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凝不是搞銀行投資的， 也不太懂利率這些， 但是又不是完全沒有生活經驗，多還是知道個大概的。

傅蘊買的那條項鏈雖然是奢侈品牌，但是不是限定也不是新品， 花了四千塊錢不到，現在還沒到一周， 利息可能還不到十塊，也就是說翻個倍的話也才二十塊錢。

二十塊錢， 在這個橫流的社會，當打發要飯的嗎？

陸以凝覺得唐慕白在開玩笑。

之前跟他往的時候他雖然也算不上太冷漠，但是很會跟說這種玩笑話。

相反，唐慕白跟謝坤他們倒是常說， 因為這一茬，陸以凝甚至一度覺得謝坤才是他的靈魂伴，他之所以會朋友， 可能只是因為需要掩蓋某些事實。

當然， 一切都是陸以凝沒有得到任何驗證的猜測。

此時此刻，對著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了句：【不能。】

【你想翻幾倍？】

陸以凝沒立刻回。

畢竟是以前真真切切喜歡過的人，雖然跟別人說對他沒覺了， 但是這種事向來是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這種不控制， 是再怎麼覺得自己沒出息、再恨鐵不鋼都不頂用的。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 連陸以凝都以為自己快把這個人給忘了， 但是再一見到，就又覺得這幾年的努力全都白費，被埋在心底里的又破土而出，似乎一夜之間就長了參天大樹——

還是很喜歡唐慕白。

不想承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

不過喜歡跟要在一起還是兩碼事，再走老路就已經不是有沒有出息的問題了，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

陸以凝輕輕咬了咬牙，【翻幾倍都不能。】

唐慕白沒再回。

手機屏幕由亮轉暗，然后完全黑了屏。

五分鐘后，屏幕再次亮起，是支付寶到賬的消息提示，陸以凝點開一看，新到賬8000元。

換一句話說，唐慕白不是把利息翻了倍，而是直接把本金給翻倍了。

……當是放高利貸的嗎？

陸以凝看著那多出來的幾千塊錢，本來想著就這樣算了，不過沒幾秒，就又后悔了，點開支付寶界面，把多出來的錢一分不地給那個賬號轉了回去。

完事之后，把手機直接關了機，然后關了燈，蒙上被子準備睡覺。

——

陸以凝是被外面的雷聲吵醒的。

昨晚睡覺的時候窗簾也沒拉，閃電劃過夜空，刺目的一道，像是要把天空劈兩半，接著就是轟隆隆的雷聲。

陸以凝把被子拉過頭頂，悶了大概三四分鐘，直到有些不過氣來，才又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

掛鐘的秒針滴滴答答，陸以凝接著閃電的亮看過去，凌晨四點多。

白天還要上班，總歸不比以前讀書的時候隨意，陸以凝翻下床，赤著腳過去把窗簾拉上，然后就著床頭柜上半杯早就涼的水，摳了一片藥咽了下去。

睡是睡著了，不過睡得依舊不大舒服。

而且但凡是藥，吃了都多不太好，陸以凝白天上班的時候頭還有些暈，對著電腦屏幕時間一長，就越發覺得腦仁疼。

同組的那個一直對冷嘲熱諷的同事更是找到了話茬，上午只要一閑著往他們辦公室里竄，意有所指地看著念叨，“有些人公主病真的重，誰不是天天對著電腦，怎麼就你不行？”

陸以凝被念叨地頭疼，鼠標放得重了些。

電腦屏幕上，一張照片的完度還沒過半。

是前陣子冬天還沒過的時候，同組的一個同事跑到西北拍的雪山山頂圖。

因為是一著名景點，所以上頭的人不，一個一個掉本來就頭疼地很，偏偏還有個不長眼地一直在邊轉，陸以凝瞥一眼，“你行你來做？”

“……”

那人被說得愣了下，然后才嗤了聲，“真沒禮貌，都不知道尊重前輩。”

陸以凝沒說話，又轉過頭去繼續看向電腦屏幕，一手拖和鼠標，一手敲著鍵盤，屏幕上一個個螞蟻大的人正逐漸減。

“一個剛工作的孩子，天天換著名牌包背，誰知道錢哪里來的？”

