也被謝坤這一聲熱地呼喚嚇了一跳， 下意識轉頭看了過去。

謝坤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自來，不管多久沒見面， 只要他想跟你說話， 就能像個關系絡的老朋友，話題都不帶間斷的。

比如此刻，他本來要上樓的步子頓住，轉而朝他們走了過來。

而且他自己走過來不夠， 還非要拉著旁邊的男人一起， “真巧啊，吃個飯都能到。”

可不是巧麼。

唐慕白臉上的表倒是算不上太差，不過角似有若無地半勾著， 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自嘲，他不太用這種表看人， 所以偶爾來這麼一次，連周遭的氣仿佛都低了許多。

陸以凝默默地把視線偏開， 角一， 有些無奈地應了句：“是巧的。”

老實說， 陸以凝都快把之前唐慕白說的那句有空微信給他發消息的話給忘了， 如果今天晚上沒能在這里和他上的話。

陸以凝其實有一點良心不安，但是反過來一想，又覺得本來就沒必要通知他。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唐慕白的朋友了，沒有這個義務隨時匯報自己的行蹤。這麼一想，陸以凝果然覺得心里輕松了不。

刻意不再去看唐慕白的神，抬頭盡量把視線全部放在謝坤的上。

這人今天打扮地實在花枝招展，頭發蓬松地像是戴了一頭假發，紅的襯和白子，也虧得他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所以看上去倒沒有太辣眼睛。

而唐慕白呢，即使陸以凝有意把目從他上移開，但還是不控制地拿余瞥了他幾眼。

比起謝坤，他的穿著打扮要簡潔地多，白襯衫黑的修西，高長地站在那里，即使沒有旁邊惹人注目的謝坤，也會吸引無數人的目。

更別提他旁邊站了一只等待開屏的花孔雀。

“花孔雀”本人毫不覺得哪里不對，看看陳繼又看看陸以凝：“你們兩個……在約會？”

他神經，但是不代表缺心眼啊。

孤男寡共用晚餐，還是在這種花錢如流水的地方，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出他們在干什麼。

雖然陸以凝知道陳繼存了這個心思，不過暗地想和被人擺到臺面上來說還是不一樣，尤其是還有個像是被放了鴿子的男人在，陸以凝就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剛要解釋句什麼，陳繼就不嫌事大地點了點頭，他明正大，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一句話也說的底氣十足：“算是約會吧。”

作倒是麻利，謝坤心想。

一個是很喜歡的學妹，一個是關系不錯的朋友，謝坤其實是樂見其的。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謝坤作為半個中介人，當然很樂意給他們兩個留出充足的獨空間，所以只是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要拉著唐慕白上樓：“小白，我們上去吧。”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促一段姻緣的理由很讓人無法拒絕，謝坤又道：“我們不能耽誤人家兩個甜約會，你說對吧？”

呵呵。

唐慕白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手在陳繼手邊的桌沿上輕扣了扣，陸以凝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唐慕白道：“就你們兩個？”

陳繼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對啊。”

唐慕白：“我們兩個長時間沒見了。”

他沒用“好像”“吧”這種模糊不清地字眼，直接一錘定音一樣下了結論。

陳繼更聽不懂他的意思了。

他跟唐慕白關系向來不遠不近，幾個月不見都沒聽他問起過自己，怎麼這次還沒多久沒見，就被他說得像是幾年沒見甚是想念，想跟他敘敘舊的樣子了。

陳繼怎麼都不著頭腦，遲疑了幾秒才反問道：“有嗎？”

“有，”唐慕白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一流，眉尾輕挑眼睫一抬，瞥向陳繼旁邊靠窗的空位，“所以，一起吃？”

陳繼：“……”

他當然是不愿意的。

陳繼對陸以凝有好，好不容易把人約出來了，結果兩人獨還沒半個小時，半路上就殺出來一個程咬金，擱誰誰都不可能愿意。

但是他好像又想不出別的理由來拒絕，他皺了皺眉，有些自閉了。

只不過陳繼不知道的是，唐慕白的自閉程度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唐慕白雖然狐朋狗友眾多，但是和他心的基本上都是從小玩到大地一起穿過開的朋友，陳繼自然不在其中。

他也不太想跟陳繼一起吃飯，但是沒辦法，他想跟陸以凝一起吃飯。

就是現在，立刻馬上想要和坐在一起。

陳繼沉默的時間不久，也就幾秒鐘，他就想通了一樣點了點頭，“可以啊。”

說著又轉頭看向陸以凝，“以凝，你不介意吧？”

皮球踢來踢去，兜兜轉轉被踢到了陸以凝的跟前。

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有點介意但是又有些期待，比較從心底里還是喜歡唐慕白的，所以他的一切行為在眼里都加了濾鏡，即使沒有六七年前那麼厚，但是也沒辦法對他發自心地抵起來。

陸以凝了手里的杯子，好半晌，才在三個人的共同注視下搖了搖頭，“沒事。”