陸以凝沒看，電腦就沒離開過電腦屏幕。

人見始終沒什麼反 應，辦公室的其他幾個人也都在各忙各的，本沒人接的話茬，說了半天之后，也自覺無趣，剛要走，桌子上陸以凝的手機屏幕就亮了一下。

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是轉賬通知。

更可怕的是，支付寶自帶的轉賬播報提醒也沒關，于是安安靜靜的辦公室里，響起了一道機械的聲——

“支付寶到賬一萬六千元。”

“……”

空氣死一般地寂靜，十幾秒之后，那個同事更不屑地輕嗤了一聲：“一個月才一萬六啊，這麼便宜啊？”

陸以凝：“……”

……

陸以凝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但是從那天開始，辦公室的其他幾個人看的眼神也有點不對勁兒了。

之前有個明里暗里都跟示好，水想替倒照片也想替修的單男同事也不主提這些了，每天一看到就嘆氣，仿佛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關鍵這種事陸以凝還沒法解釋，就怕適得其反越描越黑，所以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所幸大家都不是閑人，也就過了一兩周，就沒人再提這一茬了。

唐慕白的錢，陸以凝也沒再給他轉過去，轉來轉去的多沒意思，而且鬧了這麼大一場烏龍，他也應該付出點金錢上的代價。

時間稍微長了帶你之后，陸以凝以為辦公室的人早就忘了這一茬，結果到了五月下旬，辦公室就剩和那個實習的小同事時，陸以凝正在電腦上選片，那丫頭就拖著椅子湊了過來：“以凝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就別問了。”

陸以凝跟這個孩子得來，就算前段時間因為唐慕白給轉賬的那起烏龍被眾人給誤解，這個小丫頭也沒拿異樣的眼神來看，反而還安另一個同事就是那種人，讓別往心里去來著。

孩子方桐，是在b大的直系學妹。

剛才那麼說也就是開個玩笑，說完看著方桐角癟下去，陸以凝手了下的臉，“問吧。”

方桐：“真的可以問嗎？”

陸以凝點頭，“可以。”

方桐：“以凝姐，上次給你轉錢的人是誰啊？”

陸以凝：“你別想太多，是我哥的朋友，上次借了我的錢所以來還錢的。”

“我方便問問……是誰嗎？”

“怎麼了啊，說了你也不認識，”陸以凝彎了彎角，“唐慕白，你認識嗎？”

方桐沉默，想了幾秒鐘之后，想起來了。

是不認識唐慕白，但是聽說過啊！

畢竟是b大的風云人，此人的事跡早就傳出了醫學院，連他們那種跟醫學院八竿子打不著的院都聽說了。

方桐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因為是周五下午，該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方桐這會兒閑著沒事兒干，就賴在陸以凝這里不肯走了，看著陸以凝快速把照片放大再小，幾個來回之后，方桐才開口問道：“以凝姐，你怎麼認識他的啊？”

陸以凝沒多想是，實話實說道：“他是我哥的朋友。”

所以這是……包養哥們的妹妹？

渣男啊！

方桐的表變得古怪起來，不過陸以凝心思不在上，所以沒有注意到。

“以凝姐，他長得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方桐考上b大的時候，唐慕白都快畢業了，那會兒正在醫院實習，所以一年也不見他回校幾次，就聽院里的生把這人傳的神乎其神，但是一次真人都沒見過。

陸以凝手上的作頓了頓，抿了抿，過了幾秒才切到了下一張圖片，點了點頭，“特別好看。”

不好看怎麼可能讓一見鐘，喜歡了這麼多年呢

說到底還不都是見起意。

方桐其實是想歪了的，畢竟一萬六也不算小數目，轉賬到的那天，陸以凝也沒解釋什麼。

沉默就等同于默認，這就是萬古不變的定律。

所以現在的況很可能是，崇拜的以凝姐姐被b大的前任校草給包養了。

方桐也不知道該替松口氣還是同，沉默了好半晌，才出來一個問題：“以凝姐，醫生現在工資很高嗎？”

陸以凝還是沒往那方面想，“看什麼醫生吧。”

方桐：“就唐慕白學長那樣的呢？”

畢竟學歷和績都擺在那里，陸以凝想了想，然后點頭：“應該還可以吧。”

——

陸以凝和方桐聊了不。

一個下午很快就在修片和聊天中度過，下班的時候，陸以凝收拾完東西準備拎包回家，剛到雜志社樓下，就接到姑姑打過來的電話。

陸欣蓉開門見山，“小宜，你張阿姨剛才打電話來說，一舟今天放學回家的時候出了個車禍，我現在正準備過去看看呢……”

語氣很急，陸以凝甚至還能聽到夾雜在中間的催促司機開車的聲音。

陸以凝也被嚇了一跳，忙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嚴重嗎？”

“你張阿姨都沒讓我告訴你……可能嚴重的。”

“哪家醫院？”

“現在在三院。”

三院，多悉的兩個字。

半個多月前，陸以凝還對自己說大不了以后都不去這個地方了，結果才過沒多久，陸一舟就跑到了哪里去。

不過和自己弟弟一比，這些都是小事。

陸以凝上班的地方離家很近，所以平時不大開車，坐上出租車之后，一掛斷電話，就跟司機師傅報了位置。

北城的通照舊擁堵，半個多小時后，出租車總算到達目的地。

陸以凝付款下車，幾乎小跑著進了醫院。

中途給張雯打了個電話問了病房號，所以一進去就直奔電梯，按了17樓的鍵，焦急地等待電梯升上去。

到四層的時候，電梯停了一下，有人進來。

陸以凝往后挪了挪，門一關上，就聽到一道悉的男聲，“欸？學妹？”

是謝坤。

陸以凝抬頭看了眼，確認沒再旁邊看到別的人，才笑了下，“學長，你也在這家醫院啊？”

“對呀，”謝坤按了電梯樓層，“我去住院部看看病人。”

正說著話，電梯門又打開，要在這層上樓的人多一些，陸以凝剛又往后挪了挪，就聽到一道聲問：“唐醫生，我媽現在況怎麼樣？”

陸以凝把頭低了低，下意識想裝空氣。

但是謝坤不給這個機會，又問道：“以凝，你來醫院干什麼啊？”

“……我弟弟出了個車禍。”

不過不嚴重，剛才張雯在電話里跟說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前面站著的人白大褂一角了下，雖然沒抬頭，但是明顯覺到那人轉頭看了一眼。

謝坤：“你還有弟弟啊？”

“嗯，今年才七歲。”

正說著話，就聽到唐慕白說了句：“糖已經穩定了，但是還要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手，不然可能會有危險。”

“謝謝唐醫生啊……”

從聲音來看，人應該年輕，果不其然，陸以凝很快就又聽問了句：“唐醫生，那個……你有朋友了嗎？”

謝坤及時了句話，“對了以凝，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歡過小白啊？”

陸以凝：“……”

這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唐慕白跟那病人家屬同時轉頭看了眼，前者眼帶戲謔，后者仔細打量了一遍，然后回過頭去，等電梯門移開，人就先一步抬腳出去了。

敵太強大，認輸了。

陸以凝跟唐慕白同一個樓層，但是這會兒卻不大想出去了。

算了，陸一舟比較急。

陸以凝呼了口氣，出了電梯，直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只是才走了沒幾步，就又被后的人住：“往哪兒走呢？”

唐慕白還站在電梯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的背影：“前面是心外科的。”

陸以凝：“……”

據張雯在電話中所說，陸一舟只是輕微骨折。

陸以凝不得不停下，低頭看了眼腳尖，然后轉，控制好自己的表扯出個笑來，“謝謝唐醫生。”

“哪個病房？”

陸以凝本來是不想告訴他的，但是三院不小，住院部又七彎八繞的，沒來過可能找不好，所以沉默了幾秒，還是開口道：“1721。”

唐慕白點點頭，轉就走，幾步之后，他又轉頭看過來，眉梢輕挑眼尾一揚：“還不走？”