作為這場三角關系中唯一的局外人，謝坤始終覺得這個做法不大地道，直到陳繼和陸以凝都挪到靠窗的位置，他還小聲在唐慕白耳邊念叨了句：“小白，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這橫一腳的做法，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

唐慕白沒理他，直接拉開椅子坐了過去。

他坐在了陳繼這一側，謝坤就只能坐到了陸以凝的旁邊。

坐下之后，他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不會影響到你們嗎？”

這次是陸以凝先回答的，“不會啊。”

本來如果只有和陳繼兩個人的話，也怕氣氛會過于尷尬或者曖昧，這樣一來，反倒讓覺得沒了什麼力。

因為多了兩個人，所以餐品又臨時增添了幾個。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菜品才完全上齊。

事實證明，不僅三個人能一臺戲，連三個男人都能唱一出完整的戲來。

本來謝坤自己都不會讓氣氛冷場，何況今天唐慕白的話也尤其多，基本陳繼問一句，他就會答一句。

也不管陳繼問的對象是誰，反正答就對了。

本來該陸以凝回答的問題全被人給代答了，倒是樂的清閑，除了喝水就是吃自己點的那一份甜點。

甜點不僅貴，而且分量極，一勺下去似乎就能三分之一。

陸以凝吃的很慢，一小勺一小勺地輕輕挖，邊細細地品味那甜中帶的味道，邊聽他們幾個閑聊。

今天是個意外，主場由謝坤變了唐慕白和陳繼——

陳繼：“以凝今年多大了啊？”

唐慕白：“比我小兩歲。”

“以前應該過男朋友吧？”

唐慕白笑得很別有深意：“過。”

謝坤一雙眼睛在對面兩個人 上滴溜溜地轉，轉了幾圈之后，他開始陷了懷疑人生的迷茫當中。

之前陸以凝沒出國的時候，不是一直是暗小白嗎……怎麼照今天的況來看，像是小白反過來暗的一樣？

清楚地知道的年齡也就算了，連有沒有過男朋友都一清二楚，怎麼看怎麼有貓膩。

謝坤干脆老老實實地閉了，專心聽起對面的兩個人就著陸以凝的話題，一直東扯西扯地聊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后，陸以凝跟前的盤子空空如也，了張紙巾了下，然后坐直了，和謝坤一樣看向對面的兩個男人。

沒過幾分鐘，陳繼接了個電話，大概是委托人找他有事，所以比較急，掛斷之后就先一步結完賬走人了。

本來還顯得有些擁的餐桌，瞬間就因為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而變得空。

唐慕白和陳繼兩個人沒怎麼吃東西，跟前的盤子基本都沒過，陸以凝了依舊空的肚子，對著唐慕白跟前的那份鵝肝咽了口口水。

聲音不大，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應，唐慕白突然就抬頭看了過來，他拿刀叉細細地分割小塊，然后無比自然地把盤子推到了陸以凝的跟前。

謝坤：“……”

什麼況？

男人那雙手似乎天生就適合拿刀，切東西的時候利落優雅地不像話，陸以凝盯著他推過來的作愣了幾秒，然后搖了下頭，“我不吃了。”

“不是沒吃飽嗎？”

“……”

他問的直白，差點把正在喝水充的陸以凝給嗆到。

“飽了，”陸以凝把水杯放下，然后站起，“學長你們繼續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之后也不等他們兩個人說話，陸以凝直接拎著包出了餐廳。

晚上九點左右，街上繁華。

陸以凝沿著街邊走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開門上去，也沒立刻發車子，而是靠在駕駛座上閉目休息了一會兒。

認識唐慕白這麼久，最不了他的是哪一點呢？

是他不經意間的細致與溫。

好半晌，陸以凝才又睜開眼睛，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剛才迷迷糊糊好像睡過了一覺，這會兒已經快九點半了，陸以凝剛要把車倒出停車位，旁邊副駕駛的車窗就突然被人敲了下。

轉頭一看，卻本看不到外面的人。

雖然在北城，晚上九點半遠遠不算晚，停車場又是天的，四周都有不的人，但是陸以凝還是覺得有點害怕，沒敢開門下車，也沒敢降下車窗，就這麼如坐針氈地過了好幾秒，知道車窗上出現了一只胖嘟嘟的小手，與此同時多了一顆茸茸的小腦袋。

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個子不高，剛才可能還蹲了下，所以直接蹲到了車窗底下。

陸以凝把車窗降下來，那個小孩就抬了抬手，手里拎了一個淺藍的餐盒，另一只手里還拿了一支玫瑰花，“姐姐，這是一個很好看的哥哥讓我給你的。”

陸以凝笑了下，“哪個大哥哥呀？”

小孩努了努，轉頭指了指某輛黑的奧迪車：“就是那個。”

小孩子活潑，把東西遞給之后，很快就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陸以凝飛快地收回視線，車窗升上，打開餐盒，里面是黃橙橙的金南瓜粥，餐盒上面還了一張寫了一行字的小卡片——

nice to et you

見到你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